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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说的……"晶晶的脸色一沉,神秘地说,"我要去找一盏灯,一盏可以帮我实现心愿的灯。" 晶晶说完上来圈住我的脖子说:"求你啦!就陪我去一次吧!坐车四十分钟就到莲花村,莲花湖就在莲花村的附近。书上说那里闹鬼,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去那个闹鬼的地方啊?" "胡说八道,世界上哪有可以帮人实现心愿的灯?即便有也轮不到你啊!"我掐着晶晶粉嫩的脸蛋说,"小姐,小说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你清醒点好不好?小说里还说美国的吸血鬼吃人呢,难道你也要去美国会会吸血鬼吗?" 晶晶被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算你狠,你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如果我真的被鬼吓死了,你可别后悔……"说完晶晶摔门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晶晶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一天后,人们在莲花湖畔找到了晶晶的尸体。法医说晶晶死于心脏脱落,死前受到极度的惊吓。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表情由于惊恐看起来有点扭曲,很明显死前一定是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晶晶到底看见什么了?难道书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真的看见鬼了吗? 伤心难过之余,我突然对晶晶说的那本书产生了怨恨。如果不是这本书,晶晶就不会去莲花湖,如果不是它,我的晶晶就不会被吓死了! 晶晶的葬礼过后,我找到了晶晶生前的几名挚友,向她们打听那本书的下落。 "晶晶死前跟你们提过一本书吗?"晶晶生前的宿舍里,几个女孩子正接受我的盘问,"一本恐怖小说,你们看过这本书吗?" 宿舍里有四个女生,其他三个女孩子纷纷表示自己从来不看恐怖小说。只有一个女生,低着头,沉默不语。 "木木,你知道晶晶看的恐怖小说吗?你们两个可是形影不离的哦。"三个女孩子盯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 戴眼镜的女生点了点头,然后喃喃地说:"晶晶跟我说过,她还要我陪她去莲花湖呢。可我那天不舒服,就没有陪她去,谁知道她竟然……"戴眼镜的女生抽泣起来。 "你别哭,这不怪你,要怪也得怪我。我是她男朋友,是我没保护好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一定要找到那本书,找到晶晶的死因。我一定要知道晶晶在莲花湖到底看见什么了!" 房间里一阵死寂,几个女孩子挨得很近,身体在微微颤抖。 只听戴眼镜的女孩说:"那本书我看过一眼,不是近几年出版的。不不不,应该说是一个手抄本。我是说它看起来更像一部古书……" "古书?木木,你说明白一点,什么叫古书?古时候的书吗?"几个女孩子问。 第2节:第一章 引子(2)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那本书挺老的,书页都是黄色的,上面的文字都是用毛笔写上去的。" "那本书的书名叫什么?"我问。 木木沉吟片刻说:"好像,好像叫……鬼灯。书名是用繁体的隶书写的,而且那本书还没有结局。晶晶说书上的故事不像是杜撰的小说,更像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真事。所以,晶晶才想去莲花湖的。" "那你知道书上讲的是一件什么事吗?"我迫不及待。 戴眼镜的女生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随手翻了翻,感觉怪怪的,就没有看。" "这本书为什么会在晶晶的手里?她是从哪得到这本书的?" "图书馆。S大图书馆。"戴眼镜的女孩说,"本来我和晶晶那天是去S大的图书馆借参考书的,鬼知道晶晶为什么最后借走的是一部古书呢?" 第二天,我来到S大图书馆。刚放暑假,校园里的人明显比平时少了许多。在S大的食堂后边,我找到了S大的图书馆。图书馆是老式建筑,看上去有一种俄罗斯式的建筑风格。外表陈旧,有的地方已经长出许多绿色的青苔来。图书馆的外面被一些竹竿包围起来,旁边有一些工人正在紧张地施工。 走进图书馆,一阵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里面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猩红色的书架密集地排列在一起。 就在我立足观望的时候,从密集的书架里竟然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身材高大,有点驼背,灰白色的头发,脸上还架着一副老花镜。 他走上前来问我:"同学,你想借书么?"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老人更像一个博学的老教授,他眼镜片的厚度让我信心大增。我想,就冲他眼镜片的厚度也一定是博览群书了吧!既然是博览群书,说不定就会知道那本诡异的古书-鬼灯。 "我想向您打听一本书。" 老人低头用眼镜后面的眼珠子盯着我说:"有借书的,有偷书的,有买书的,我还第一次听说有打听书的。你想打听什么书啊?" "鬼灯。"我说,"一本书页已经发黄,而且还没有结局的古书。书里面的故事有可能不是杜撰的,而是发生过的真事。" "你读过这本书?"老人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图书馆的书有几十万册,我一辈子都读不完,即便读过也早都忘记了!"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去是留。我甚至忘记了来此的目的,是的,我来S大到底要干什么呢?寻找那本书吗?那本书已经被晶晶借走了,此时还会躺在图书馆里吗? 想到这里,我问:"几天前有个女孩子在你们这里借走了‘鬼灯‘这本书,我想知道她后来有没有把这本书送回来呢?"我说出了晶晶的姓名。 "我给你找找。"在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台电脑,也许图书馆的所有书籍都被存放了进去,包括所有借书人的资料。 "找到了!"老人从电脑里调出一个页面,页面上显示的时间是一个星期之前。也就是说在一个星期之前的某一天里,晶晶确实从S大图书馆里借走过一本书,但电脑上并没有记录书名。电脑上显示,晶晶并没有还这本书。 既然晶晶没有还这本书,那么为什么在整理晶晶的遗物时没有发现它呢?它现在又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这本古书的作者。如果这台电脑里面记载着图书馆的每一本书,那么当初将这些书籍输入电脑时没有理由不编写这些书籍的名字和作者。即使知道了这本书的作者又怎样呢?或许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会去问一个死人书里面的故事吗? "麻烦您,能帮我查查鬼灯这部书的作者是谁吗?" 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帕在镜片上擦拭着,半晌才说:"这本书对你很重要吗?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本书阴森森的?"老人重新戴上了眼镜说,"我给你找找。" 找了半天之后,结果让我很失望。老人说这本书根本没有被输入电脑,他还说有些沉积了多年的书籍在一开始就没有被编写进去。老人还说,在图书馆最后面的一个书架上就摆放着一些没有编进电脑的书籍,原因是这些书很少有人问津。因此,在电脑里根本查不到这本书以及作者。 临走时老人突然叫住我说:"如果你见到那个女孩麻烦你让她把书尽快还回来。她说三天返还,现在都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不还回来?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一点信誉都没有。" "她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晶晶的死讯传达给了图书馆的老人,总之就是脱口而出。 "死了?借书的那个女孩死了?"老人的脸上泛起一道尴尬的神色。 突然,这个老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问:"你是因为这个女孩的死才找这本书的吗?她是怎么死的?" 第3节:第一章 引子(3) "是的,她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之后才死的,她是被吓死的。"说完我头也不回便向图书馆的外面走去,刚走出两步就被他叫住了! "你等等……" 我看见老人的神色有些惶恐。他掏出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递给我说:"你去找这个人,我忽然想起来了,她知道你要找的那本书,因为……"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因为什么?" "因为她也是不久前看完这本书之后突然发疯的,你去找她吧!" 说完老人向图书馆的深处走去。 离开S大图书馆,回到宿舍。宿舍里空荡荡的,偶尔可以听见从走廊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突然,我想到了图书馆的老人临走时写给我的那张纸条。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纸条已经被我揉搓成一团了! 我展开纸条,我不禁毛骨悚然,只见上面写着:康乐精神病院上官红。 当天下午,我来到位于市郊的"康乐精神病院"。这里是一家集疗养、科研为一体的综合性精神病研究中心。宽敞的大院子里铺满了草坪,从远处看就像一个足球场。大院的一侧有一片小树林,神情木讷、举止怪异的病人正幽灵般的行走。 很快,我从医生那里打听到了上官红的病房。上官红属于中度精神分裂,她的病房位于B区的102室。 也许是因为病人都出去活动了,所以B区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偶尔从病房里走出一个女病人,披散着头发,呆滞的神情,也会让人生出一些惶恐来。 我敲响了102室的病房,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你是?"中年男子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我。 "请问上官红女士住这间病房吗?"我连忙解释,"我是来探望的,顺便想打听一些事。" "进来吧。"中年男子闪身让我进去。我把方便袋里的水果放在一张床头柜上,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个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的女人此时正背对着我坐在床头,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声音太小,我无法听清。 "我是她的丈夫,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中年男子问。 "我想打听一本书,"还没有等我把书名告诉他,只见他突然把无名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床上的上官红说:"别说出来,我可不想刺激她。" "你知道这本书吗?"我轻声问中年男子,"你看过吗?" 中年男子说:"我知道这本书,不过我没看过,"然后他又指了指上官红说:"她看过,她就是看了这本书之后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我可以问她几个问题吗?" "你问她也不会说的。她现在只会说一句话,除了这句话,她什么也不会说。"中年男子叹了口气。 "哪句话?"我问。 "你过来。"中年男子说着走到了上官红的跟前,我也跟了过去。 上官红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我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的容貌竟然十分漂亮。虽然目光有些呆滞,但从她黑黑的大眼睛里放射出的光芒让我猜想,她曾经一定是个美人。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嘴里还说着什么。虽然近在咫尺,我仍然听不清。 这个时候,中年男子递给我一张白纸,然后说:"把你的问题写给她看。" 我拿起笔,写道:"你在说什么?"我把纸递给她。 突然,我见她接过纸时的眼神一亮,竟然让我看见了一种兴奋的神色。她接下来书写时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精神病人。 一行娟秀的字体:"她从书里出来啦!"惶恐的神色瞬间又笼罩在了她的脸上。 "谁从书里出来了?"我又迅速写下了一行字。 她迫不及待地夺过我手中的笔和纸,很快就写出了一行字:"乌黑的长发,一身白衣,书中的女鬼……" 这种无声的交流让我很感兴趣,白纸上面的字符让人觉得更真实一些。我饶有兴致地又写下了一行字:"你能给我讲讲书中的故事吗?" 她看了看纸上的字,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她的视线穿透了床前的窗户,走到了窗外,跨越城市的上空,向茫茫的宇宙深处走去…… "她在想什么?"我问站在我身边的中年男子。 "她在想一个故事,一个让她发疯的故事,只是她已经想不起来啦!"中年男人说。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拿起笔,在纸上又写下了一行字。她写这行字的时候倒像个十足的精神病,她夸张地跑到病房里的墙角处,蹲在那里,惶惶地不时看着我,手上的笔欢快地舞动着。最后她把一个纸团放到了我的手里。 这个时候,一个医护人员走了进来,我很自觉地走出了她的病房,走出了102室。 中年男子要出来送我,被我谢绝了!我对上官红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同情。临走时她的眼神很复杂,仿佛想要告诉我什么,她要告诉我什么呢? 第4节:第一章 引子(4) 外面的天空上覆盖着一块庞大的黑云,医院的走廊里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我加快了脚步,片刻之间就走了出来。 在康乐精神病院的门口我刚钻进一辆出租车,瓢泼的大雨就下了起来。我坐在出租车里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我想起了上官红最后写给我的一行字。我掏出纸团轻轻地展开,如同开启一个在地下沉睡了多年的魔盒。 一行娟秀的小字: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回到宿舍之后,我看了一会书,便开始昏昏欲睡了!窗外的夜色已经降临,悲凉的风雨声宛如一个女人的泣哭。脑袋里早已乱成了一团,上官红最后写给我的那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难道《鬼灯》里的故事就要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吗? 想到这里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一阵阵发麻,空荡荡的宿舍此时竟让我产生一种深深的恐惧。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那不过是一本书,一本别人虚构的小说罢了!怎么会有如此神奇? 然而,晶晶的死亡,和上官红的遭遇又都发生在活生生的现实里,我陷入了一种痛苦的矛盾之中。 突然,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到荧屏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我当时心想,会是谁呢? 我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怎么还不来啊!? 是爷爷的声音,我未免有些激动。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古怪的老人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冰冷,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期盼。 "我明天就回去,"我高兴地说,"爷爷,您想我了吧!您想我怎么不来接我呢?" "那么大人还要我去接你?"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我知道爷爷这个电话是在公共电话亭里打给我的。 爷爷接着说:"我这次之所以催你快点回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咳!瞧您说的,为您做事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叫‘帮‘呢?"我问道,"爷爷,您让我帮您做什么事啊?"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之后才传来爷爷的声音:"替我参加一个灯谜会。" 听到"灯谜会"这三个字时,我大吃一惊。我突然想到上官红在白纸上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天呐!怎么就这么巧?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吗?而我将注定被卷入到这个恐怖的故事中去?想到这里我紧张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电话那端"啪地"一声,接着是一阵忙音,爷爷挂断了电话。 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难道死亡真的要从灯谜会开始了吗? 一阵浓重的困意向我席卷而来,我关上宿舍的灯,房间顿时陷入漆黑的一片。 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开始怀疑整个校园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的呼吸声在我的耳畔响起,还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突然,屋外的走廊里响起一阵阴森的脚步声。"笃……笃……笃……"声音由远及近。我本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鞋也没顾得上穿,两步就跃到了门前,想开门看个究竟。说不定我会遇到一个战友,一个和我一样,因为某件事不得不在校园留宿一晚或几晚的人。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走廊里的灯光顿时扑了进来,格外刺眼。我慌忙侧头躲避,等我的视力恢复明亮之后,我看见宿舍的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睡裤,低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对不起。"她说话这会抬起了头。 "木木?你怎么这身打扮啊?差点把你当成女鬼了!"我打开灯把她让了进来。 她坐在一张床的床头,依然低着头,怯怯地说:"晶晶所有的东西我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那本书。" 神秘的古书在晶晶死后竟然失踪了,将晶晶的魂灵带到了地下等待下一个千年的轮回…… 木木走后,我躺回到床上,雪白的天花板上仿佛有一张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我。 第二章 诡异灯谜会 作为一个灯谜爱好者,我是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参加这次灯谜盛会的!这次灯谜盛会是由本市的著名企业家、明亮灯饰的董事长-马明先生一手操办的。 跟"灯"打了一辈子交道、又酷爱灯谜的爷爷为什么不参加这次盛会呢? 我的高中同学-给马明开车的杜涛,曾跟我说过,他说他们的马董事长似乎跟我爷爷的关系有点反常。马董事长曾先后几次登门拜访过我的爷爷,但每次都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碰一鼻子灰。用爷爷的话说,马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实在不明白爷爷他老人家为什么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更不明白明亮集团的董事长马明先生为什么如此瞧得起我的爷爷。他和马明之间似敌似友的关系曾经让我费解过,我也就此事问过爷爷,可他老人家要么沉默,要么瞪我一眼,要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灯谜会上,我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坐在贵宾席上。其他几人的年龄看上去都与爷爷相仿,肥头大耳、满面红光,一脸的富态。 宴会在有条不紊的秩序中热烈地进行,这期间杜涛曾走过来敬我酒。一杯白酒下肚以后我的眼前便开始飘忽不定了,五颜六色的衣服,神态各异的表情。 当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漂亮女孩提醒我选择谜题的时候,宴会大厅里的灯灭了。 怎么回事? 突然,黑暗的宴会大厅里一阵骚动,接着是一阵惊诧声。大厅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手提红灯笼的女人走了进来,忽明忽暗的火光就像坟茔地里的鬼火。 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我突然间想起上官红写在纸条上的那一段话。上官红的话就要被验证了?难道那本古书里的故事即将在现实中上演吗?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黑色的天幕撕开了一道白亮的口子,此时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手提红灯笼的女人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径直朝主席台上走去。 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见她惨白的脸孔上没有丁点的血色,如同擦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她的发丝掠过我的脸颊,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她是谁?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走夜路不拿手电筒为什么要提着一盏红灯笼呢? 难道她是那本古书里的女鬼吗?上官红曾反复说一句话-她从书里出来了。 我的视线尾随她妖艳的身体一直定格在主席台上,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都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来到马明的身前,冷冷地看着马明。她的脸几乎贴在了马明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杀气。马明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然后问道:"这位女士,你要出谜面吗?" 她的一声冷笑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肌肉里。 她说:"马董事长你猜对了,我就是来出谜面的。" 马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后说:"好,好。您尽管说,我们洗耳恭听。" 她冲马明惨淡地一笑,突然她猛一转身,冲在场的人说道:"我的谜面是:日落西山刀见血;一把匕首送亡灵。"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目送她走出大厅,我的眼前是一袭雨夜里的白色裙摆,和一团飘忽不定的红色火花,直到渐渐模糊、迷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灯谜会是什么时候散的?是谁送我回来的?我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上午,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希望沉闷的心情能被流动的景象所冲淡。 我的脚步在一家酒吧的门口停了下来。酒吧的玻璃上贴着一则招聘启示。 这漫长的暑假我是否应该找点事做,将心底的阴霾冲散呢?我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前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脸上没有微笑,冷冷地打量了我半天才开口问道:"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我被这个气质不凡的女孩问得十分尴尬。我突然从淡蓝色的玻璃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里边的我就像一个落魄的青年,蓬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忧郁的脸孔,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此时的天空一样灰暗。 我指着玻璃上的招聘启事问:"你们这里需要人?我想试试。" 她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冷冷地说:"跟我来吧!" 我跟着她穿过一条灯光阴暗的走廊,很快就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她指着一扇门对我说:"进去吧!"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了起来,我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从我身前的这扇门里传了出来。 门突然开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体从里边走了出来。我本能地闪开,然后探头向里边看去。 一股除臭剂和尿臊的混合味扑面而来,原来这里是卫生间。 一股火焰直冲我的脑门,我狠狠地摔上了门,然后回头冲她大喊:"你他妈的有病啊?我……"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了。 她为什么耍我?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空荡荡的走廊让我不安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利用一份工作去冲淡内心的阴郁是荒唐的,一份工作并不能缓解心底的那份伤痛,我能忘记我和晶晶长达四年的感情吗? 幽幽的黑暗之中有一只手在我的肩头拍打了一下。谁?谁在拍我?我惊出一身的冷汗,身体本能地向后转去…… "你一个人在这里念叨什么呢?"那个突然消失了的女孩此时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苍白的手掌里一朵泛黄的火苗。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你不带我去你们经理办公室面试,你把我领到洗手间干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转身朝走廊的深处走去。[奇 书 网—wWw.QiSuu.cOm] 漆黑的走廊里没有灯光,她丰满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节奏向前移动着,让我想起了灯谜会上的那个白衣女子。 我走在这条阴森的走廊里,感觉自己的脚下发飘,大脑里边空荡荡的。地狱也不过如此吧,我心想。 她的脚步终于在一扇紫红色的房门前停了下来。门自己开了,眼前的这间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请进。"从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为什么不开灯?她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摸黑面试,摸黑办公?阎王才摸黑办公,鬼才喜欢黑暗呢! "进来吧!"黑洞洞的屋子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召唤我进去。 我不敢进,我甚至想逃,逃离这个鬼地方。上官红的话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可怕的阴影。我的两条腿好像粘在了一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我想到了电影里的黑店,想起了"孙二娘"。 就在我心慌意乱徘徊不前的时候,黑洞洞的屋子里一道红光闪动了几下,先前还漆黑的屋子里顿时被一种猩红色笼罩着,如同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流出血来。 突然,有一双手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扑了进去。 "啪"的一声,门又自己关上了。我一回头,发现领我到这里来的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我遇到鬼了么?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半圆形的红色办公台,里边坐着一个女人,可我却看不到她的脸。 这个女人背对着我,红色的沙发挡住了她的身体。我只能看见她的脑袋和一头长发。她就像一个死人似地坐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而我就像一头误入虎口的羔羊,傻傻地站在那里。 "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声,很剧烈。所以你并不适合在我们这里工作。"身陷写字台后面的她突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她仍然背对着我。 此时我被这个酒吧里诡异的气氛、诡异的人、诡异的灯光和诡异的面试过程彻底弄迷糊了。我心说你这不是在扯淡么?不是在耍我么?有这么给人面试的么?你的耳朵又没贴在我的肚皮上你怎么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呢? "我是来面试的,不是来检查身体的,死人的心才不跳呢。"说完我转身推门想离开这里。 "等等。"她的身体随着座椅一起转动,她终于转过身来。 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她的身材饱满丰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是一个灯谜爱好者?"她指着靠墙边的一组沙发说,"别站着,请坐。" 我大吃一惊,她怎么知道我喜欢灯谜? 我坐在靠墙边的红色沙发上,沙发很软,面前是一张茶几,我在茶几上面看到了我的一张脸,殷红,扭曲。 "我们并不相识,您怎么知道我是灯谜爱好者?"该死的灯光晃得我头晕脑胀。 她说:"我不但知道你是个灯谜爱好者,我还知道你的名字。"接着她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笑了笑,"我没说错吧?"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慌乱地逃避着她的眼神,不敢去看她的那张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滋生出一种十分荒唐的想象,我怕她的脸如同"聊斋"里的女鬼一般,从妖艳幻化成恐怖只在一瞬之间。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战战兢兢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紫红色的门前。我用手推门,门竟然纹丝未动,光秃秃的门上找不到门的把手。 "你紧张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她说,"晶晶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的一张白脸上挂着一丝诡秘的笑意。 她到底是谁?怎么连晶晶是我的女朋友都知道? "对不起,这跟你无关,我想马上离开这里。"我说。 她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抽屉里面取出一张卡片递给了我。 我心想,谁稀罕你的名片。但我还是接了过来,借着猩红的光线仔细一看。我傻了,这不是我的身份证吗?怎么会在她那?难道是我遗失了?然后又被她捡到了?不可能,怎么会那么巧呢? "两天前的那场灯谜会你喝多了。"她说。 "这你也知道?"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笑了,我看到了她雪白闪亮的牙齿。"你的身份证落在我的车里,所以我认得你。" "这么说是你送我回家的了?" "你把我的车吐得一塌糊涂,还把我当成了计程车司机。"她说。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真不好意思,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 "当时真想一脚把你踹出去。但听到你始终念叨着一个女孩。见你还是个痴情种,所以我饶了你。" "谢谢你送我回家,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那我可以走了么?" "当然。"我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如手机大小的遥控器,她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门自动打开了。 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名片,从此我知道了"恐怖之夜"的老板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白灵。 灯谜会后第三天的清晨,天气昏沉,这样的天气除了上网我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我望着QQ里千奇百怪的网友头像却无话可说。我想解开白衣女人留下的谜面,所以我打开了本地灯谜网的网站,进入了论坛。一个挂了红的置顶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帖子的标题写着"马小月求助广大谜友"。 帖子上的内容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她这样写道: 首先我代表家父向参加灯谜会的各位谜友们致以深深的歉意。诡异的灯谜会事件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为此,希望各位谜友能够出手相助解开谜面。 她是谁? 她的那个诡异的谜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的是什么? 相信众谜友绝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她不是,绝对。 如有能够揭开谜面者,本人愿意奉上十万元人民币作为酬谢。 QQ联系。 马小月 第二天我在市报的头条便看到了一则两行的醒目标题-"灯饰公司老总灯谜会上遭遇诡异事,马小月论坛发帖求助愿奉十万元。" 我拨通了杜涛的电话核实此事,电话那端的杜涛正在应付蜂拥而上的报社记者。可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杜涛说马明对于马小月发帖求助一事并不知情。马小月自发帖前日上午出门至今未归,所有与马小月的联系方式全部中断,包括马小月的亲戚朋友同学他都无一放过都询问了一番,结果仍是没有找到她的消息。 两天的时间马小月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得知此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马小月出事了?图财害命?我突然间想起上官红说的-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当天晚上,杜涛开车拉我出去喝酒,地点是恐怖之夜。 这期间杜涛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不停地喝酒,直到酒过三巡才跟我说起灯谜会那天他亲身经历的一件恐怖事情。 那一天杜涛负责接送参加灯谜会的六位贵宾。按照灯谜会上的工作人员所提供的联系电话,杜涛拨通了他所负责接送的最后一位贵宾的电话并索要了地址,可这位自称姓吴的女士只说他住在"莲花山村莲花湖畔"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当杜涛想要求吴女士将住址说得再详细一些再次拨打她的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无奈,杜涛只好开车前往莲花村。 杜涛到达莲花村的时候天空昏沉正飘洒着毛毛细雨,通往村落的路上黑泥腥臭湿滑。羊肠小道的两边长满了杂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透着一种破落和荒凉。 杜涛当时心想,什么样的贵宾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呢?他敲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赤脚将黑色的裤腿卷在膝盖的上方,一件黄色的大背心松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黑猫的胡须挺立,眼珠里泛起绿色的光芒,看上去极为凶悍。 她上下地打量了杜涛一圈然后问道:"你找谁啊?" "请问,这个村子里有一位姓吴的女人吗?" 中年妇女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杜涛,然后问道:"你找她干嘛?她是你家亲戚啊?" "她不是我家亲戚,是她告诉我她住在这里的,莲花山村莲花湖畔。" "莲花湖畔?姓吴?她说她住在莲花湖畔?那会是谁呢?"中年妇女沉思片刻。突然,她的脸色一沉,如同想起来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她惊惶地问:"你说的该不会是她吧?"中年妇女一脸的惊恐,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杜涛。 杜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便问:"大嫂子,你怎么啦?" 中年妇女突然大叫一声:"妈呀,有鬼啊!"便摔上了大门,将杜涛挡在了门外。 "神经病,我看你他妈的才像鬼呢。"杜涛想,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呢? 泥泞的羊肠小道一直通往深山密林,越往里走越加显得幽深死寂。雷声轰鸣,震得树枝上的雨水噗噗下落打在杜涛的身上。山路的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一群身穿白袍子的幽灵。 杜涛一边叫苦一边抱怨:真该死,什么鬼地方,什么人会住在这大山里面呢?想到这里杜涛突然想起中年妇女怪异的举止,他开始紧张起来。难道中年妇女说的鬼,就是我要接的贵宾吗? 当杜涛来到莲花湖畔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黑沉沉的湖面上雾气缭绕。湖边生长着半人高的杂草,几棵枯残的老树上有几只黑色的鸟儿落在上面窃窃低鸣。 杜涛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对方的号码已经隐藏。杜涛接通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她的声音非常冰冷。 "你到哪了?" "你是谁?是吴女士吗?"杜涛迫切地问。 "我就是你要接的那个人。"阴冷低沉的声音。 "你算了吧你!你是不是在成心耍我啊?这里连一户人家都没有,难道你是那湖底的妖怪吗?"杜涛激动地在电话里嚷。 "看见那几棵老树了吗?我就住在那几棵老树的后面。" 杜涛转头望去,他见那几棵老树的后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地,便将电话对在嘴边吼叫了起来:"你神经病,你去死吧!你这三八婆!"杜涛挂断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他点燃一支烟,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打算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 杜涛刚走没几步,他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他打开手机一看是条匿名短信,是刚被他骂过的女人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让马明亲自来接"。短短的一行字。 此时的杜涛已经走到了那几棵老树的旁边,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女人说她就住在老树的后面,便站在老树底下向里边张望。 枯黄、潮湿半人高的杂草挡住了杜涛的视线,杜涛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边打草一边注视着自己的脚底下。他非常地害怕,他怕从自己的脚下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顺着他的脚面钻进他的裤腿里。 杜涛低着头一边打草一边向前走,不一会就走到了一处坟茔前。 一块立在坟前,一人高的石碑上刻着四个黑体大字-吴氏之墓。 杜涛的头皮一阵发麻,一声悲凉的嚎叫之后他逃了出来。 "莲花山莲花村莲花湖畔?" 听完了杜涛的叙述我想到了死去的晶晶,晶晶那天就是在莲花湖被什么东西吓死的。而且晶晶之所以去莲花湖是因为看了一本叫做《鬼灯》的书,疯子上官红说死亡从灯谜会开始,而杜涛根据吴氏提供的地址来到莲花湖畔,等待他的却是一处孤零零的坟茔。难道说这一切都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吗? "我们明天亲自去看看吧?"杜涛问我,我没有表态。上官红说死亡从灯谜会开始。然而,谁将第一个死去呢? 明亮灯饰公司的地址位于郊区的公路旁,几年前这里曾被市政府划分为开发区,马明是第一个在此兴建厂房的富商。可是几年过去了,这里并没有像马明投资时所预想的那样生机勃勃,除了有几家规模较小的制衣厂在半夜里还可以听到机器的轰鸣声之外,大面积的土地仍处于荒置状态。地上长满了荒草,几座废置的半截子工程孤单地挺立在一片荒草之上,成了拾荒者的归宿,可以看见里边闪动着的烛光。 就在我和杜涛在恐怖之夜酒吧喝酒的这天晚上,明亮灯饰公司又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门卫老张头一到了晚上八点以后就喜欢端着饭盒提着半斤小烧去保安室跟那些年轻的保安们喝酒聊天,他喜欢给一帮小年轻讲述他打越南反击战时是如何负伤、如何拼刺刀、如何扔手榴弹的一些关于战场上的事情。这也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到了十一点钟公司准时熄灯,老张头嘴里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保安室。他从裤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用手电筒照着打开了门卫室的房门,他推门进屋,坐在床上,月光从他对面的那两扇窗户外直射进来。 突然,他的视线透过玻璃朦胧地看见公司大门口的地上闪动着一团猩红色的光芒。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放火,他急忙抄起电棍就冲了出去。 老张头走进一看,并不是有人纵火,而是一盏红色的灯笼被人从大门底下塞了进来。灯笼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的上面写着三个粗体的黑字-马明收。 老张头没有来得及多想,便提起灯笼拿起盒子向马明的办公室跑去。 马明此时正侧卧在沙发上,灯谜会上的一幕和马小月的突然失踪使他心乱如麻惶恐不安。他不敢关灯将自己沉寂在黑暗中,他怕…… "马董,有人刚刚给你送来两样东西。"老张头说着将它们放在了马明的办公桌上。 马明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在他的视线里都出现了重影。突然,马明犹如被针刺了一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指着桌子上的红灯笼问道:"哪……哪来的?" "是从大门底下塞进来的,但是没有看到人。"老张头说。 "把那灯笼扔掉,这没你的事了!"马明烦躁地说。 老张头提着灯笼走了出去。马明站在桌子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盒子,好一会工夫才战战兢兢地将它拿了起来。 盒子很轻,像空的一般。他拆开胶带,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接着马明的身体开始抖动,脸也变得如同一张白纸。 盒子里装着一缕漆黑的头发,马明直勾勾地看着这缕头发。一个疑问在他的大脑里油然而生,谁的头发?是小月的吗?难道小月她已经? 突然,马明发现在发丝中间还躺着一只玉镯子。他惶恐不安地拿起玉镯,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手不停地抖动。 他的眼睛定格在手镯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个朦胧虚幻的影子?还是一段被藏匿多年的晦涩记忆呢? 是她,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有一声悲怆的嚎叫回荡在那天夜里,回荡在明亮灯饰的上空。有一块黑云遮住了明月,黑暗里的一道旋涡,卷走了马明的魂魄。他的身体在窗前一点一点地瘫软了下去,手里还拿着一个玉镯。 马明说的"她"到底是谁?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在医院门口我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怀里抱着一捧鲜红妖艳的玫瑰。她身材丰盈饱满,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与她那辆银白色的国产丰田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一头棕色的长发波浪般地披散在她的身后,宽大的太阳镜挡住了她一半的脸,修长的大腿有节奏地交替迈进从停车位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我刚好走到她的身旁。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非常面熟。 "怎么?不认识了?"她摘掉了宽大的太阳眼镜。 我愣怔了半天,然后才冲她点了点头,"认识,认识,才想起来。恐怖之夜的老板娘,白,白,白什么来着?" "白痴!想不起来你就是个白痴。"说完她扭动着腰肢走到了我的前面。 "想起来了,白灵。"她回头瞟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 余下的时间我们保持着沉默。走进病房走廊里的时候,我紧走了两步走到了她的前面,远远地我看见杜涛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很显然,他已经熬了一夜。 杜涛见我们来了,便从长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挤巴了两下眼睛,转动了两下脖子便迎向了紧步赶上来的白灵,把我当成了空气。 "来了,白姐。"杜涛面带微笑。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白灵问。 "没事,就是一时昏迷,休息两天就好了。" 马明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眉头紧皱,神情憔悴的脸上依然挂着惊恐。白灵走到他的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马明,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好点了么?" 马明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翻了一下身,将手伸到了雪白的枕头底下,从里面摸出一个玉镯拿在手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它看。 "这是什么?给谁的?"白灵问。 "她来啦!她终于来啦!这一关我是躲不过去啦!"马明喃喃地说。 "她是谁?"白灵追问,"这手镯是她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不许报案,不许声张。出去,你们都出去。"马明的语气从平缓转为激动。 接下来的时间马明沉默不语。走出病房的时候白灵的脸色很难看,从她的眼神里可以读出她此时的心情。她的心情应该是矛盾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女人的敏感和马明嘴里的"她"使白灵的心底衍生出一种不安与失落。我想她此时应该跟我想的一样,马明嘴里的"她"又是谁呢?她和马明又是什么关系?马小月的失踪跟她有关吗?模糊虚幻的"她"在白灵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直到"她"的出现为止。 忽然我想起马明提起"她"时的那种惶恐的神情,那种惊慌失措的眼神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她"是马明的劫难吗?如果"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又怎么能让马明如此惊慌?难道"她"真的是鬼? 短短的几天里所发生的事让我感觉到似乎有一条模糊的线将它们串在了一起并且正在向前延伸,延伸到一个让人无法猜测的终点,那终点意味着事情的结束。可是,这条模糊的线在向前延伸的过程中还会有多少未知的事件被它串在一起?如果我的这种感觉果真应验的话,那是不是预示着将会有不测的事情再次发生呢?同杜涛赶往莲花村的路上我一直在想。 第三章 湖畔孤坟 车子沿着一条颠簸的山路驶进莲花村。泥泞的路面上升腾起一层飘渺的雾气,破旧的房屋横陈在村路的两边,将一条荒草丛生的山路夹在了中间。 车子在村口停了下来,我和杜涛下了车。眼前死寂荒凉的景象让我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窒息,大白天的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个时候应该走着耕种之后回家的村民,有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站在大杨树下。可是为什么此时的莲花村却是如此的寂静和荒凉呢? "这村子怎么阴森森的?"杜涛问我。 "我怎么知道?难道发生什么事了?以前不是这样啊!"我说。 突然,我的胳膊被杜涛抓住了,他用手指着前方说:"你看,灯笼,全是红灯笼。" 我循着杜涛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看见前方那扇黑色的大门上果然吊着一盏红灯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我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天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挂着一盏红灯笼呢? "今天是什么节日啊?怎么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呢?"杜涛的话听起来干涩、发飘,呼吸急促如哮喘一般,从唇齿之间涌出一股惶恐的气息。 "鬼知道,鬼知道这是为什么。你看那些灯笼纸还没褪色呢,一看就知道是刚挂上去不久。" 忽然我看见村路两边的荒草轻轻地颤动了起来,接着一阵凉飕飕的阴风从我们身边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个漩涡诡异地向前移动,如同一个引路的幽灵。 我和杜涛在村头第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我轻轻地在这扇木制的黑色大门上敲了两下。 "有人吗?家里有人吗?有没有人呐?"不知道为什么,在等待回音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厉害。 "好像没有人?怎么办?"我同杜涛说。 "如果没人这门为什么不上锁?"杜涛说着推了一下门,门裂开一道缝子。我看见一根拇指粗的钢筋门闩插在了门上的铁环里,门被从里边插上了。 我和杜涛趴在门缝上向里边看去,空荡荡的院子里搜寻不到人的踪迹,从窗户的玻璃上反射出来的白光犹如将我的视线融化了一般,使我看不清楚屋子里面的景物。 "别看了,别看了,跟做贼似的。走,上前面那户人家看看。"杜涛不耐烦了,拉着我要走。 这个时候,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门轴转动的开门声,我和杜涛回身再次把眼睛趴在门缝上。紫红色的房门只开了一半,一个人的脑袋从里边伸了出来,接着便听到一阵沙哑的声音:"谁家的小兔崽子?敲什么敲,赶快回家去。胆子倒不小,也不怕女鬼把你抓去吃了?" 伸头出来的是一个老太太,稀疏花白的头发上打起一个发簪。一张老脸黑红干瘪,布满了风霜刻画的沟纹,又大又黑的眼珠子凹陷在肉里,让人毛骨悚然。 我对着门缝喊道:"老人家,我们是从城里来的,我们想跟您打听个人可以吗?" "大娘,您把门打开,我们不是坏人,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还闩着门呐?这村里的人都哪去啦?怎么一个也看不见呐?"杜涛接着喊道。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然后向我们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褂,两条腿不停地倒换如同小跑,走路的姿势让人想起了企鹅。 她隔着大门问我们:"你们想打听谁啊?" "她姓吴,一个女的。她住在莲花湖畔,有这个人吗?"我问。 "姓吴?女的?"老太太低头想了片刻,然后说,"以前我们村还真有这么一个姓吴的女人,不过她早就不在啦!" "不在了?她去哪啦?搬家了?"杜涛问。 "死啦!她死啦!就埋在莲花湖畔。"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我和杜涛的身体几乎同时向后弹射出去,面面相觑。 死了!姓吴的女人已经死了!死人也能报名参加灯谜会吗?难道,难道真的撞鬼了吗? 望着那条幽静阴森的山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具备走过去的勇气,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吗? "回去吧!你们不应该来这。"老太太说完朝那扇紫红色的屋门走去。 "大娘,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每家每户都挂着一盏红灯笼啊?"我冲着老太太的背影喊道。 "闹鬼,那灯笼是用来辟邪的。这地方不吉利,你们赶快走吧!"啪地一声,老太太关上了那扇紫红色的房门。 天色黑了下来,越往前走脚步越沉重。在莲花村潮湿的山路上,弥漫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 望着眼前的一潭死水,背后一阵阵发凉。湖畔周围弥漫着一种浓郁的死亡气息。 "想什么呢?"杜涛问我。 "你感觉到了么?"我问杜涛。(奇 书 网|q i s h u 9 9 . c o m) "感觉到什么?"杜涛惊诧地看着我问。 "一双眼睛,一双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的眼睛。我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我们。"我站在湖畔喃喃地说。 杜涛惊慌地环顾四周,然后咆哮着冲我骂道:"我操他妈的莲花湖,老子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呆了!" "杜涛你看-"我的身体僵硬地立着,视线掠过湖面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不,我不敢肯定她是一个人,也许她是一个"鬼"。 她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站在与我们相隔一个湖面的杂草丛中。白色的衣衫在杂草丛中随风幽幽颤动,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模糊地看见一张惨白削瘦的脸和一头披散着的长发。 难道她就是《鬼灯》里的鬼魂吗? 我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开始一根根地竖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晶晶临死时的表情。我瞬间回忆起医生曾跟我说过的话,他说晶晶心脏脱落的原因是受惊吓所致,而晶晶出事的地点就是莲花湖。 难道晶晶也曾遇到过她?莲花村闹鬼也是指"她"吗?如果是真的,我该怎样解释书上的故事会发生在现实之中呢? 突然,一阵劲风从我们身边刮过,我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莲花湖的湖面上荡起了一片波纹,周围的树木随风摆动奏出一阵凄凉的哀乐。 等我再次向对岸看去时,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如同被黑沉沉的湖水吞噬了一般。 我的胸口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沉闷的空气几乎可以把人憋死。 灰沉沉的天幕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杜涛坐在一棵老树的底下,老树的后面有一条小道的影子隐没在一片荒芜中,只有匍匐在地面上的杂草才能让人看到被人走过的迹象。 我们沿着这条小道走进一片迷乱的杂草丛中,就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无力驾驭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内心明明是惶恐不安的,却还要硬着头皮去搜寻吴氏的坟茔。 "我真的希望先前我看到的那个孤坟是我的幻觉,而不是像老太太所说的那样,说什么莲花湖畔埋着一个姓吴的女人。"杜涛说。 我说杜涛可能让你失望了,这里确实埋着一个姓吴的女人。事与愿违,说到这里,我们的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块空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就立在空地的中央。 "撞鬼了!真的撞鬼了!"杜涛再次重温了孤坟带给他的恐惧。他的神情惶恐不安,正极力地躲避着。 吴氏之墓。 竖立在坟头的墓碑倾斜着身子,有一盏红灯笼挂在坟头的一棵小树上,墓碑底下放着一张如信封大小的红色请柬。 一张灯谜会的请柬,在请柬的背面写着几位贵宾的名字。 我打开请柬,看见上面的名字正是眼前这座坟墓的主人-吴氏。 马明他怎么会邀请一个死人参加灯谜会呢? 我和杜涛离开莲花湖,我们一路争论最后达成了共识-莲花村是一个充满了诡异的地方,这里隐含着一种神秘的死亡气息。 死亡从灯谜会开始。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鬼。阴谋,一定是个阴谋。"杜涛说。 临行前我们再一次敲开了那扇黑色的大门,依然是被苍凉的声音质问之后,那个老太太才从屋子里走出来。而这一次,她给我们打开了大门,并把我们让进了门洞里,还给我们每人一张凳子。我们与她面对面坐着。 她的眼窝里很暗、幽深,如同莲花湖的水。那是她的生命隧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给我们讲起了湖畔孤坟的主人及一个叫马大天的男人。 她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间隧道回到了一个久远的年代,她的神态像是洞穿了莲花村的整个历史。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的扉页翻到若干年前的那个秋天。 那一年秋天的枫树叶把莲花村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那一年秋天的一个傍晚,一个女人踩着那一片红色走进了莲花村的历史,走进了马大天闪着寒光的视线。 马大天叼着烟卷站在院子里欣赏着挂在一棵果树上的红灯笼。老太太说莲花村天天过年,到了晚上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都挂满了红灯笼。 我从这个老人忽然之间泛起红晕的脸上仿佛看到了那一片闪动在夜色里的红光。吴氏也许就是被那一片火红的光芒所吸引才走进莲花村,敲响马大天家的房门的。马大天开门看见衣装破烂的吴氏耷拉着脑袋跪在他家的门前。当吴氏有气无力地向他乞讨一晚残羹剩饭的时候,马大天的脸上闪过一丝诡诈的笑容。 也许就是那一碗残羹剩饭,使得吴氏的人生出现了一次重大的转折。老太太说马大天用一碗残羹剩饭讨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他却做了孽啊! 老太太说当时的马大天可以做吴氏的爹了。 吴氏的到来给马大天的生活带来了鲜活同时也给另外一个女人带来了灾难。这个女人是马大天的原配。 老太太说马大天称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你连母猪都不如啊!那猪还知道年年给我下几只猪崽呢!可你呢?我和你睡了这么多年你给我添一男半女了么?"马大天手里拿着休书,冲他的原配喷吐着对于女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 "我们明天成亲。给你的盘缠足够你置办几亩薄田建个窝啦!你走吧!" 老太太说那天晚上莲花村上空回荡着一个女人凄凉的哭声,老太太说那哭声一直持续到挂在她家房前的那盏灯灭。马大天家在她原配走后的第三天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老太太说那场婚礼是那个年代的莲花村最隆重的一场,吴氏也是莲花村里最漂亮的新娘。 "哎!哪成想婚礼最后竟变成了葬礼。"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我和杜涛异口同声地问。 老太太的脸上笼罩着一种悲哀的神色。 "哎!真惨呐!谁能想到马大天的原配会跳湖自尽呢?"老太太说马大天那天晚上丧失了人性,他把他原配妻子的尸体放在了他的洞房里同吴氏交媾,每个莲花村人都试图说服马大天让他的原配妻子入土为安,省着被她的冤魂作弄。可是马大天依然在那天夜里,在一个冤魂的注视下与吴氏完成了房事。在吴氏充满了恐惧与痛楚的惨叫声中,莲花村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那叫声明明是一个冤魂的哀嚎啊!"老太太说。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杜涛问。 后来莲花村人除了吴氏,没有一个人知道马大天是怎么安葬他的原配的,马大天原配妻子魂归何处一直以来都是莲花村的一个谜。有人说马大天把他原配的尸身再次沉入了莲花湖,所以才导致莲花湖水在一夜之间变得黑沉幽森。更为神秘的是,在百天之后,马大天竟在莲花村举行了一场祭灯仪式。老太太说在那场祭灯仪式上看到了马大天生平制作得最为漂亮的一盏灯。那盏灯的皮白亮白亮的,就像一张女人的皮肤,那盏灯的框架都镶嵌着金边,有眼毒的村民还在那盏灯的灯面上发现了一颗女人的乌砂痣。那是马大天制作的第一百盏灯。 有人还说在祭灯仪式的那天夜晚听见莲花村的上空飘荡着一个女人的哭声,毫无疑问,莲花村人把那阵哭声归结为马大天原配妻子的冤魂了。到底是不是呢? "马大天用他原配妻子的人皮做了一盏灯。"老太太说这一猜测也是莲花村人关于马大天原配妻子魂归何处最为贴近事实的一种想象。 老太太说马大天原配的魂灵留在了那盏灯里。 从此,马大天举行祭灯仪式那天的日期便停留在了莲花村演变的时间表里。以后的月月年年,人们总会自觉地在这一天,将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挂上一盏红灯笼,象征着一种对死去亡灵的悼念,让她的魂灵永远沉寂在莲花湖里。 "莲花村闹鬼是马大天带给我们莲花村的孽障啊!这么多年,她的冤魂都不肯散去啊!"老太太的眼里流露出惊恐。 "您是指-" "你们去莲花湖看到了什么?"老太太问,她的眼神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看到了一个女人,一张白脸。" "哎!那个女人神出鬼没,也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出现在我们莲花湖的。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没人知道她是人还是鬼。" "所以你们村出于对她的恐惧才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我问。 "哎!这都是作孽啊!" "那吴氏又是怎么死的呢?"我问这话的时候突然看到老太太脸色苍白如同在噩梦中浮游。 那张苍白的老脸后面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黑暗的故事呢?在她沉默的时间里我始终在想。 老太太说吴氏在她与马大天结婚的几天后突然疯了。从此以后这个悲惨的女人的命运,真的就如同一碗剩饭一样遭到了马大天的唾弃。也许从她接过马大天施舍的那碗残羹剩饭开始,她的命运便注定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在马大天的棍棒之下痛苦地演绎了。那也许是她的宿命。莲花村是她的"生命之花"绽放与凋零的地方,她就犹如一颗流星在莲花村上空释放了短暂的美丽之后,留给莲花村的是一道悲惨灰暗的轨迹。 "那都是马大天的报应啊!吴氏被马大天原配妻子的鬼魂附体啦!"老太太说吴氏疯了之后每天只做两件事,她能对着一盏灯说上一个白天的鬼话;她经常站在莲花湖畔看着湖水发呆,在莲花村人的眼里她成了一个怨鬼的替身。她成了莲花村人心里的鬼、晦气的化身,所有人都唯恐避她不及。 "谁能想到这个疯鬼竟给马大天生了一对胖娃娃,马家的香火多亏了这个疯鬼啊!"老太太说吴氏就是在莲花湖畔的那棵老树下生产的。那个最初生命的第一声啼哭驱走了附在吴氏身上的怨魂。吴氏第一次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和神情走出了莲花湖,从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一片鬼魅的幻境中逃离了出来,走出了她内心的混沌世界。 在一段时间里,马家是莲花村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有人说吴氏的疯病突然好转是因为马大天原配妻子看在刚出生孩子的份上原谅了马大天和吴氏;也有人说吴氏生下来的是一对鬼胎,马大天的原配妻子怎么能轻易地就放过他呢? "这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马大天中年得子,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他高兴啊!吴氏好了之后倒是跟他过了那么几天好日子,那段日子马大天还是个人,可等到孩子满月之后马大天就变成畜生了!"老太太说到这里,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愤怒的神色,像是一种告诫。 "马大天是个魔鬼,他这人的心肠比蝎子都毒啊!"老太太说。 "他把吴氏也赶走了么?"我问。 老太太的眼睛就像一块充满魔力的磁石将我吸了进去,我穿过那条黑暗的时间隧道来到了莲花村的历史,就好像浮动在莲花村上空的那朵红云,诡异地窥视着一片荒凉和隐藏在荒凉之中的世间邪恶。 在一片阴森的乱葬岗上躺着一口血红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顽童的尸身,一个被莲花湖水吞噬了灵魂的生命。白色的灵幡随着夜风微微地摆动,还没有燃尽的香火升腾起一缕细长的蓝烟。一个鬼祟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地向那口棺材接近…… "你们猜这个鬼祟的身影会是谁的?"老太太问。 "是马大天的?他三更半夜去乱葬岗做什么?"杜涛问。 老太太在叙述乱葬岗这一幕时,我突然发现她幽深的眼神里泛起了一片愤怒的波涛。我听到了一种声响,那是马大天撬动棺材板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发出了恐怖的音色。 "他难道要盗尸?" "他何止要盗尸啊!" 鬼祟的身影将男童的尸身从棺材里抱了出来,借着天光,鬼祟的身影脱掉了男童身上的寿衣。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男童的身上游走,空气中似乎隐含着一种虚幻的声响,那是刀子割肉的声音。那天夜里吴氏先听到了马大天磨刀的声音然后便悄悄跟着马大天来到了乱葬岗,她亲眼目睹了马大天用寒光闪闪的匕首扒了男童的一身皮。 老太太说那时候的马大天已经不是人了,已经变成魔鬼了,他开始用人皮做灯笼了!据说用人皮做的灯笼可以卖个大价钱。吴氏就是在那天夜里突然失踪的,她还抱走了一个刚刚满月的娃娃。这一事件在那时再次成为了莲花村人关注的焦点。有人说那天夜里看到一个女子走出了莲花村;有的说吴氏是被马大天杀死了,马大天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怀疑一同杀死了自己的亲骨肉,制造了一个吴氏逃离的假象。至于马大天为什么要杀死吴氏至今还是一个谜。还有的人说吴氏再次被怨魂缠身所以才抱着自己的骨肉跳湖自尽了! "哎!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吴氏。谁知道呢?可能真的跳湖了,也可能真的被马大天杀了!要不然你们怎么能在莲花湖看到那个身穿一身白衣的恐怖女人呢?说不定那就是她的魂灵啊!"老太太说到这她站起了身,我的思绪逃离了那个恐怖的夜晚坠落到几年前的一个清晨。 那是莲花村独有的清晨。 那一天的早晨,莲花村人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中年大汉手捧着一个用白布蒙着的盒子,走在前往莲花湖雾气缭绕的山路上。那个男人身穿一身黑色的西服,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看起来神秘诡异。他的身影后来在莲花湖停了下来,他将那个盒子埋在了莲花湖的草丛里。没有丧葬时的哀乐悲声,也没有花圈幡灵,一切都在静悄悄地进行。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一夜之间竟多出一个吴氏的坟茔来。"老太太说。 "我们莲花村这些年走了的又来的,姓吴的又不止她一个,谁知道那个坟茔是谁的呢?"老太太接着说,"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吧!" "那您是说我们遇到鬼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老太太没有再回答。 吴氏的坟茔终究还是充满了神秘色彩。 若干年后的灯谜会事件,会不会跟这个荒凉的山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第四章 马明之死 我和杜涛从莲花村回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马明。 医院狭长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不知道有多少个亡灵与我们擦肩而过,而我们只能感觉到一阵冷飕飕的凉风,仅此而已。 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灯光,不时地从病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惧怕这种声音,我时常一厢情愿地把这种声音认定是一种临死之前的悲怆,是一个生命即将结束的暗示。 一个女人丰满的腰肢扭动在这条走廊上,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牛仔裤。一双淡蓝色的高跟皮靴把裤管紧紧地裹在里面,这样的装束在北方深秋的大街上随处可见。一头棕色蓬乱的卷发披散在她的脑后,整个人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诱人气息。 我和杜涛走在她的身后。杜涛的眼睛始终盯在那个丰满的腰肢上,并且一脸坏笑地小声跟我嘀咕:"瞧,这小娘们的体形多正点。" 我用胳膊肘子拐了他一下,然后一脸正色地说:"你怎么跟西班牙公牛一个德行?看见红色就有反应?" 走在前面的女人似乎听见了我们的说话声,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影立在原地几秒钟之后猛然转头,一道闪着寒光的眼神向我们射来。 她有一张苍白的脸,这张白脸竟然让我想起灯谜会上的白衣女人。 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她朝我们走了过来,她冷冷地看着我们,从我们的身边经过。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礼,低头躲开了她的眼神。恐怖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由高至低,直到消失。 我莫名其妙地问杜涛:"她怎么走了?"[奇 书 网—wWw.QiSuu.cOm] "不走等着被你吃啊!色狼!"杜涛得到机会反咬我一口。 "我也没怎么样啊?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你还想怎么样啊?"杜涛说。 "我就是觉得她特像一个人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像谁?"杜涛问。 "你也认识。"我故意卖关子。 "到底像谁?" "你曾说她是白衣女鬼。"我看着杜涛的眼睛接着说,"我也不敢确定,就是感觉像。" 杜涛惊慌地叫我不要在医院提到鬼,因为医院是很多灵异事件的多发地。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地紧张起来。 马明躺在病床上已经沉沉地睡去,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康润之色,就好像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吸血鬼吸干了血一般苍白、憔悴。 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泛起一层白色的光晕,这种白色的光晕微弱得如同临死之人的脉象。我甚至把它理解成为是一种带有宿命意味的"死亡之光"。 我走到马明的床前,他的一只手还露在外边,五指紧紧地攥着一只玉镯。神秘的玉镯一定跟一个神秘的女人有关。这个神秘的女人又是谁呢?是死还是活?我心想。 当天夜里,窗外寒蝉哀鸣,凄惨而低沉。杜涛已经沉沉地睡去。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恐怖的影子随着夜色的愈加浓重,开始在我的脑海里肆意泛滥。 我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是杜涛的手机,他的手机在平整的桌面上一边震动一边嚎叫。这么晚了谁还会给他打电话呢? 我叫醒了杜涛,杜涛接通了电话。 "玲姐,有事么?" 从电话那端传来白灵的哭声。 "什么?好好好,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马明死了!马明肩上的那盏灯灭了!那天深夜,我和杜涛来到医院,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尽,犹如完成了一项神秘使命的幽灵。 医生说马明的死是因为受到惊吓导致心脏脱落,竟然和晶晶的死一模一样。稍后我便知道马明确切的死因了。 他是被吓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护理的?你没有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吗?"杜涛咆哮着冲白灵喊道,与先前一口一个白姐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白灵低头一阵哭泣之后,猛然抬头瞪视杜涛反驳加讥讽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司机而已,又不是他的儿子,哪轮到你说话了?我中途出去是在他睡了之后跟护士打过招呼的。谁能想到在这段时间里事情就发生了?"白灵说完又抽泣了起来。 杜涛强忍着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来到白灵的身前,对着她那张看上去惨白的脸孔说了一句话:"白灵啊白灵,你真是个婊子。" "白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安慰道,"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把肠子哭断也是无济于事,马董他也不会再醒来了!你现在唯一应该做的就是仔细回忆一下在我和杜涛走后,马董的情绪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有没有说一些令你不解的话,以及这间病房都来过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在你走出这间病房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现在想起来让你感到可疑的人?" 白灵一时语塞,我接着又补了一句:"一定有人来过这间病房,要不然那盏红灯笼又是哪来的呢?" 白灵擦干了挂在眼角的泪,陷入了沉思。 后来我的思绪又跟着白灵的回忆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白灵恍惚地坐在马明的病榻前,望着马明苍老的容颜发出了一声长叹。她突然明白了人其实是最脆弱的,脆弱得瞬间便可以衰老。 白灵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马明的脸颊。突然,马明睁开双眼瞪着她,有一道神秘的白光在马明黑暗的瞳孔里扩散、涨满、瞬间劲射而出。 "你想干什么?"马明问。 "没,没,没什么。"白灵突地抽回手,惶恐地看着马明。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马明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白灵。 "你巴不得我死,你希望我死后能分给你一笔财产对吗?" "你知不知道……"马明艰难地撑起身体贴着白灵的脸狡黠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着一个多么愚蠢的梦?你滚、滚,我不需要你的伺候。你给我滚……" 马明的话刺伤了白灵的心,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她心甘情愿地扮演着情妇这一不光彩的角色,她一厢情愿地以为马明是真心爱她,她甚至做过与马明走进婚姻殿堂的美梦。直到此刻她才从梦中醒来,所有的美好都化为泡影。原来这个男人并不爱我,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廉价的玩物罢了!我太天真了!白灵在心里说。 白灵的身体在北方深秋的寒气里打了一个寒噤。她忽然看见她的前方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脚蹬一双平跟的白色皮鞋。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的身材瘦小,戴着的白色口罩遮住了她整个脸面,只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珠子。 她走到白灵身前的时候,白灵躲开了她的身体。走出医院大门时白灵曾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她看到医院走廊里的灯光格外刺眼,在那一片白晃晃的光线中一头黑糊糊的长发正诡异地向前漂移。 "身子呢?她的身子呢?她的身子怎么不见了?"白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是我看花眼了吗?"白灵揉了揉眼睛。突然,白灵一声尖叫:走廊里的女人摘掉了口罩,露出两片血红色的嘴唇和一张惨白的脸。 白灵大呼小叫疯狂地跑到马路中间,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医院。发生在深夜里的这段恐怖的插曲让白灵将病榻上的马明暂时地抛到了脑后,在逃离医院,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白灵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后来白灵说她在"恐怖之夜"门口下车时,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金光灿灿的大门,也不是迷茫的黑夜,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抬起了她的头。她看到有一朵红云浮动在茫茫的夜空中。她说那一朵红云很美,也很诡异。她说是那朵红云使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猛然地想起躺在病榻上的马明。 "老马需要你,你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他。"她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发自她的心底。 当白灵心急火燎地返回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的那盏灯突然灭了! 白灵突然停住了脚步,她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十分阴冷的死亡气息从地面缓缓地升腾,从四面八方汹涌地滚滚而来。 马明死了!她的预感应验了!对于白灵这种奇妙的直觉我后来曾在好几个不眠之夜里冥思苦想过,可我最终还是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玄机。 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推着马明的尸体从白灵身边经过的时候,白灵看到马明的一只胳膊从推尸车上突然垂落下来。她看到一只玉镯牢牢地套在了马明的五跟指弯里。 白灵说当时她的心很疼,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流血。她说她恨马明临死之前想着的不是失踪了的马小月也不是她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女人。除了马明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是生还是死,她在白灵的心里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罢了!但我却觉得这个神秘的女人连同那只手镯是一种十分神秘的暗示。这种暗示或许正是来自于马明的亡灵。 一个年轻貌美的值班女护士说一个自称是马明家属的白衣女子进过马明的那间病房,她的出现是在白灵离开医院之后小护士查房之前。从小护士描述这个白衣女子时的神情里我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息。 小护士推着护士车在病房的门口与白衣女子相遇,白衣女子问:"他还能活多久?" 小护士惊讶于白衣女子的询问,小护士说:"作为病人的家属你不应该这样问。他的病又不是绝症,怎么会死呢?" 白衣女子冷冷地一笑,然后说:"你看,他肩上的那盏灯就要灭了!他活不了多久了!" 年轻的小护士无法理解白衣女子的言辞,她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 黑森森的病房里跳跃着一团鬼魅般的红光。年轻小护士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马明的病房,她是被摆放在马明床头柜上的那盏红灯笼吸引过去的。小护士说当她走近那盏红灯笼时,灯笼里边装着的只是一个淡蓝色的燃点,瞬间就灭了! 小护士慌忙地去开灯。她看到马明的手颤抖着,指着那盏红灯笼眼睛瞪得出奇的大,接着马明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 小护士说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白衣女子说过的话,那盏灯要灭了!马明就要死了!白衣女子的话被证实了!小护士无法理解这诡异的一幕,她冲出病房,叫来了值班医生,只是已经晚了!马明瞳孔里的生命光晕已经消失了!值班医生倾尽全力仍然未能将马明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仿佛有一种更为神秘的力量将马明的魂灵带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一群白色的小鬼将马明引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也许是一种无法逆转的宿命。 时辰到了,你该上路了!马明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有没有听到这样一种声音呢?我当时在想。 这就是马明死亡的一个过程,他是被一盏"灯"杀死的。 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马明的死讯上了第二天城市早报的头版头条,马明的死将灯谜会事件推向了高潮。人们纷纷猜测明亮灯饰的前景,马明之死的不同版本在人们之间广为流传。已经失踪多天的马小月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她是生还是死?这件事就如同一块无法化掉的积食堆积在我、杜涛、白灵以及更多的关注这一事件之人的心口上。 这其中也包括我的爷爷,只是这是我在后来才知道的。 马明死后的第七天。天空被一层迷离的雾霾笼罩着。 (这七天我始终在调查灯谜会事件,结果一点线索都没有。) 杜涛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马小月死了!尸体是在莲花湖发现的。 最先发现马小月尸体的是一个摄影师。摄影师说他是在一个日落时分才走进莲花湖的,为了捕捉日落西山时的美景。 摄影师娴熟地调好焦距和角度频频按下快门。就在他想再拍摄几张背阳的景色时,突然发现湖面上漂浮着一团白色的物体。他马上从背包里拿出攀岩时用的绳子,绳子的一头绑着铁钩。摄影师准确地把铁钩扔到了白色物体上,开始轻轻地拉动,很快他便将白色物体拉到了岸边。 这个时候摄影师才发现被他拉上来的是一具女尸。 女尸已经严重腐烂,身体肿胀得如同白色的气球。眼珠子向外冒着,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样子十分恐怖。 后来经过法医鉴定女尸正是前不久神秘失踪的马小月,是先被人勒死之后才丢进莲花湖的。 第五章 恶源 我和杜涛很快找到了摄影师,巧合的是他和杜涛很熟,谈起话来也方便多了。 摄影师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穿着很有品位,事业略有小成,有一家很上档次的摄影馆。我们刚进门他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杜涛先是一番介绍,然后开门见山:"闲话咱先放放,我们这次是专门来听你讲故事的!" "听我讲故事?什么意思?"杨伟说,"你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装,你好好装。跟我装傻是不?"杜涛说,"这事都见报了你这个目击者会不知道?" 杨伟恍然大悟,说:"你是说莲花湖那事啊,哎!别提了,多他妈倒霉啊!哥哥我玩了这么多年摄影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事啊?可偏偏就让我撞上了。" "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说说么?" 杨伟说:"当时真害怕,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平时只在电视上见过。你说也够邪门的,平时钱掉地上我都懒得去捡,你说我当时怎么偏偏就跟一个死尸较上劲了呢?尸体就漂在湖心,当时从我站的那个角度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一时好奇就把它拉上来了,可谁能想到是具死尸啊!" "你在莲花湖一定拍了不少照片吧?在莲花湖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人啊?"我问。 "那时候太阳都要落山了,也没发现湖畔附近有人啊!"杨伟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沉吟片刻问,"你刚才问我什么?照片?"杨伟一拍大腿说,"我怎么差点把这事忘了!你们等等,我给你们看一张灵异图片。" 杨伟转身想走,却被杜涛一把拉住了。 杜涛问:"你说什么图片?灵异图片?你说你在莲花湖拍到的灵异图片?" 杨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片刻之间,杨伟就给我们拿来了他当天在莲花湖拍摄的照片。 "你们看看,就是这张。"杨伟挑出其中的一张放在茶几上,说,"你们看,就是这张。" 这是一张十六寸的照片,从专业摄影师的镜头里捕捉到的莲花湖风光秀美,韵味十足。杨伟捕捉到的是太阳落山之前的那一瞬间,红色的光芒被湖畔的树林荒草切割成一道道红色的线条,平静的湖面上宛如被涂上了一层血红色的油漆,可以看到湖面上的一团白色物体,那是马小月的尸体。 突然,我们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体隐没在草丛里,看上去只有一张脸。 "马明?马明-这不是马明么?"杜涛大惊失色地看着杨伟。 看到照片上马明的脸孔时,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马明死了!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杨伟拍摄的照片里呢? "这也是我感到最恐怖的地方。"杨伟说,"就算当时由于光线太强烈让我无法发现对岸还站着一个人,可这个人也不应该是马明啊!马明是个人物,他死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呢?除了撞鬼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我看见杨伟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惊惶的神色。 "马小月为什么要去莲花湖?难道是被马明的鬼魂勾去的不成?" 杜涛沉默片刻然后问我:"你还记得马小月在论坛发表的那个求助的帖子吗?" "你是指那道价值十万元的谜面吗?" "正是,"杜涛说,"灯谜会事件后,我曾拉马小月去过一趟银行,我清楚地记得那次马小月从银行提取了十万元现金。钱到手后她让我回公司,自己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她去哪了?" "莲花山。"杜涛说,"那个出租车司机我认识,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图财害命?还是?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相片,相片上的马明正诡异地看着我。只可惜他无法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沉默着…… 后来我联系了几个新闻系的校友,他们又帮忙联系了几个专业摄影师对这张照片进行真伪鉴定。结果令我毛骨悚然,他们一致认为照片上的人脸不是合成上去的,而是真实拍摄到的。也就是说,杨伟在莲花湖确实拍摄到了马明的鬼魂。 深秋里的阳光释放着纯净,毫无保留地将暖意洒向大地,唯独让我在阴冷的房间里体会着秋寒。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杜涛。我抓起电话问:"出什么事了?" 杜涛很干脆地说:"白灵疯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疯呢?" "我也不知道。真他妈的邪门。你快点过来,我正往医院赶。"杜涛说。 "哪家医院?" 杜涛说:"康乐精神病院。"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上官红。也许她是第一个阅读《鬼灯》的人。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康乐精神病院。 白灵躺在病床上,身体显得格外的瘦小和脆弱。此时她躺在一张病床上深沉地睡着,眼角处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痕。 也许对于白灵来说此时的她应该是幸福的,她现在已经摆脱了世间的一切纷扰和困惑,正沉浸在梦中贪婪地编织着一个美丽的世界。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在白灵还没有醒来之前,白灵的姑妈跟我们说起了白灵在发疯前的一些怪异的言谈和举止,从而让我和杜涛片面地了解到了一些导致白灵发疯的原因。尽管我知道我们从白灵姑妈嘴里所了解到的还不足以找到诱使白灵发疯的真正原因,但我从白灵复杂的神情里仿佛窥见了一条跳动的黑影将我引诱到一个女人的历史中去。爷爷的历史如同莲花湖里的水,深不见底;而在白灵的历史里,你们可以看见笼罩在一个女人心路上的那片阴影和一段疯狂跳动的轨迹。 "白灵啊!你也不小啦!趁着年轻赶紧成个家吧!"白灵的姑妈苦口婆心地说。 "成家?没想过。"白灵说,"除了马明我不想跟任何人成家,可惜他已经死了!姑妈难道你想让我同一个死人结婚成家吗?" "你这孩子怎么竟胡说呢。姑妈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白灵的姑妈说,"那马明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好的?姑妈如果说你们俩根本不般配,你肯定不爱听,可难道不是么?你这么年轻漂亮,他那么老,你说这怎么能般配呢?" "般配?"白灵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牛郎和织女般配可惜最后变成了星星;梁山伯与祝英台般配可最后变成了两只蝴蝶,我不管什么般配不般配,只要他有钱。" "白灵啊!有一件事姑妈到现在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既然马明没有跟你结婚,可你为什么还要生下他的孩子呢?现在倒好,还没结婚呢,就先当上孩子妈了,这以后怎么嫁人啊?" "正是为了结婚我才背着他要了这个孩子,更重要的是我不但爱他的钱更爱他这个人。姑妈你可能不懂。"白灵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可是男人的心太深,我们女人看不见底啊!" "姑妈你知道吗?"白灵有些得意地说,"为了能得到马明,我挖空了心思。马小月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尽管她把我当成好朋友,但跟马明结婚相比这一段友情是微不足道的,到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为了能让马明娶我,我甚至……"白灵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白灵的姑妈问:"你甚至怎么样?" "没,没什么……"白灵搪塞着。 白灵的姑妈在白灵闪烁其词的话语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她继续追问道:"你甚至怎么样?" "姑妈-"白灵很不耐烦地说,"真的没什么,人都死了我还能怎么样呢?"说完,白灵企图逃避追问,转身想走。 "你站住。"白灵的姑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里透着慈母般的威严。 "小玲啊!你爹娘死的早,姑妈又无儿无女,姑妈真的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从小拉扯大啊!所以你骗不了姑妈,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此时有一种难言的苦涩和惶恐在白灵的内心里涌动着,面对着这个慈祥的老人、这个一手将她抚养大的姑妈,白灵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多少次白灵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给她的姑妈一个最幸福的晚年。白灵此时面对着一双深邃的老眼,仿佛感觉到空气中有一把无形的鞭子在不停地抽打着她的身体,拷问着她的灵魂。 "姑妈-"白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有罪啊!" "你这是怎么啦?你这是从何说起啊?"白灵的姑妈弯腰去搀扶白灵,"来来来,有什么事起来同姑妈说。" "不,如果连姑妈都不原谅我我就跪死在你的面前。"白灵的眼泪滴在一双苍老的手掌上。 "孩子,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姑妈都能原谅你。"白灵的姑妈疼爱地抚摸着白灵的一头秀发说,"谁还没做过错事呢?知道错了咱可以改啊!来来来,起来告诉姑妈到底怎么了?姑妈这些日子就觉得你心里有事。" 二人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如同一对母女亲密地唠着家常。 "姑妈,你还记得我曾向你讨要过姑父的祖传生育秘方吗?"白灵问。 "记得啊!你还说你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不能生育,全国各地的医院都跑遍了就是治不好。所以你打起了你姑父家祖传秘方的主意,你说那叫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你知道我说的那个朋友是谁吗?"白灵问。 "你不告诉姑妈,姑妈怎么知道?"白灵的姑妈笑着说,"她的病好了么?也不知道那秘方管不管用。" "她叫马小月。是我大学时的学姐,也是马明的二房。"白灵说,"她的病好了!而且还怀孕了!" "二房?"白灵的姑妈惊讶地问,"年纪轻轻的就做人家的二房?那你呢?你算什么?你当初不是说马明是一个离过婚的单身男人吗?怎么现在又出来个二房,而且还是你的好朋友?你还给她四处寻找治病的药方?你这是哪根神经搭错啦!" "马明的原配妻子早就死了!后来娶的马小月。"白灵平静地说,"而我只能算是他的情人。所以我不甘心,我年轻、漂亮,又能给马明生儿子,凭什么我就不能把马明从马小月身边夺过来?" 白灵的姑妈简直无法相信这番话是出自白灵之口,而且是如此地轻描淡写。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竟然做了人家的情人,这对于一个慈祥本分的母亲来说无疑是一个无情的打击。白灵的姑妈将抬起来的巴掌又慢慢地落了回去,她激动地说:"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不找,偏偏去做人家的情人夺人家的丈夫。他马明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你姑妈我都替你脸红啊?你这不是让你的姑妈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吗!"白灵的姑妈老泪纵横地说,"我和你姑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学,为的就是你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告慰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可你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都不如啊!你对得起我么?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你这是在堕落、在自毁前程啊!"白灵的姑妈哽咽了片刻然后说,"白灵啊白灵,这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你却费尽心思去夺人家的丈夫。你这是鬼迷心窍,难道你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是,是我鬼迷心窍,我破坏别人的婚姻,我不得好死。"白灵哭着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连姑妈您都不理解我?我千方百计地捍卫着我们的爱情这究竟有什么错?马明爱的是我,不是她马小月。我没错,我没有。"白灵的吼叫声在撕扯着短暂的宁静,也在敲打着一颗悲伤苍老的心。 突然,白灵的姑妈像似在白灵的嚎叫声中意识到了什么。 "白灵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落在了白灵的肩膀上,不停地摇晃着白灵的身体,"你说,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姑妈。"白灵再次号啕大哭起来,"我有罪,她不肯放过我啊!姑妈您救救我吧!" 两个对人生、生活、爱情有着不同理解的女人在一种复杂的情感的驱使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白灵抱着她姑妈的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她那颤抖的身体,在她姑妈的臂弯里暂时恢复了平静,她那不安的灵魂也找到了一种寄托。而白灵的姑妈此时则感觉到这个死死地抱着自己不放、她一手抚养成人的白灵竟让她如此地陌生。 有一阵阴凉的秋风穿堂而过,吹乱了白灵的黑发,也吹开了一个女人不曾开启的心门。 走进白灵的心房,你们可以看到死不瞑目的马小月正在追赶着一个血红色的影子向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飘去。这个影子是谁?在一个淫雨霏霏的日落时分,一个女人沉重的心门被缓缓地开启,你们将会看到一个最为晦暗的心灵禁地,还有一段被欲望掩埋的人间悲剧。 我在向你们讲述导致白灵突然发疯的原因时,内心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我对人心深不可测的敬畏。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驾驭着人的灵魂。 我曾假设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是否会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去加害另一个人?结果另一个自己告诉我:"你会的,因为你的欲望驾驭着你的灵魂。"为此,当我看到白灵向一个尚未出世的胎儿痛下杀手时,我掉进了痛苦与绝望的旋涡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当马小月从医生嘴里得知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她激动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了。她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士兵一样,内心感到无比的骄傲。她打发掉司机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走在人行道上好几次掏出电话想把这一消息告诉马明,可最后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知道她和马明目前死水般的生活太需要一些鲜活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惊喜。经过一番犹豫最后马小月决定把医院开的怀孕证明当成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送给马明。仿佛有一张相夫教子的美丽场景浮现在马小月的眼前,她走进那个场景看到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她轻轻地问自己,这个女人真的是我吗? "马姐,你在这傻笑什么呐?怎么不进屋啊?"马小月站在白灵家的门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没,没什么啊!看见你高兴呗!"马小月难掩自己心中的喜悦。 "你到底怎么啦?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啊?"白灵娇声说,"还好朋友呢,有高兴的事也不和我说。" 马小月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亲爱的,谢谢你。"马小月圈住白灵的脖子说,"你是我的恩人,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的。让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吗?" 白灵将手背贴在马小月的额头上说:"亲爱的,你没事吧?昨晚没睡好吗?" 马小月深情地看着白灵说:"是你挽救了我的婚姻,是你挽救了我的幸福。" 白灵越听越糊涂,"马姐,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恩人了?我做什么了?" "白灵,我怀孕了!"马小月高兴地说,"再过不久我就要做妈妈了!等孩子生下来你做孩子的干妈好吗?" 马小月抱着白灵笑着说:"谢谢你白灵,这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的祖传秘方。" "什么?你怀孕了?"白灵惊诧地问,"你是说你吃了我送给你的那些祖传秘方你就怀孕了?" "是啊!怎么了?"马小月说。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走了那么多医院都没把你的不育症治好,怎么吃了那些由中草药配制的所谓秘方就怀孕了呢?"[奇/书\/网-整.理'-提=.供]白灵此时的神情里包含着马小月无法揣摩的内容。 马小月怀着一种感激之情把自己怀孕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了白灵的那天午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宇不知从何方飘来一片阴云。这片阴云在白灵与马小月之间留下了一片阴影,同时也覆盖了白灵的心田。 "真是恭喜你了马姐。"白灵极力掩饰,想让自己此时的神情尽量自然一点。尽管如此,在白灵的话语里还是流露出一种酸楚的味道。 "你终于如愿了!这回你再也不用担心马明突然哪一天会跟你提出离婚了!你真是幸运,连老天都在帮你。"马小月从白灵的言辞里隐隐地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醋意。 "你这死丫头,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今天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马小月说,"这一切还不是多亏了你?我正盘算着该怎么感谢你这个大恩人呢。" 马小月拉起白灵的双手认真地问道:"白灵你说,你是想要精神上的感谢,还是物质上的?" 白灵沉默片刻说:"呵呵,亏你想得出来,你也太小看我白灵了吧!我对物质上的感谢没有兴趣,你还是说说精神上的吧!" "做我妹妹。"马小月脱口而出,"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对你的,你愿意吗?" "这主意不错。"白灵冷笑着说,"给马董事长做小姨子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呀!可我白灵却不稀罕,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呢?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谢谢你的好意。" 白灵的话就像一场秋雨让刚刚还沉浸在欢喜愉悦中的马小月感到一阵冷冰冰的寒意。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白灵反常的态度使马小月莫名其妙。她无法从白灵的言辞里揣摩出隐含的意思,她怔怔地看着坐在她身前的白灵在心里想,她到底想说什么? 白灵起身冷冷地说:"对不起,我累了!你自便。"说完白灵转身向卧室走去。走到卧室门前的时候,白灵突然回身冲马小月诡异地一笑,说道:"祝你好运。" 白灵和马小月之间的友情就这样在那个深秋的午后宣告结束了! 马小月走在被雨雾笼罩的街头,心里始终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白灵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会如此的反常呢?难道女人之间还有一种嫉妒跟怀孕有关吗?秘方是白灵提供的,如果她不希望我怀孕当初她为什么给我寻找秘方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马小月走进了一家美容院,她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做一次护理。其实马小月并不丑,相反她的气质比白灵要更胜一筹,她是那种有着成熟风韵的女人。 四个小时之后,马小月从美容院走了出来。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马小月没有打车,也没有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她,而是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阿姨,您等等。"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马小月回过头去,她看见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你在叫我吗?"马小月问。 "阿姨,不是我叫您,是有位叔叔叫您过去。" "叔叔?哪个叔叔?你认识他吗?"马小月问。 "我不认识他,他说在马路对面的肯德基等你。"小女孩说完一溜小跑,瞬间就消失了。 会是谁呢?马小月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肯德基,里边人头攒动,神态各异。 马小月没有多想便向马路对面走去,她的身体刚刚走到马路边上时,便听到一阵油门的轰鸣声,接着是一个黑影夹着风从她的身前疾速地掠过。她的胳膊在一阵剧痛之后,身体也跟着向后摔了出去…… 一个尚未成形的生命在那一年的深秋化成了一汪血水永远地留在了母体里。如果时空可以穿越,当你们走进那一年的秋天你们可以看到,在马小月遭遇车祸的那天下午,天空上曾出现过一朵诡异的红云。那朵红云就像一个女人的笑脸-白灵的笑脸。 提起白灵,我真想亲眼去目睹女人的那颗心是怎样发生裂变的,我深信心灵的裂变将超越世间所有的恐怖。 马小月那天离开白灵的住处之后,白灵都干了些什么呢? 在哭。 空荡荡的房间里,白灵趴在床上,泪水浸透了枕巾。白灵当时的心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白灵把马小月不能生育当成了她战胜情敌的制胜法宝,然而,马小月吃了白灵的秘方突然怀孕对于白灵来说打击也是巨大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天都在帮她呢?"白灵摔打着抱在怀里的枕头哭着说,"为什么那该死的秘方会让马小月怀孕呢?" "因为这是天意。"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白灵惊叫着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她听见声音是从卧室的门口传来的。 突然,灯灭了,房间顿时暗了下去。白灵看见卧室的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红旗袍的老太太僵立在门口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的一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井凹陷在一张褶皱纵横的老脸上,一张老脸就像被晒干了的肉皮紧紧地包着骨头,看上去如同一具穿着衣服的木乃伊。 "你看我长得美么?"老太太的身体向前移动。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白灵哭着说,"你是人是鬼?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人是鬼?"老太太笑了,她的笑声很恐怖,"我是鬼,我还是一个专吃你这种狐狸精的恶鬼。"老太太说完向白灵的床上爬去。 "你别过来……"白灵尖声喊,"求求你别害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白灵的眼前突然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灵清醒过来后,打电话叫来了马明。 "怎么也不出门迎迎我?"马明一边抖着衣服上的水珠一边说,"这外面下雨你也跟着起哄,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你哭什么?"马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马明问。 "鬼。我看见鬼了!"白灵哭着说,"一个女鬼,一个穿红旗袍的女鬼。" "刚刚就站在那里,后来爬到了床上,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白灵指着门说。 "我看你是睡觉睡迷糊了吧?是不是做噩梦了?"马明说,"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就算有鬼也都是在晚上出现啊!" 白灵扑到马明的怀里,搂着马明的脖子说:"我们结婚吧!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受够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马明有点不耐烦地推开了白灵说:"你还有完没完?除了说这事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么?公司正开着会,你把我叫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么?" 马明很生气,他点燃了一支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以为这婚是想结就能结的么?你以为我和马小月的这桩婚姻是想散就能散得了的么?我和她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平平淡淡但也从没发生过摩擦,生活上她把我照顾的是无微不至,事业上她也能帮我挑起一摊,你说让我怎么开这个口?你总得给我一段时间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你最起码得让我先冷落她一段时间然后再跟她谈离婚的事吧!如果我马明是个普通的老百姓,离婚算个屁大的事?可我马明偏偏不是,我有地位、有身份、有声誉,如果我现在提出离婚,她马小月不但不会同意,她要是再那么一闹,你让我马明这张老脸往哪放?媒体再添点油加点醋,到那时可就说什么的都有了。说我马明忘恩负义啦,说我马明另结新欢,喜新厌旧,生活作风糜烂啦,到那时你让我马明怎么收场?我总得顾及一下我的脸面吧?"马明坐回到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说,"白灵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她马小月不能生育,我马明也不会认识你。" "你说什么?"白灵的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原来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只是一个生育的工具。" 白灵咆哮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滚,你给我滚……"白灵说着抓起床上的枕头向马明扔去。 "不可理喻。"马明临走时说,"白灵我告诉你,你别蹬鼻子上脸,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女人可多的是。" 马明走后,一个阴险恶毒的计划在白灵的心里悄然生成。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马小月啊马小月,你别怪我心狠,怪就怪你自己没这个命吧!" 第六章 书中女鬼走出来 夜幕降临之前的一阵闷雷,将睡梦中的白灵惊醒,而我和杜涛已经在白灵的病床前足足坐了四个小时了! 白灵醒过来之后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像是在驱赶着什么。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别缠着我。"白灵惶恐地把身体缩到了床角。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白灵的姑妈上前给白灵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指着我们说,"你认识他们吗?他们来看你了!"白灵的姑妈试图通过我们唤回白灵的记忆。 "哎!就是不说话,不管你怎么问,她就是不出声。"白灵姑妈无助地啜泣起来。 "阿姨您别难过。"我安慰道,"医生说白姐的病是因为惊吓所致的中度分裂,没您想象的那么严重。" "可她为什么不说话呢?"白灵的姑妈哭着说,"这孩子不会是真的被鬼魂缠上了吧?这可怎么办呢?作孽啊!" 我和杜涛一时无语。 突然,白灵开始大喊大叫地挥舞着双手在空气中抓挠起来,"马小月来了,马小月穿着红旗袍抓我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白灵最后用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这就是白灵发病的一个过程。我把白灵发病的根源归结为她曾犯下的邪恶。可是令我、杜涛还有你们不解的是,那个穿红旗袍的老太太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白灵的房间里?遗憾的是,白灵的姑妈也不知道。 "谁知道呢,谁知道是什么把孩子吓成这样呢?" 从白灵的病房出来之后我沿着医院的走廊一直向前走,我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上官红。经过上次我和她之间的特殊交流,事隔几天之后,上官红也许还会想起一些什么来。哪怕她只想起《鬼灯》中的一个情节,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新的发现了!想到此,我加紧了脚步。 "你去哪?"杜涛追上来问。 "去见一个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想把晶晶的死因告诉他了! "我们一起来的,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杜涛理直气壮地说,"见谁啊?男的还是女的?" "上官红。一个中年妇女。先前在S大图书馆工作。" "什么?你说你见的人是上官红?"杜涛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停了下来。 杜涛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说:"你知道上官红是谁吗?"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也认识她?"杜涛瞪着我,想在我的脸上寻找什么答案似的。 "上官红是我妈。"杜涛的表情复杂起来,"你找我妈干什么?" 天呐!这也太巧了吧!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呆站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虽然我和杜涛是好朋友,但至于他的家庭我则很少过问。我们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后来我上了大学,高考落榜之后杜涛选择了一家驾驶学校学开车。以后我们的来往便少了起来,只是每年的寒暑假能见上几次面。 我知道该把晶晶的死因告诉杜涛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上官红。 "对不起,我现在就把我为什么执意调查灯谜会这件事告诉你。其实灯谜会也许只是一个开始,早在灯谜会之前我就已经经历过一件诡异的事情了!你还记得你曾问我晶晶是怎么死的吗?我当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想把你卷进来,但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了,因为这里也关系到你的母亲。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的母亲竟然是上官红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这件事跟我的母亲有关吗?"杜涛很激动。 "几天之前,我还在学校。有一天我正在宿舍复习补考资料,我的女朋友晶晶突然闯了进来,她要我陪她去莲花湖,她说她最近在看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鬼灯》,是一部古书。她说书上说莲花湖闹鬼,便一时心血来潮要去莲花湖看个究竟,而且还要我陪她一起去。我当然没有时间陪她胡闹,她一生气便自己去了。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她竟然死在了莲花湖畔。死前受到极度惊吓,睁着眼睛,如同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为了调查晶晶的死因,我开始寻找《鬼灯》的下落,她的朋友说晶晶是在S大图书馆借的这本书,后来我去了S大图书馆,但图书馆的管理员说晶晶并没有归还这本书。也就是说,晶晶或许还没看完,或许已经看完了但没有还回去,也说不定晶晶把这本书又转借给了别人或遗失了。总之这本书在晶晶出事之后如同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晶晶的同学在整理晶晶的遗物时连同这本书在入殓那天一起化为灰烬了!我在向图书馆管理员解释晶晶为什么没有归还这本书时,图书馆管理员告诉我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你的母亲。图书馆的管理员说你的母亲也是看完一本书之后突然发疯的。 "后来我找到了你的母亲,你母亲告诉我说:‘她(他)从书里出来了!‘她的意思应该是说有一个人从那本古书里面走了出来!接着我让她把书中的故事告诉我,可是她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她最后说的一句话已经证实了。" "什么?我妈妈最后跟你说什么了?"杜涛急迫地问。 "她说-死亡从灯谜会开始。这句话应该是书上的,只不过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了而已。她对这句话的印象应该是非常深刻的,所以她就记住了!也许当她读到‘死亡从灯谜会开始‘这里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书中的人走了出来。" 杜涛已经听傻了,眼睛直勾勾地呆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倒是我突然间产生了一个疑问,杜涛作为儿子怎么对自己母亲的发病原因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爸爸从来没跟你说起过你母亲的发病原因吗?他是知道你母亲是在看了一本书之后发病的呀!"这个时候我问。 "他不是我爸。"杜涛冷冷地说,"我爸爸在10多年前的一次科考工作中遇难了!"杜涛悲伤地说,"他只是我的继父而已。我爸爸要比他优秀百倍。如果我爸爸现在还活着,我会跟你一样是个大学生。我爸爸从小就给我定下了目标,要我考上大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杜涛说到这里时眼圈已经泛红。 只听杜涛又接着说:"后来,我的妈妈和我继父结婚了!我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我宁愿和我的妈妈生活一辈子,也不愿意看到她的身边出现第二个男人。我讨厌他,他看上去很软弱,从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到我爸爸身上的那股阳刚之气。他们结婚那天,我和我妈妈吵翻了,我一气之下跑到了叔叔家,叔叔婶婶对我很好,并收留了我。那时候我刚上高中,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我对学习失去了兴趣,最终没有跨进大学的校门。后来叔叔掏钱把我送进了一家技校,他想让我有一技着长将来可以养活自己,毕业后叔叔通过关系把我送进了‘明亮灯饰‘,最终我成为了马明的司机。" "你的妈妈在你跟她吵翻之后,她找过你吗?她怎么能看着你住在你的叔叔家呢?那让她不是很难堪吗?" "找过,不止一次找过我。每次都跟我继父一起来,希望我能回到他们身边。"杜涛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继父对我很有诚意,他说只要我愿意,家里那扇大门随时向我敞开。只是我对我父亲的爱太深了,从心里根本无法接受他,就这样从那次离家之后我便再也没回去过,只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而已。" "那你母亲出事之后你经常来看她吗?"我问。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母亲,我怎么能不经常来看看她呢?只是她并没有跟我说起你说的那些,我也向我继父询问过我母亲发病的原因,他只告诉我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又能告诉我什么呢?" 我说过,虽然我和杜涛是好朋友,然而,我们的友谊也是在短短的三年里建立起来的。关于他的家庭我则知之甚少。他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肯定不是一个平庸之辈吧! "你能告诉我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说他很优秀。"我婉转地问。 "我父亲当然优秀。"杜涛的眼睛里忽然亮了起来,"我父亲是个十分优秀的考古学者。他走过丝绸之路,参与过很多个古代遗迹的科考工作。我儿时的梦想就是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考古学家,这也是我父亲生前的希望。只是,命运戏弄了我,让我成为一名车夫。" 这个时候杜涛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向上官红的病房走去。 夜幕又降临了,无边的黑暗会让上官红想起什么呢? 走进上官红的病房,我和杜涛看见了一幕温馨的画面。 杜涛的继父正坐在上官红的身前,端着饭碗,给她喂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十分细心的男人,每一勺送到上官红的嘴边他都要吹一吹,不时地用毛巾擦拭上官红的嘴角。上官红的身体坐在靠窗的病床上,眼睛正直直地看着窗外,宛如在寻找一个神秘的影子。 杜涛的继父叫齐大海,戴着一副眼镜,面色苍白,体形偏瘦,典型一知识分子的形象。 他见我和杜涛进来,示意我们先坐下,直到喂完上官红最后一勺饭,才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小涛,你还没回去呀!"齐大海和杜涛说话的时候冲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已经把我妈妈的发病原因告诉我了!可你却一直瞒着我。"杜涛冷冷地说。 "我也不是想瞒你,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你是他儿子你当然有权知道这些。"齐大海说到这里坐了下来,然后接着说,"可是小涛你好好想想,自打你妈出事之后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再说,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我说你妈看了一本书,看着看着,书中的女鬼竟然从书里走了出来,所以才把你妈妈吓成这样?我这样跟你解释你会相信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除了上官红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如同晶晶死在莲花湖畔一样。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鬼灯》里的故事,也许还有其他的人知道,只是还没被我们发现吧! 杜涛这个时候走到了上官红的身前:"妈妈,您看什么呢?" 上官红幽幽地把目光移到杜涛的脸上:"小涛,你回来啦!" 上官红的声音很轻:"回来了就好,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你的家啊!"上官红把医院的病房当成了自己的家,很显然是因为她的精神混乱使她产生了错觉,但她期盼儿子回家的这份情谊却是不容置疑的。 "妈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杜涛握着上官红的手,"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上官红就像孩子一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然后不停地点头。 "记得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往邻居家的花盆里撒尿,因为这事我不知打了你多少回;你小时候还,我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还怎么了?" "我小时候还经常听你讲鬼故事,"杜涛说,"妈妈,你再给我讲一个鬼故事吧!" 杜涛终于把话绕到了正题上,在上官红突然沉默的这个时间里,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微型录音机拿了出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她好像在想些什么,眼神呆呆地看着窗外。夜幕下的康乐精神病院阴森森的,房间里静得更是让人窒息,在等待上官红说话的时间里,我开始紧张起来。 "故事,鬼故事?一个可怕的故事。咿呀-咿呀呀-我想起来啦!我想起来啦!"上官红的情绪很激动,张牙舞爪的在房间里转圈。 杜涛赶紧把上官红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上官红这才安静了下来,但仍是一脸的恐惧。 "妈妈,你想起什么了?是一个故事吗?" 上官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夜色,身体微微颤抖,嘴里不停地说:"她来了,她真的来了。黑黑的头发,一身白衣……她从书里出来啦!"上官红终于嚎叫起来,她从杜涛的怀里挣脱,在墙角缩成一团,仿佛真的有一个鬼魂从窗外飘了进来。 护士叫来了值班医生,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并要求我们马上离开。见上官红躺在病床上安静了下来,我们也走出了病房。 黑沉沉的天幕上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雨,康乐精神病院里的小树林里,几个白色的身影还在里边游荡,如同午夜的幽灵。也许他们正在寻找一段记忆,一个可怕的故事。 第七章 厢房闹鬼 马明死后的第八天。 这一天的清晨很静,这种寂静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我突然想起了爷爷,爷爷呢?为什么没有听见爷爷的声音?以往的这个时候我可以听见从爷爷的房间里传出的京戏,为什么这个清晨却如此的安静呢? "昨晚我们都干什么了?"我问杜涛。 "喝酒。"杜涛说:"离开康乐精神病院之后我们就去酒吧喝酒。结果你喝多了!" "那后来呢?"我继续问。 杜涛说:"回来之后我们就睡觉,一直睡到现在。怎么了?" "昨天我们回来之后爷爷来过没有?"我问。 "没有,"杜涛说:"当时已经很晚了,爷爷的房间没有开灯,我以为他睡了,便没有打扰他。再说,我们喝成那个样子,我敢惊动他么?" 我急忙冲出门外,那扇紫红色的房门此时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我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我担心爷爷会永远地沉睡下去。 爷爷的房间里永远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味道来自于房间一角的供台上,上面供奉着爷爷平生最崇敬的人-马大天。 (马大天是狼娃的师父。狼娃这个名字是我爷爷少年时的称呼。)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清晨里静得有些可怕。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你们可以看见一张枣红色的铁柜和黄色的铜锁,这也是爷爷睡房里唯一的摆设。 没人知道铁柜里藏着什么宝贝,爷爷也不曾在我的面前打开过。此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好奇心在我的心头上作祟,但最后我终究还是放弃了那个冲动的念头,因为我认为那是对爷爷的不敬。我当时真的很想把锁头撬开,看看里边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是我第一次未经他老人家允许走进他的睡房的。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翻墙入室的小偷,怀揣着一种胆怯,更多的是恐慌。 这个时候,杜涛突然在我的身后大叫起来:"你看,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看什么?"我走过去问。 "头发,女人的头发,两根女人的头发。" 果然在爷爷的床上我看见了两根女人的长发。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开玩笑么?"我说,"杜涛你相信爷爷会领女人回来么?" "孙子才信呐!"杜涛沉吟片刻接着说,"可是这两根头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杜涛问我,"是不是左邻右舍过来串门时留下的?或者来亲戚了?" "不可能。"我说,"亲戚?我从记事起就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亲戚,就算有这么多年也早都不来往了。偶尔是有邻居会过来坐会,可是爷爷的睡房是禁地,他平时都不让我进去又怎么会轻易地让邻居进去呢?" 我和杜涛走出爷爷的房间之后,我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见有几只惊慌失措的鸟儿发出悲怆的低鸣从我的头顶飞过。 整整一天爷爷都没有回来,他去哪了? 我木然地呆坐在房间里,不知道该怎样度过接下来的漫漫长夜。深秋里的冷风在窗外刮出一阵阴森的声响,白色的窗帘被挤进来的风吹得动了起来,犹如一个舞动的幽灵。 黑森森的房间里充满了诡异。好像有双可怕的眼睛正在暗处盯着我似的。 突然,一阵可怕的哭声从隔壁爷爷的房间里传了出来,我如同掉进了冰窟里,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虽然我当时心跳得厉害,但我仍然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蹑手蹑脚地向爷爷的房间走去。潜意识里我并不相信爷爷的房间里有鬼,但让我矛盾的是,如果排除鬼魂,这三更半夜从爷爷厢房里传出来的哭声又会是谁呢? "吱呀"一声,我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枣红色的房门。房间里一片漆黑,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近乎于尸体腐烂的味道。难道爷爷的房间里藏着一具死尸吗?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六十瓦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与房间里的气氛极为相融。爷爷供奉的灵位前香火缭绕,像是刚刚燃烧没多久,难道爷爷回来过吗?如果爷爷没回来上香,那房间里的香火是谁上的呢?难道是房间里的鬼魂吗? 微微打颤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向爷爷的睡房挪动。 走进爷爷的睡房,我抬手在空气中挥舞着,摸到了一根拉灯的灯绳。 灯亮了,房间里的火炕上铺展着一床白色的棉被,里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是爷爷吗?是爷爷回来了吗?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脑袋蒙起来呢? "爷爷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我轻声呼唤的同时伸手掀开了棉被。 我的身体几乎在那一刻僵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幕!当我的意识恢复过来之后,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然后身体重重地向后摔去。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你们会相信这是真的吗? 躺在棉被下的是一具灰白色的骷髅,残缺不全的尸骨是被人刻意摆放好的,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臭。 还是在清晨,我和杜涛来过一次爷爷的睡房,之后我便和杜涛去了他那里。那么这具骷髅应该是我和杜涛离开之后被人放进来的,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不破坏门锁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具尸骨放进来呢?难道刚才听到的哭声是这具骷髅在作祟吗? 窗外夜风呼啸,有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一阵"啪啪"的响声,就像有一只手掌在敲打着房门。 我渐渐地觉得有一条神秘的线索已经浮出了水面。这条线索就是我的爷爷。我必须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我才能有新的发现。 可是他却突然失踪了! 我壮着胆子把棉被上的骷髅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打算把这堆尸骨藏起来。 这个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杜涛打来的。他叫我马上过去,从他惊慌失措的语气上判断,可能出事了! "你别着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 "快点,你快点过来。来了你就知道了!"杜涛说完挂断了电话。 外面风很大,黑沉沉的天幕下有一个男人在奔跑,那就是我,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越这条阴森的小巷。在公路旁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我:"你们要去哪?" 我将车门只打开一半,然后就停了下来。我突然觉得这个司机有点不对劲,明明就我一个人他为什么说"你们"呢? "你说什么?我们?"我惊疑地问。 "你们到底要去哪啊?赶快上车。"司机有点不耐烦了。 "你是在跟我说话么?"我问,"明明就我一个人啊,其他人在哪呢?" "在哪?你跟我开什么玩笑?你成心耍我是不是?"司机冲我吼,"站在你身后的难道不是人吗?" 我身后有人?想到这里我突然转过身去,在我的身后果然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离我很近,以至于在我转身时差点和她来个亲密接触。 这个女人的脸色有点苍白,面容清秀,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低领T恤,下身穿着一条宝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鞋。有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身材丰满,透着一股成熟少妇特有的气息。 此时我感到非常的困惑,我在这里大约等了十分钟,没发现我的身边有人啊,怎么这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呢?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发现呢? 我心里发慌,直视她片刻之后我钻进了出租车。 按照我的思维逻辑,在这样的深夜,一个女人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坐一辆出租车,往往大部分女子都会保持一种警惕。司机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她冷冷地看了司机一眼,打开了后门,和我坐在了一起。她的这个举动令我感到意外。 此刻她与我近在咫尺,我可以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这阵清香让我心潮荡漾。司机问我去哪,我把杜涛的住址告诉了司机。 当司机问她去哪时,她冷冷地回答:"地狱。"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我的身体由于惯性的作用向前冲去。这期间有两只胳膊撞到了一起,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冰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的体温。难道她真的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女鬼吗? 第八章 教堂里的红棺材 杜涛是个单身汉,他的住处位于市郊,是早在马明没出事之前明亮灯饰提供的。他的住处是一栋白领公寓,他就住在二楼。公寓的后边是一片荒凉的地方,有树林、荒草地,还有一处已经破旧沉寂了多年的教堂。教堂的四周长满了杂草,被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遮挡着,这里曾是人们幽会偷情的好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已经很少看到有情侣到这里来了,有传闻说最近这里一到半夜便可以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但又找不到人。所以人们就很自然地跟鬼魂联系在了一起,说这里闹鬼。 这天晚上杜涛是十点多回来的,回来之后他跟往常一样先是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坐在沙发上看起了足球。 大约是在十点半左右,杜涛听到有人敲门。 "乓乓乓……乓乓乓……" 他很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他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虽然住在一起的年轻姑娘不少,可大家并不熟悉。白天上班,只有到了晚上才回到这里睡觉,几乎形同陌路。 "谁啊?"杜涛在门里喊,"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把这种不耐烦的口气当成一回事,又接着敲了起来,声音很轻,也很有节奏。 "乓乓乓……乓乓乓……" 听起来有点诡异,这让杜涛突然想起来关于闹鬼的传言。 杜涛开了灯,然后把眼睛贴在猫眼上往外看,门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杜涛心想,难道是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吗?什么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停止了!四周一片死寂,杜涛轻轻地推开房门,没有看见任何人,但他却听见了从楼道里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杜涛气急败坏地站在楼道里喊:"谁?是谁敲了老子的房门?"杜涛骂了几句转身想进自己的房间,不想脑袋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杜涛抬头一看,发现在他房门的上方挂着一盏红灯笼,这让杜涛本能地想起了灯谜会,和灯谜会上的那个白衣女人。 "是她?是她刚刚敲了我的房门吗?"杜涛感到害怕,他突然想起了马明的死。马明临死的那天晚上,在马明的病床前也被人放了这样一盏红灯笼。 杜涛说他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追出去。杜涛说:"我当时是真害怕。可为什么我要追出去呢?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 我知道这是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在作祟,就如同我惧怕爷爷那间闹鬼的厢房,可我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杜涛追到楼下,借着朦胧的夜光,他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向树林的深处跑去。眼前这片茂密的树林和树林后面的那片荒草地,让杜涛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他慌忙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沙发上大口吐气。 忽然,杜涛想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中午,杜涛回到住处拿东西。刚要上楼,便看到有几个没有上班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几个女孩子的神色很慌张,好像遇到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后来一打听,杜涛才知道她们是在议论最近公寓旁边的小树林闹鬼的事情。几个女孩子绘声绘色地跟杜涛诉说着听来的传闻,听得杜涛毛骨悚然,后背直冒冷汗。 后来杜涛为了在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便跟她们调侃了起来。他的目的是想趁机跟她们混得熟一些,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别怕,有我呢。有哥哥在不会让鬼伤害的你们的,哥哥我就是这栋楼的护花使者。"杜涛一脸坏笑着说。 几个女孩子也都笑了。 "我看你是个色鬼还差不多。"其中一个女孩子笑着说,"说不定你比我们的胆子还小呢。" "不信?"杜涛回头看了一眼阴郁的树林,说,"我陪你们进去走一圈?" "去就去,大白天的总不至于撞见鬼吧!"几个女孩子纷纷表示同意。 就这样,杜涛带着几个女孩子走进了阴冷的小树林。杜涛自然走在最前面,几个女孩子惶恐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后。树林很浓密,犹如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他们的头上,一抬头几乎看不见天。大约走了几米远,杜涛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老树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背对着他们,一头乌黑的长发零乱地披在肩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杜涛吓得寒毛都立了起来,但他很快便将紧张不安的情绪控制住了,因为身后还跟着几个女孩子。 几个女孩子捂着嘴,惶惶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长头发女人,身体瑟瑟发抖。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杜涛故意大声问她,然而,她却依然直挺挺立在那里,犹如入定了一般。 当杜涛问她第二遍的时候,她的身体动了动,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一张惨白的脸,鲜红的嘴唇子一张一合,只听见她说:"你想找死吗?" 几个女孩子终于尖叫了起来,纷纷地跑出了小树林。 等我赶到杜涛住处时,阴郁的天空上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 我和杜涛面对面坐着,中间放着一盏红灯笼。 杜涛惶惶地问我:"鬼谜是什么?就是灯谜会上的那个谜面吗?" 我和杜涛四目相对,宛如在各自的目光里寻找着一种答案。从杜涛的黑眼珠里我能看见自己,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会产生一种极度的惊恐,像是我们都从对方的神情里发现了什么。 "你知道还问我?"我低沉地说,"你已经猜到那个谜底了对吗?" "没,我没有……"杜涛躲避着我的目光慌张地说,"那么多人都没猜到,我怎么能猜得到?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笑了,笑得很无力。 有一个依附在我们心头的谎言即将在我无力的笑声中支离破碎,这个谎言关于一个谜底。我之所以说杜涛的话是谎言,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愿意说出这个谜底,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说出那个字,包括我自己。 很多人也许都已经知道了那是一道被刻意省略了谜目的谜面,但没有人愿意揭穿它,事实上人们都在回避。然而,人们宁愿相信它是一句诅咒,也不愿意第一个说出谜底。 生活在"谜城"里的人们就像"谜"一样,让人难以理解。以至于后来当我再次向人们问起它时,他们通常都会说:"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有些谜底是不能说出来的。" 后来我在翻阅史料时发现,书中的谜城本身就充满了神秘色彩。早在唐朝时这里的地名叫做谜镇,当时这里曾居住着一批技艺高超的工匠,他们的工作就是为当时的朝廷以及王府衙门提供做工精巧的灯饰。史料上还记载着一段关于制灯秘籍-"心灯谱"的文字资料。据说这本书的书页是用人皮制成,里边还隐藏着一个秘密,有很多人都因为寻找这个秘密离奇死亡,或者说凡是得到"心灯谱"的都没有落到好下场。史料上关于"心灯谱"的记载只是短短的几行字,表述的也很笼统,更像是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不解之谜。 也许世间根本不存在"心灯谱"。 也许它正躺在一个不为人知道的角落里…… 从这段旁枝末节中回来,你们会看见一个人情绪失控时的样子。 杜涛一边踩着红灯笼一边质问我:"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我知道谜底?孙子才去猜它呐!" 我白了杜涛一眼问道:"你们这闹鬼多长时间了?" "灯谜会之后。"杜涛说,"在今天之前我还将信将疑。我心想,这教堂附近怎么能闹鬼呢?直到刚才我终于相信,不是人们在扯淡,而是这里真的有一个白衣女鬼。"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那一片树林,树林的后面是一片凄凉的荒草地,荒草地的后面是一所阴森的破教堂。我在心里想,为什么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灯谜会之后?难道真如上官红所说-死亡从灯谜会开始吗? 夜色愈加地浓重了,窗外的一切都变得阴森诡异起来。 第二天清晨。 漂浮在楼下小树林里的白雾还没有散尽,我和杜涛便走了进去。树林里生长着成片的槐树还有荒草,连成片的树干犹如一把黑色的大伞遮住了头顶的日光。走进树林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阴凉幽暗。 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果皮、包装袋、女人的内裤、避孕套等,随处可见。 我问杜涛:"平时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杜涛说:"没一个正经人。要么是不务正业的社会小青年,要么是妓女和嫖客。打死我也不会来这幽会啊!" "你当然不会来这了,"我说,"你杜涛平时出入的都是些什么场所啊?宾馆和酒楼啊!哪能来这呢?" 杜涛说:"这里倒是个幽会的好地方,就是大白天在这里干点什么事,别人也不会知道。不过最近消停了!说这里闹鬼,就没人敢来了!" "种这么多槐树,也难怪闹鬼。"我说,"槐树底下埋死人,你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老话?" 杜涛停下脚步,回身说:"迷信。你听谁说的?我只见过埋死猫死狗的,还没听说把人埋在树底下的。" "我也是听老人说的,具体有没有这回事我就不知道了!"我说,"槐树的‘槐‘字是由‘木‘和‘鬼‘组成,所以站在玄学的角度讲,‘槐树底下埋死人‘这句老话是能说得通的。" 这个时候我们的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如同一栋建筑前面的广场一样。只是这里长满了荒草,后面就是那所破旧灰暗的教堂了。 突然,杜涛在我旁边的不远处喊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杜涛指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说:"你看……" 我看见青石的上面有几个字,是用红色的油漆粉刷上去的-闲人免进,到此止步。 杜涛说:"看来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是禁区了!" "禁区?"我感到很可笑。我心想,这么一个破地方怎么会是禁区呢?如果是禁区政府早就保护起来了!至少也得派人保护一下吧?可这里除了一片荒草什么都没有。 我说:"一所荒废了多年的破教堂也算得上是禁区?" 我指着荒草后面的教堂说:"你看都破成什么样了?也许当初曾把它当成了古迹,但后来才发现当地史记上并没有它的记载,这不就失去保护价值了么?所以那几个字一定是以前写上去的。"说着,我就要往里走,却被杜涛拉住了! 杜涛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杜涛的神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觉得啊!"我说,"它就是一所破教堂啊!" "没问你这个。"杜涛说,"我们在穿越这片小树林走到这里的过程中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发现啊!除了一些垃圾。"杜涛的神情让我紧张了起来。 "就是那些垃圾。"杜涛说,"我们刚进小树林的时候到处都是垃圾,可是你不觉得我们越往里走垃圾越少么?你再看看这里,你不觉得这破地方太干净了么?" 果然,走到树林深处时就已经看不见有垃圾了。这也就说明没人愿意往树林深处走,即使是在白天。这是为什么呢?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成双成对,越隐秘对于他们来说不是越好么?难道他们惧怕树林深处的这所破教堂么? 我越来越觉得这所破教堂有些怪异,就在我和杜涛举足不前的时候,从前方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接着我们看见一块黑糊糊的东西从一人高的荒草丛中向我们移动过来。 我和杜涛面面相觑。 突然,我们听到了一阵咳嗽声,是从荒草丛中传出来的。 难道是一个人?这个人从哪来?前面那所破教堂吗?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苍老的声音过后,一个人已经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是一个驼背老人,他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他看我们时显得很吃力。他的穿着很奇怪,穿的是一身晚清时的服饰,恐怖的黑色,很像给死人穿的寿衣。 "我们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杜涛说,"您是?" "我是谁跟你们没关系,请回吧!"驼背老人冷冷地说。 他的眼睛很大,黑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老伯您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地方归您管吗?"我说,"听您的意思,我们是不应该来这里喽?" "当然,这里是我的地盘,包括后面那所教堂。" "你的地盘?你用什么证明这里是你的地盘呢?"杜涛据理力争。 "就用这个。"驼背老人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我和杜涛就这样被一个驼背老人挡在了一片荒草之外,无法穿越,无法走进教堂。最后我们只能选择离开这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爬上了单身公寓的十楼的楼顶。 我们的上面是一片少有的蓝天,太阳挂在我们的头顶,使人的头皮一阵灼热。 在我们的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地方都突然间变得狭小起来。居高临下,前方的那片小树林此时是黑森森的一片,那一片荒草地就像一潭昏黄的湖水,诡异地浮动。唯有那所破教堂,宛如屹立在一片荒凉之上的古宅,透着诱人的神秘。 望远镜的价格绝对不菲。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依附在破教堂上面的深绿色青苔,有一只壁虎越过教堂的窗户钻了进去。 这所破教堂据老人说始建于清末光绪年间,有几名外国教父曾在这一带散播过基督福音。盛传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在教堂附近埋藏了一批宝贝,后来被当地的恶霸与官府相互勾结拒为己有。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教堂就此闲置了下来。若干年之后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当然这些只是半真半假的民间谣传而已。 教堂是用青砖和石块垒成,上面长满了藤蔓和绿色植物,还有飞鸟的窝。 驼背老人出现在望远镜里时,他的身体在荒草中移动宛如一口黑色的锅底,最后他在教堂的石门前停了下来。 石门上的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图案清晰可见,两边各有一尊高大的门兽。驼背老人没有按我猜想的那样走进去,而是在开了一半的石门前停了下来。他鬼祟地像是朝里面喊着什么,我换了个角度躲开石门可以望见教堂里面的部分空间。教堂里一片漆黑,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突然,我看见在教堂的身上凸现出一组奇异的字母,我让杜涛找来一支笔,将这几个字母记录了下来-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 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 这一组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和杜涛回到了他的房间,匆匆打开了杜涛的电脑,连接上网络。我找到了一个翻译软件,将这组字母输入了进去。很快翻译结果出来了。 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是一组俄语。 这组字母的汉语翻译是-斯拉古尼。 "怎么这么像一个人的名字?"杜涛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所破教堂是用一个俄国人的名字兴建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所教堂一定很有保护价值,可为什么荒废了呢?" "你再搜索一下看看。"杜涛说。 我打开百度,在搜索栏里打下了四个字-斯拉古尼。然而,搜索的结果却没有找到一个相关网页。 也许斯拉古尼只是这个小教堂的名字,并没有特别之处,就算历史上真有一个叫斯拉古尼的人来过中国,也如同这所破教堂一样,早就被人们遗忘了!也许他早就化成了灰土,研究一个死人,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和杜涛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从楼上走了下来。我们要借着夜色的掩护,再次钻进那片阴森的小树林。 下楼之后,我和杜涛融进了黑色的夜幕里。四周很静,偶尔可以听到从小树林里传出的不知名的声响。 "我们一定要在晚上进去么?"杜涛站在小树林的边上迟迟不肯迈步。 "你不是又反悔了吧?"我说,"如果白天能进去,我们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吗?" 杜涛神色紧张地说:"刚刚苏晴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看见马明了!" 苏晴是马明的秘书,杜涛的同事。 "又看见马明了?在哪看见的?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张照片,照片是摄影师在莲花湖拍摄到的。上面有马明的鬼魂,或者说是马明的一张脸。难道马明的鬼魂再次出现了吗? "不知道,她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好像很害怕。"杜涛突然拉住我,说,"要不我们明天去了解一下吧!今天晚上就别进去了!"杜涛指着面前的小树林。 "走吧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么。"我拉着杜涛钻进了小树林。 其实当时我也很紧张,每走一步都很小心,担心随时都有可能从地底下伸出一只手来。这一段路我们走得很漫长,树林里静得可怕,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终于走到了和驼背老人相遇的那片荒草地了,我们停了下来,深深地喘了口气。 "如果驼背老人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非被他吓个半死不可。"杜涛说,"他会不会就埋伏在这附近?" "应该不会。手电筒的光这么亮,如果他是专门看守教堂的,他早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说完,我和杜涛继续前行。一人高的荒草摩擦我们的身体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声,我们怕突然间从草丛里钻出一条蛇来,因此这段路我们走得很快,更像是一阵小跑。 两束手电筒的光柱照到漆黑的教堂上,我们在教堂的石门前停了下来。 我们关掉手电筒,心照不宣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聆听随时都有可能从某个角落冒出来的响动。然而,我们只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 "里面应该没人。"杜涛说。 "进。"我说。 我和杜涛打开手电筒闪身进了教堂。有一股霉烂和泥土的混合味向我们扑来,我们轻轻地挪动着脚步,生怕惊动教堂里边的幽灵。然而,当一群黑色的蝙蝠从我们头顶飞过时,我还是被惊出来一身的冷汗。这所教堂从内部构造上看不是很大,像一个阴森恐怖的老宅,撩拨着我们的神经,阴冷、透着诡异。 突然,一阵恐怖的祷告声在教堂里幽幽响起,诡异的声音宛如一条条虫子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聚集而来。 "这,这,声音?怎么会有声音?"此时杜涛说话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腔调。我也感到全身的血液就要从身体里喷射出来。 我的思维此时一阵混乱,我无法想象在这个空荡荡的破教堂里为什么会发出毛骨悚然的祷告声,难道这里面深藏着庞大的磁场吗?竟然把若干年前的声音都保留了下来? "主啊主啊主啊主,神啊神啊神啊神,赐我衣,赐我食……"这段诡异的祷告词一定是若干年前的,和平年代的今天人们早已温饱正奔小康,怎么会用这样的祷告词呢? 不一会,恐怖的祷告声突然停止了,教堂里又恢复了短暂的幽静。我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恐惧,我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坚持才是胜利。我紧紧地抓住了杜涛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同时他也紧紧地握住了我,并向我有意识地点了点头,如同一对患难与共的兄弟。 在石墙的左侧我们发现一处n形的入口,上面没有门。直觉告诉我,这里边应该是若干年前人们祷告的地方,因为我在拱门旁的墙面上看到一副粗糙的图案,上面刻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和跪在耶稣脚下的人们。 我和杜涛一前一后走了进去。然而,当我们看见里面诡异的一幕时,我几乎崩溃了! 我和杜涛一前一后走进去之后,我们看见一口血红色的大棺材摆放在石室的中央,涂在棺木上的油漆有些地方已经成片脱落了!这足以证明大红棺材摆放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更加诡异的是,棺材的前方埋着一根十字架,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墨迹。十字架应该是死者的墓碑,死者应该是个基督教的信徒。然而,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要把死者的棺木摆放在教堂里,而不是入土为安呢? 面对着眼前这口血红色的大棺材,杜涛的脸变成了青色,他几乎站立不住险些跪倒在地,幸亏我用一只胳膊托住了他。恐惧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了,唯一让我担心和紧张的是我们是否还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既然这口棺材存放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呢?这所破教堂的存在无可避免地会有他人进入,难道从来就没有人发现教堂里的这口棺材吗?还是没等发现就已经被教堂里神秘的祷告声吓跑了?最后我联想到了最坏的一个答案,那就是-凡是能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走出去。真的是这样吗? 尽管如此,我和杜涛依然小心翼翼地向那口棺材前逼近。仿佛生怕惊醒了棺材里的死人。 我们走近之后,看见十字架上刻着五个黑体大字-家母陈三娘。 陈三娘是谁?是驼背老人的妻子吗? 手电筒的光柱慢慢地在棺材上游走。突然,我发现最上面的棺材盖裂开了一条缝,还有被人撬动过的痕迹。 难道这口棺材被人打开过? 迟疑片刻,我和杜涛心照不宣地每人伸出去一只手,棺材盖在我们的推动下发出一种沉重的响声。 我的眼睛跟着手电筒的光亮向棺材里看去,原本我以为会看见一具骷髅,或发现些什么秘密。结果却是棺材里根本没人,我只看见几根人的脚趾骨。 "这,这……"我呆愣地站在棺材前,指着棺材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尸体蒸发了?" 站在我身旁大口喘着粗气的杜涛这个时候走了过来,问:"看见什么了?吓人么?" "自己看,"我停顿片刻接着说,"空的,什么也没有。" 就在我和杜涛想返身离开这间阴森的屋子里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屋子外面停了下来。 我知道有一个人此时与我们仅隔一堵墙,随时都有可能从拱门外走进来。然而,走进来的是人还是鬼呢?我紧张得手心出汗,该死的屋子里除了一口棺材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我和杜涛只能关掉手电筒,转到了棺材的一边,蹲了下来,静观其变。 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死一般的静。 过了一会,一团昏黄色的光芒突然跳跃在灰色的石墙上,我们知道有人进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女人,虽然此时我无法看到她的脸孔。然而,她细长的身影映在墙面上使人联想到她应该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鬼是没有影子的,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突然,站在棺材另一边的女人哭了起来,我听见她抽泣着说:"三娘啊!我对不起你啊!你从小把我拉扯大,可我连你的尸骨都守不住啊!三娘啊!你知道吗?马明他死啦!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终于遭到报应啦!三娘啊!您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入土为安,那是因为我始终有一个心愿啊。我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和马明能葬在一起,这样你们就可以做一对鬼夫妻啦!"她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三娘啊!三天后就是你的祭日啦,我的心愿就要实现了,可您的尸骨却没有了,你这叫春草如何是好啊?" 原来白衣女人的名字叫春草。 白衣女人离开后,我和杜涛再也没有心情在这个阴森的破教堂里逗留下去了!借着夜色我们溜回了杜涛的住处,春草的哭诉让我们知道了她就是出现在灯谜会上的那个白衣女人。春草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出现在故事里。 然而,令我和杜涛迷惑不解的是春草和陈三娘之间的关系。既然棺材上写着"家母",为什么春草却叫她"三娘"呢?陈三娘和马明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恩恩怨怨?为什么春草希望陈三娘和马明葬在一起做对鬼夫妻呢? 恐怖的疑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向一个错综复杂的情网前靠近。然而,这也是《鬼灯》这部书里的一个环节吗? 它是一张情网,走近这张情网你们会看见挣扎其上的陈三娘。我曾小心翼翼地窥视过这个女人的历史,后来当我走进陈三娘的一段可悲的情事中,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给陈三娘的人物形象一个准确的定位。也许她的形象只是一个缩影,也许代表了什么。 第九章 藏尸火葬厂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一群精神抖擞的男男女女穿着整齐的制服陆续走进了明亮灯饰总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苏晴就是这其中之一。 马明掌舵明亮灯饰的时侯,苏晴是马明的办公室秘书。这个年仅24岁的女孩通过自己的出色表现很快受到了马明的器重和喜爱,在人际关系复杂的公司圈子里,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地稳住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马明出事后,苏晴的工作自然失去了意义。用她的话说,董事长都没了,秘书岂不形同虚设了么?所以苏晴选择了辞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苏晴辞职后的这段时间,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明亮灯饰的动向,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情愫困扰着她。毕竟那是她走出大学校园工作了五年的地方,突然的变故使她措手不及。 当她走出明亮灯饰大门的时候,门卫老头曾意味深长地跟她说:"闺女啊!五年啦!这五年,我老张没少受你的关照啊!你没少在人前说我好话啊!这些我都记着呢!"这个曾经打过越战的汉子眼圈突然红了,说,"临走大爷送你句话吧!你记着,明亮灯饰它倒不了,我老张就在这个门口等着你回来。" 苏晴的心头泛酸,她没想到相比于其他同事的祝福,倒是这个门卫老张头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的视线在明亮灯饰的大院里游走了一圈之后,最后苏晴十分庄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明亮灯饰没有倒,这么大的产业怎么会说倒就倒呢?苏晴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受灯谜会事件影响,明亮灯饰内部出现了一次动荡,总部的好几个职位都出现了空缺,都是被竞争对手们用各种手段挖走的。苏晴深知动荡过后的明亮灯饰定会来一次人员调整,定会再次网络社会精英弥补内部职位上的空缺。 苏晴终于等到了。并且凭着自己对公司的了解,在一次经理职位的面试中顺利地通过了考核,再次走进了明亮灯饰的大门。 这天苏晴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被门卫老张头叫住了。 "您有事?老张?"苏晴见老张头神神秘秘的,有些诧异。 "苏经理,你看这个……"老张头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封信,黄色的信封。 "今天早上发现的,"老张头说,"没有邮票没有地址,是从外面丢进来的。" 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价值五万元的秘密。 秘密?苏晴看着这封奇怪的信笺心里想,什么样的秘密价值五万元呢?跟明亮灯饰有关吗?苏晴的心头顿时掠过一丝不安。 "老张,这封信的事您千万别泄露出去,我会处理好的。"苏晴临走出门卫室时说,"可能是封敲诈信,您千万别声张。" "放心吧!我就知道这事有点怪,所以才把信交给你的。" 一会,苏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脱下雪白色的风衣挂在衣架上,坐到了自己的办公台前。秘书这个时候走了进来送上一杯咖啡,苏晴随手拿起一份文件以打印为由将秘书打发了出去。这个时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晴一个人。 苏晴看着手上的这封信心里一阵阵紧张,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封信很可能跟已经死了的马明有关。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从信封里掉出一张十四寸的彩色照片和一页折叠的信纸。 苏晴拿起照片,这张照片让她大吃一惊,浑身发冷。她在这张照片上看到了马明,确切地说是马明的尸体。马明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脸色苍白浮肿,像是躺在存放尸体用的大抽屉里。照片里的光线很暗,可以看见红色的火光。突然,苏晴在照片的左上角上惊奇地发现了几个红色的字符。照片里的字符并不清晰,苏晴戴上眼镜,经过一番仔细的辨认,终于认清了其中的三个字-火葬厂。 苏晴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当她看到照片背面的拍摄时间时,苏晴感到更加的恐惧了!这张拍摄马明尸体的照片是三天前,而马明的葬礼是在一个星期前举行的,难道马明的尸体没有被火化么?已经被安葬了的骨灰难道不是马明的?是谁将马明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了下来?目的是什么? 苏晴越想越害怕,她打开那页信纸,只见信纸上写着短短的一行字:马明的尸体在我手里,如果想让他入土为安,拿五万元作为交换。落款是一串银行卡的卡号。 苏晴报案了,这桩敲诈案引起了警方的格外关注。在接下来的调查当中,警方很快便把目标锁定在火葬厂的司机陈飞身上。警方传讯了陈飞,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承认了敲诈信是他写的,但他却极力地否认马明的尸体是他隐藏的。 "哎!都怪我一时糊涂。"陈飞对自己的行为很后悔。 陈飞说火葬厂的工作是李广介绍给他的,他和李广是在酒桌上认识的。陈飞上班的第二天李广就把他叫到了殓尸房。李广二话没说就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给了陈飞,并求陈飞帮他一个忙。 "兄弟,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 "你这是?"李广的举动让陈飞不明所以。 "大哥想请你帮个忙。"李广说,"就这点意思,你也别嫌少。"[奇 书 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陈飞哪知道李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他开始并不敢收下这钱,两个人推来推去。 "你不说要我帮什么忙,这钱我绝对不能收。收下你的钱,你要我杀人,你这钱还少了点。"陈飞又把钱推给了李广。 "兄弟啊!大哥怎么能让你去杀人呢?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拉个人。"李广说,"一脚油的事,举手之劳,你就说你帮不帮?" "既是举手之劳你用得着给我钱么?而且出手还挺大方,最近发财了?"陈飞疑惑地问,"什么人拉一次要五千块钱?" 李广这个时候走到了炼尸房里的停尸柜前,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装尸体的大抽屉说:"帮我把他拉出去,这钱就是你的了!"李广再次把钱塞进了陈飞的口袋,这一次陈飞没有拒绝。 "死人?"陈飞诧异地看着李广,说,"你不会是在倒卖尸体吧?这可是犯法的事啊!再说,也缺德啊!" "咳!只要你我不说没人知道这事。这事虽然不光彩,可它也真挣钱啊!我们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吧!就那么一脚油,五千块就到手了,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李广接着说:"你先帮哥哥把尸体拉我家去,你嫂子这几天回娘家,我家有个大冰柜,正好能装下。回头我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陈飞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马明的尸体,突然间觉得李广给他的钱少了点,他怀疑李广从买家手里拿到的钱肯定是给他的好几倍。 当天中午陈飞和李广在一家小饭店喝酒,陈飞知道李广逢酒必喝,喝了必倒,便故意多灌了他几杯。果不其然李广又喝多了,陈飞把运尸车开回了自己的家。李广正在驾驶楼里呼呼大睡,陈飞从家中取出照相机便又把车开回了厂里,然后陈飞从李广的裤腰上卸下了一串钥匙便径直朝火葬厂的殓尸房走去。 中午时分,火葬厂的其他员工已经下班,整个火葬厂的大院子里静悄悄的。因此,没人发现陈飞拿着照相机走进了殓尸房。 刚上班两天的陈飞还是一个人第一次走进殓尸房,紧张得拿着钥匙开门的手直抖。终于他打开了殓尸房的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很阴暗,他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灯,恐惧的心情顿时减少了几分。他找到装着马明尸体的那个大抽屉,用钥匙打开。然后把抽屉拉到最大限度,然后慌慌张张地拍了一张照片,便匆忙地离开了! 回去之后陈飞把钥匙重新挂回到李广的裤腰上,并故意叫醒了他。 "醒醒,醒醒,还办不办事了?现在没人,正好可以动手。" 还没有过酒劲的李广闭着眼睛说:"天黑,等天黑了也不迟。这大白天的不保险。" 陈飞看着睡得像头死猪的李广暗暗得意。心说,有了这张照片你李广的把柄可就在我手里了! 当天晚上,他们二人把马明的尸体运到李广的家中,之后李广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陈飞。 "事你帮我办了!我也不瞒你了!老实说如果我会开车我也不会找你,就觉得你这人还靠得住。"李广说,"马明葬礼那天,有一个穿一身白衣的女人找过他,要他想办法保留马明的尸体并给了李广三万块钱。李广说:"那女的长的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冷冰冰的。尸体在炼尸房足足放了五天她才和我联系,说两天后来取尸体。所以我才找你把尸体从火葬厂拉到我家来,这样她来取尸也方便。" 然而,两天后白衣女人并没有来取尸体,李广也从人间蒸发了。李广的突然消失让陈飞感到很不安,他曾想过向公安机关报案,但最后他却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写了一封匿名信趁着天黑丢进了明亮灯饰。 李广是在抓到陈飞的五天后落网的,李广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也是供认不讳的。 一天后,苏晴代表明亮灯饰取回了马明的骨灰。她捧着马明的骨灰盒感觉沉甸甸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苏晴很不理解,她在心里想:这个曾经的风云人物怎么死了连个收骨灰的亲人都没有?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死了都不得安宁? 这一看似闹剧的事件将一个女人纳入了警方的视线,作为知情人的我和杜涛都知道了那个白衣女人就是春草。当警方把春草大致容貌贴遍了大街小巷通缉时,我和杜涛报案谎称无意中曾在那所破教堂附近看见过白衣女人。警方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那所破教堂。然而当警方赶到时,他们看到,在那所破教堂的石屋子里躺着一口大红棺材,棺材上边放着一盏红灯笼。打开那口大红棺材,你们可以看见躺在里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春草。她依然穿着那身白衣,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有血从她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第十章 陈三娘之死 是谁杀死了春草? 我把故事讲到这里时,突然陷入了沉思,我忽然之间对春草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或许你们会认为春草是害死马明的凶手。然而,我却觉得马明并不是春草杀害的。我倒觉得是马明自己杀死了自己,也许马明早在很多年以前就为自己埋下了一个祸根,为自己挖掘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通道。在他的灵魂深处始终闪动着一团诡异的火苗,有一盏令他惧怕的灯。 我只能说春草是构成马明死亡的主要原因,仅此而已。 马明是被一盏灯杀死的,那盏灯里藏着一个女人的魂灵。 三十年前的莲花村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在三十年前却迎来了一群逃难的大姑娘。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陈三娘。那一年陈三娘刚好二十岁。三天三夜的暴雨摧毁了陈三娘所住的村庄,一场瘟疫夺走了陈三娘的爹娘。她就像是一个逃难的首领,始终走在最前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涌动着澎湃的求生欲望。 "你们看呐!你们看呐!"陈三娘激动地喊,"前面有一个村庄,烟筒还冒烟呐!这下好啦!咱们有救啦!" "好什么呀,好什么呀?"年纪最长的山杏说,"再好也不是我家的热炕头,再好也没肉吃,顶多给你两个馍,吃完了还不得滚蛋?"山杏说着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啊?难道我们要在路上走一辈子吗?" "山杏。"陈三娘大声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地主家的千金呢?我告诉你山杏,你现在和我们一样,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人家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你还想吃肉?山杏你说你还想吃肉?"陈三娘突然走到山杏的跟前伸出胳膊说,"我这里有肉你敢吃吗?山杏你如果是你娘生出来的,你咬我一下试试?"陈三娘最后指着她们前方不远处的莲花湖,恶狠狠地说,"活不起,你就去死。死了就不想吃肉了!" 陈三娘的话得到了其他几个姑娘的一致响应,她们七嘴八舌地向山杏灌输死亡的理由。 "山杏你活不起就去死吧!你是地主家的千金哪能跟我们讨饭呢?死了,你就不想吃肉了,死了你就不想睡热炕头了。你爹你娘都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活着也是拖累我们。" 二十岁的陈三娘在她逃难的那一年目睹了山杏的死亡过程,山杏咆哮着冲开了姑娘们并肩前行的身体,向前方的莲花湖冲去。当她跑到湖岸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恶狠狠地看着陈三娘和其他几个姑娘,说:"我就是死也不做臭要饭的,我就是死也不跟着你们几个逃难。"说完山杏便跳进了黑森森的湖水。 其他几个姑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她们纷纷跑到湖岸大声地呼喊着救命,唯独陈三娘大步流星地向莲花村里走去。 陈三娘第一次看见马明的时候,马明正站在房顶上看着远处发呆。 陈三娘在快要走到马明家门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着站在房顶上的马明,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马明的注意。 "喂!小孩。"陈三娘喊。 马明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问:"你管谁叫小孩?"马明很生气地说,"你瞎了眼吗?我怎么是小孩?" "那我叫你什么?"陈三娘满不在乎地说,"我不知道你名字,不叫你小孩叫什么?" 马明从房上直接跳了下来,问:"我叫马明,烈马的‘马‘,明天的‘明‘,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马明绕着陈三娘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问:"你怎么这副德行?怎么像个臭要饭的?" "我就是个臭要饭的。"陈三娘的语气软了下来,"你能可怜可怜我么?给我点吃的?" 马明笑了,有点幸灾乐祸。他说:"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饿死了关我屁事?"马明再次上下打量着陈三娘,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发育成熟的身体。 "我给你吃的,你能为我做什么呢?"马明说,"我们家是生意人,赔本的买卖可不做。" "我什么都会,我什么都能干。只要你收留我,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陈三娘说到这里跪在了马明的脚下,哽咽着说,"收下我吧!" "哎!"马明叹息了一声,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沉思了片刻。 我很想知道马明发出这声叹息时,心里是怎样想的。然而,世间最难测的是人心,我揣摩不到。 "你去伺候我爹吧!给他倒夜壶吧!"马明说完又叮嘱了一句,"伺候他,你可得机灵点,别惹他生气,要不然他会扒了你的皮的。" "也收下我吧,也收下我吧!" 其他几个姑娘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纷纷央求马明也收留她们。 "滚滚滚。"马明说,"我家又不是地主,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吃闲饭吗?"马明说完转身欲走,刚跨出去一步又停了下来。 "我家倒是还需要一个洗衣劈柴的,你们谁愿意?" "我愿意,我也愿意……"几个姑娘纷纷举手表示愿意。 这个时候,马明突然劈开大腿,掐着腰说:"愿意的就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我数一二三,谁先钻过去,我就留下谁。" 几个姑娘们彼此看了看,似乎想从各自的眼神里找到一种抗拒的力量。然而,她们却在短暂的一瞬间里达成了另外一种默契-那就是一窝蜂地向马明的裤裆下冲去。 "一个一个来,慢点,慢点。"马明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孩童正在做着一个有趣的游戏。 几个姑娘在马明的身前你推我我推你,彼此各不相让。终究还是依次从马明的裤裆底下钻了过去。 三十年前,马明裤裆下的这个游戏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有一个姑娘没有钻马明的裤裆,而是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马明。马明被她的眼神震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姑娘的眼神,竟然会让他心生恐惧。 这个姑娘叫四丫头,穿着一身破旧的红衣服,身材瘦小。 马明问她:"你怎么不钻?你不想有个安身之地吗?" "不。"四丫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宁可饿死也不钻你裤裆。钻了你裤裆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想象不到当时马明是出于对四丫头眼神的恐惧,还是人性的回光返照。总之,他收留了她。 马明说:"你有骨气,你跟我走吧!" 临走时马明冲其他几个姑娘说:"你们不配做人,狗才钻人裤裆呐!我家不养狗,你们走吧!" 就这样,两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跟着马明走进了她们的安身之处。当她们跨过马大天家的门槛时,有一群黑色的鸟飞了进来。它们在陈三娘和四丫头的头顶盘旋了片刻,便落在院子里。她们俩看着那群黑鸟,一脸的茫然。 "黑鸟闻到了死人味,老东西离死不远啦!"马明说。 陈三娘和四丫头走进马家的那一年,马大天得了一场怪病。 马大天的全身长满了红色的脓疮,奇痒难忍。每当他抓挠过后,都有黄色的脓水流出来,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然而,怪病并没有让马大天卧床不起,他依然每天早早地起床走进莲花村的山林里。一批外地的工匠正起早贪黑地为马大天打造坟墓,这也是马大天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工匠们说马大天的坟墓比他们住的房子都好。按照马大天的意愿,他的坟墓是由一座石庙和一个墓室组成。 马大天说他死后,石庙能让他的魂魄常回阳间看看,他不想长眠于地下。他认定庙宇是鬼魂往返阴阳两界的一条通道。 陈三娘跟在马明的身后,向马大天的厢房走。她听见一阵痛苦的嚎叫声之后,问马明:"谁在叫?他叫什么?" "我爹。"马明漫不经心地说,"他快死了!人要死了才这样叫呐!他迟早把小鬼招来。小鬼一来这里就安静啦!" 马大天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恶臭,陈三娘走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见马大天赤身裸体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黄色的脓毒混合着红色的血水从红疮里流出来。 二十岁那一年的陈三娘,第一次见识了男人的身体竟然是如此地丑陋。她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叫什么?叫什么?"马明回头冲陈三娘喊,"还不快去端盐水盆。" "盐水盆?在哪?" "床底下。"马明靠在门上很不耐烦地说。 陈三娘从床底下抽出一个铜盆,里边的水污浊不堪。陈三娘闻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然后问:"这是盐水,你让我端它干什么?"陈三娘很疑惑。 "擦身。用盐水给他擦身。他喜欢这样。"马明吩咐道。 陈三娘茫然了!或者说她感到无比的困惑。她想不通,作为儿子的马明,为什么要往自己爹的伤口上撒盐呢?陈三娘心说:好歹那是你爹,你往自己爹的伤口上撒盐,你就不怕遭雷劈么? "痒死我啦!痒死我啦!"马大天痛苦地抓挠着,指甲已经进了疮口里。 "你这丫头还愣着干什么?等我扒了你的皮么?" 陈三娘第一次听见马大天的声音,马大天跟陈三娘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快点,快点给他擦身。"马明抱着膀子倚门说,"你以后伺候她可得利落点,要不然他会扒了你的皮的。" 陈三娘伸手从铜盆里捞出一块泛黄的破布。心里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底下竟然还有往自己伤口上撒盐的人? 她拿着被盐水浸透的破布,在马大天长满脓疮的身体上游走。然而,令她感到惊奇的是,马大天并没有痛苦地叫喊,而是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痛就喊出来吧!"陈三娘说,"盐是吃的,你身上的脓疮也喜欢吃盐吗?" 马大天嘴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应承到:"吃,吃-使劲吃-喂饱它们,我-我就不难受啦!" 陈三娘不知道马大天在说什么,她更不想去揣测。她突然对浑身长满了脓疮的马大天产生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马大天的生命在陈三娘的诅咒下一点一点地耗尽。后来陈三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口大缸,把盐用热水熬好注入那口缸里,是她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然后叫醒马大天。 那个时候的马大天,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全身抓挠。他一边抓挠一边在陈三娘的面前脱衣服,脱得一丝不挂之后便吩咐陈三娘把他抱进那口盐水缸里。然后陈三娘便会捂起耳朵,因为她讨厌马大天的那声嚎叫。 陈三娘说马大天泡在盐水缸里时就像一头死猪。 "死猪才不怕热水烫呢!"陈三娘说,"这老不死的还是不是人?他怎么就不知道疼?"陈三娘坐在门槛上跟出来梳头的四丫头说,"你说我天天伺候他,会不会被传染?我可不想得怪病。" "不会。"四丫头挨着陈三娘坐了下来,神秘地说,"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么?" "不知道。"陈三娘摇头。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四丫头说,"我是听我奶奶说的。" "什么病?"陈三娘问。 "鬼毒病。"四丫头压低了声音说,"我奶奶说凡是得这病的都不是好人,好人才不会得这病呢。"四丫头指着盐水缸里的马大天说,"你看他身上的红疮,一块挨着一块。我奶奶说那些红疮是小鬼变的,被小鬼缠上的人还有活路么?"四丫头最后说,"老东西离死不远啦!"她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马大天身上的红疮被盐水浸泡之后开始膨胀,像一个个滚圆的肉瘤。他从盐水缸里出来之后指着他身上的红疮说:"三娘你看,它们吃饱啦!它们吃饱了就不祸害我啦!" "你不疼吗?用盐水浸泡伤口,你怎么不喊疼呢?"陈三娘拿起一块干布,轻轻地给马大天擦拭身体时说,"我看你那表情倒是觉得很舒服一样,还在那里‘哦哦哦‘地叫呢!" 马大天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无力,但他笑时的表情足够邪。马大天用眼睛打量着陈三娘饱满的身体,说:"三娘你也知道人舒服时会叫吗?"马大天突然抓住陈三娘的手放在了他的裤裆上,说:"擦擦这里,这里可是我的命根子。" 陈三娘再一次听见从马大天嘴里发出的怪异的叫声。她无法逃避马大天的命根子带给她的视觉冲击。她心想,男人的命根子怎么这么丑?怎么是红色的?难怪老东西的尿也是红色的。 陈三娘走进马家的一个月之后,马大天开始尿血,身上的疮口开始大面积的溃烂。马大天再也不能走进盐水缸了,他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而马明却站在自家的房顶,看着远方。他每天都会爬上自家的房顶,望着远处发呆。自从他收留了陈三娘和四丫头,他便再也没有走进马大天的房间。 "你爹都要死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他?你不难过吗?"陈三娘说。 "他死了,我不是还活着么?"马明漫不经心地说,"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你每天站在房顶看什么?"陈三娘不屑地说,"四面全是大山有什么好看的?" "外面的世界。"马明突然激动地问陈三娘,"三娘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我只能说陈三娘她们的逃难路线并不曲折,她们沿着河畔绕过几座大山,最后来到了莲花村。马明见陈三娘沉默不语,神情黯淡了下去。他喃喃自语:"问你也是白问,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呢?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陈三娘后来说了一句令马明无法理解的话:"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除了荒山、泥潭,就是沼泽,还有该死的莲花村。" 一群黑鸟儿是在一个闷雷声声的清晨飞进马家的。然而,这次它们没有落在院子里,而是直接飞进了马大天的厢房。人们对这一事件都是匪夷所思的,后来他们在向我说起这一幕时都会提到一个恐怖的字眼-死神。 "要说也真是邪门,还第一次看见有成群结对的黑鸟飞进谁家的。" 黑鸟儿在莲花村人的眼里是不吉利的象征。黑鸟儿全身黑色,以动物或人的尸体为食。人们说黑鸟儿的嗅觉异常灵敏,它们能闻到死人味。那时候的莲花村人往往都是根据黑鸟何时降临来判断一个人的死亡时间。黑鸟儿落入谁家,这一家便会人心惶惶地喧闹起来-棺材、寿衣、冥纸等等便会早早地准备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马大天却是一个例外。黑鸟儿再一次降临马家时,陈三娘和四丫头第一次跨进马家的门槛。当黑鸟儿在莲花村的上空盘旋时,人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特殊的表情,有惶恐,也有期盼。几只黑鸟儿一头扎进马家的院子里,莲花村突然热闹了起来,不时地可以听到有人大声喊叫和窃窃私语。 "马家,果然是马家。马大天离死不远啦!黑鸟儿落到马家啦!马大天离死不远啦!" 也有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便跟着议论起来,"哎!这老东西终于要蹬腿啦!他早就应该死,这老东西做过孽啊!" 马家在莲花村是富贵的象征,莲花村人说马家的狗都比他们吃得好。马大天在世时,人们对马家的评价都是模棱两可的,大多数选择的都是一种胆怯的沉默。 人们说马大天家的粮食都是外地人从千里之外用马车给他运过来的,临走时外地人会从马大天的手里拿走几盏精致的"灯"。后来人们说那些灯都是马大天用人皮做的。 马大天并没有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在黑鸟儿降临之后的几天内去见阎王。这大大地出乎了莲花村人的预料。 "这老东西怎么就没死呢?黑鸟儿都降临了,为什么死神还没有降临呢?"莲花村人惶惶不安地互问着,都想在别人的脸上寻找一个合理的答案。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莲花村人喜欢把一件事弄得神秘起来,进而填补心灵上的空虚。他们往往把一切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都同老天联系在一起,所有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天意。 以至于后来黑鸟儿又一次降临并飞进马大天的厢房时,莲花村人似乎麻木了,他们不知道这次是否又是老天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那个清晨除了几声闷雷,莲花村比以往要安静很多,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屏息静气地等着从马大天家发出来的声响,哪怕是一声啼哭。 那个清晨死神果然降临了! 尽管如此,莲花村人又衍生出一种新的抱怨。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目睹马大天的死亡。 "哎!真可惜,没有看见这老东西死时是个什么样!"人们纷纷表示遗憾。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准确地说出马大天的死亡时间。 陈三娘只记得那个清晨,马大天回光返照了。马大天已经自己穿好了寿衣在房间里走动着。 陈三娘在二十岁的那一年,还无法理解回光返照带给马大天的神奇力量。她对人在临死之前出现的这一正常现象并不陌生。然而,临死之人还能下床走动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此时马大天带给陈三娘的,除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外,更有一种难言的喜悦直逼陈三娘的心灵。 "你怎么能走了?你的病好了吗?"陈三娘当时明明想说,"你活着也是遭罪,你怎么就是不肯死呢?"话到嘴边,还是被她收了回去。 她突然想到,如果没有马大天,她现在也许还奔波在逃难的路上;如果没有马大天,他马明也不会收留自己;没有马大天,她就不会认识马明,更不会在二十岁那一年的夏天走进马明的房间,也不会体验到男女之事给她带来的那种美妙的感觉了! "骚货。"马大天的声音依旧无力,"连你也希望我死么?真后悔没扒了你的皮。" "你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陈三娘说,"我每次给你擦身,你都让我摸你那里,难道你就不骚么?"陈三娘的话让马大天的脸上泛起一团悲哀的神色。马大天突然想起了他的从前,想起了曾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那些女人们。他仿佛闻到了来自于女人身上的气味。 "三娘,你过来,你过来。" "干什么?你要我过去干什么?扒了我的皮么?"陈三娘说着将丰硕的身体凑到了马大天的身前,并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躺下。"马大天说,"三娘你躺下。" "躺下?"陈三娘疑惑地看着马大天说:"我刚起床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躺下?" "让我看看你的身子。"马大天说,"让我看看你的身子吧!我就是想看看,我都要死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呢?" 马大天接着说:"如果你从了我,我会给你一笔钱的。" 陈三娘震惊了!她永远也不会理解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为什么还会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产生兴趣。 "你会给我钱?我把身子给你看,你就会给我钱?" 马大天点了点头。 陈三娘在脱最后一片衣服时说:"你说话可要算数,你说了要给我钱的。" 若干年后,当我分析陈三娘在马大天面前脱衣服的心态时,我突然发现,二十岁那一年的陈三娘并不复杂。我认定陈三娘当时心存的是一种希望和侥幸。她希望马大天即刻死在她的面前,她希望马大天死后,马明能兑现曾许诺给她的誓言,她希望能成为马家的女主人。 马大天枯瘦的手掌在陈三娘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游走,此时他正陶醉于陈三娘丰满圆润的身体里不能自拔。临死之前的马大天,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他从前的影子,他嘴里喘着一种怪异的气息,说:"多好的人皮啊!" 马大天最后说:"三娘啊!这回我死也知足啦!临死之前还能摸摸这么好的身子,我知足啦!" 马大天走到房间里的一面墙前,慢慢地蹲了下来。他用手敲了敲墙根下的一块红砖说:"三娘你看好喽!这块砖是活的,我所有的钱财都藏在里面啦!我没有对你失言吧!" 陈三娘此时已穿好了衣服,她惊讶了片刻,然后疑惑地看着马大天说:"叔啊!三娘的身子可不值那么多钱啊!我刚来你家没几天,我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丫头,你怎么能把你的钱财都留给我呢?三娘我不敢要啊!"陈三娘说这番话时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穷苦人家出身的她,见到过几个钱?如果说她对马大天能给她一笔钱是出于侥幸,那么这笔钱在陈三娘的心里,最多是一副嫁妆一个退路罢了! 陈三娘说:"叔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呐!你怎么能让肥水往外人的田里流呢?" "他?"马大天有气无力地说,"我赚的钱想给谁就给谁,为什么一定要给他?要不是你陈三娘伺候我,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早就被他扔到荒郊野外喂狼啦!" 马大天这个时候推开墙根下的一块红砖,从里面掏出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小册子。然后把红砖放回原处,墙面又恢复了原貌。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注意不到墙根处还有一块能动的砖。 马大天做完了这一切后推开了房门。 "你去哪?"陈三娘上前问。 "去死。"马大天说,"我的时辰到了!我该去死了。" "你要去哪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陈三娘盯着马大天手里的小册子问。 "别问。三娘你要跟我一起去死吗?你要我扒了你的皮么?" 陈三娘不说话了,她跟着马大天的身体一直走到了大门外。那个清晨的莲花村死一般的静,静得可以听见马明的鼾声,还有四丫头拉动风箱的呼啦声。 一个穿着黑色寿衣的老人艰难地走在莲花村的山路上。陈三娘望着马大天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甚至想跑上前去搀扶一下那个随风摇摆的身影。陈三娘当时在心里想,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恨的呢?难道他留给我的钱财还换不来我的一个同情吗?想到这里陈三娘对着马大天的背影大声喊道:"叔啊!让三娘去给你磕几个响头吧!" 陈三娘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马明,马明光着身子跑了出来问:"你喊什么?你要给谁磕头?" "你爹。"陈三娘愤愤地说,"畜生。还不跪下,你难道不应该跪下给你爹磕个头吗?"陈三娘的视线追随着马大天的身影喃喃地说,"你爹临死都不愿意死在你身边啊!他怕你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喂狼啊!" "老东西要死了吗?"马明惊讶地说,"钱呢?他告诉你钱放哪了吗?" "你是他儿子,他连你都不告诉,怎么会告诉我呢?"陈三娘说,"你爹就要死了!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你想要我娶你吗?你想做马家的女主人吗?"有一团复杂的神色突然笼罩在马明的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三娘的眼睛,盯得陈三娘的心里一阵阵发慌。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他知道我是在跟他说谎么? "三娘啊!"马明死死地盯着陈三娘说,"你拍拍自己的良心,自从你来到马家之后我马明待你如何?" 马明这个时候突然拉过陈三娘的手无奈地说:"三娘啊!就算老东西不把我当儿子,可我总还是马家的传人吧!可老东西除了把这片残砖败瓦丢给了我之外,一分钱也没给我留下啊!没有钱,你让我怎么娶你?没有钱我们怎么过日子呢?你想跟我守着这片残砖败瓦,吃苦受累吗?" 二十岁那一年的陈三娘,还无法从马明伪善的言辞里发现一个男人的真正意图,她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她爱马明,尽管那时她对爱的理解还只是找个可以托付的男子给他生娃。然而,毕竟马明对她有知遇之恩,她对马明始终心存着一种感激。听完了马明的一番内心独白后,陈三娘的心软了下来,先前在她心里一闪而过的"拿着马大天的钱财逃离马家的念头"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了!陈三娘望着站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在心里想,他把我领进马家是恩;他有事没事接近我,最后我们上床是情;他说没钱不能娶我,怕我跟着他吃苦受累这是意;这样一个对我有恩有情有意的男子,我陈三娘上哪去找? 有一群黑鸟儿这个时候从马家的院子里飞了出来,发出一阵苍凉的低鸣。 陈三娘望着那一群黑鸟儿说:"马明啊!你听见了么?黑鸟儿叫了!你爹就要死了!"陈三娘说,"你爹要我们在他死后去他的坟前成亲。他还说如果你不跟我成亲,就不让我把他藏钱的地方告诉你,否则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的。" 陈三娘编织了一个谎言逼迫马明跟她成亲。关于她的这个谎言我认为与心计无关,我把它归根为陈三娘对马明的爱,还有她在失去双亲后对归宿感的那种渴望。毕竟那一年她才二十岁。 马大天的身体在闷雷的轰炸下走完了莲花村的山路,同时也回忆完了自己的一生。他最后想到了他的徒弟-狼娃,并有一种想见到他的渴望。 二十岁的狼娃与马大天的最后一次相遇发生在一条曲折的山路上,他们几乎同时在各自的前方看到了对方。 狼娃的身上背着一个蛇皮袋子,他在马大天身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狼娃揉了揉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站在他身前的这个老人就是他的师傅。 狼娃扑通跪在了地上。"师傅啊!您这是怎么啦?一个月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狼娃抱着马大天的腿说:"师傅啊!好端端地你怎么穿寿衣啊!"狼娃仿佛在马大天的一张惨白的老脸上,看到了死亡的阴影,他哭着说:"师傅啊!咱把寿衣脱了吧!死人才穿寿衣呐!"狼娃说着就要去扒马大天身上穿的寿衣。 "狼娃你给我住手。"马大天用胳膊挡开了伸向他的手掌,骂道,"狼崽子,怎么越大越婆妈了?你记住,你是狼,狼是不会流眼泪的。"马大天接着说,"狼娃啊!当初我收下你,就是看你的心够狠,可你怎么越大越心软越容易流眼泪呢?人死算个屁?我马大天和死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还怕死么?"马大天说,"狼娃啊!你跟师傅这么多年,我的手艺你已经学得差不多啦!师傅死后再也没人管你啦!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 二十岁那一年的狼娃,还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正如许许多多的人一样,未来是茫然的。他与马大天之间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建立在邪恶之上。每当他看见马大天娴熟地扒下一张人皮时,在他的内心深处都会产生一种难言的快感。那一刻,他把马大天当成了自己崇拜的英雄,他梦想着有朝一日,马大天能做到的他也能。狼娃就如同一条被马大天圈养在身边的禽兽,渐渐地丧失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野性,他开始对马大天言听计从了,开始用一种沉默回应马大天的一次次责骂和毒打。尽管如此,狼娃依然把马家当成了自己的窝,把马大天当成了他的亲人。 "师傅啊!你死了狼娃怎么办呢?你死了狼娃不是又成孤儿了么?"狼娃说,"师傅啊!要狼娃陪你一起去死吧!你死了狼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谁教狼娃做灯呢?" 有一滴冰凉的泪从马大天的眼角滚落下来,在狼娃的记忆里那是马大天第一次落泪也是最后一次。马大天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肯陪他一起去死,然而这个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经常责骂毒打的狼娃。 马大天突然看见背在狼娃身上的蛇皮袋子,马大天问:"你背的是什么?" 狼娃说:"人皮。刚死不久的。" 马大天说:"狼娃你听好,我死后,不准你再用人皮做灯,你能记住吗?" 马大天的神色里包含着一种愧疚的成分,马大天在临死之前后悔他收留了狼娃,并把手艺传给了他。马大天的人性在他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了,他不希望他在世间所犯下的恶行再被狼娃延续下去。 "狼娃啊!你找到她们了么?" 狼娃摇了摇头,说:"没有。师傅啊!外面那么大,你叫狼娃上哪去找呢?" "哎!算啦!算啦!也许她们早就死啦!"马大天说,"就算没死找到了又有什么用?我就要死了,即便找到了她们又有什么用?" 马大天最后将一本小册子交给了狼娃,语重心长地说:"别再做狼啦!好好做回人吧!" 一道白光闪过,接着是一阵喀嚓嚓的雷声。马大天继续摇晃着身体向他的坟墓走去,狼娃呆站在那里冲马大天的背影喊:"师傅啊!你说我是狼,为什么这会又要我做人了呢?" "人该怎么做呢?我该怎么做人呢?" 关于怎样做人,曾让狼娃迷惑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个给马大天修过墓的石匠,曾亲眼目睹了马大天走进坟墓的过程。 石匠们按照马大天的要求,在坟穴的上面盖起来一座庙宇。马大天说庙宇能让他死后的魂灵穿越阴阳两界,他想在死后还能经常回阳间看看。 是一种留恋人间的本能之情,驱使马大天杜撰了这一迷信又荒唐的说法。可见一个邪恶之人,在对待自己的生死上,并不是他所说的"死又算个屁?"那般洒脱;相反,有一种精神上的痛苦在他临死之前疯狂地摧残着他的肉身。这也就不难理解马大天将自己长满红疮的身体泡在盐水缸里的这一举动了! 石匠的说辞充满了灵异色彩。石匠说马大天在走进坟墓之前,天空上的黑云突然滚动起来,天如同黑了一般。石匠说他还看见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魂跟在马大天的身后,像是在为他送行。 "你们这些死鬼跟着我干什么?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 石匠说这是马大天留在阳间的最后一句话。 马大天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庙宇,走进了他的墓穴。轰隆一声,石匠说那是马大天踩动机关墓门闭合的声音。 马大天的生命,在墓门沉重的闭合声中宣告结束。 黑云散尽,清澈的湛蓝覆盖了莲花村的上空。 四个年纪相仿的男女,跪在莲花村的天空底下,跪在了马大天的坟墓旁。 "爹啊!我来给你磕头啦!"马明的神情就像一个小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嚎叫声里,隐藏着一种兴奋之情。"今天是你老的祭日也是我和三娘的大喜之日啊!你泉下有知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马明的脑袋在马大天坟墓前的草皮上,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 "假惺惺。"跪在马明身旁的四丫头嘴里嘀咕道,"畜生,禽兽不如。" 此时四丫头正用一根树枝拨弄火堆里的黄纸。突然,他看见火堆里露出一块尖利的石子。瞬间,一个阴暗的恶作剧在四丫头的脑袋里形成。她用余光看着马明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四丫头使出的力道,让烧得滚烫的石子准确地滚到了马明的脑袋底下。这一过程,同时也尽收狼娃的眼底。 "哎呀呀!"从马明的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声,马明捂着脑袋,有鲜红的血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在草皮上磕头,脑袋怎么会流血呢?"陈三娘不解。 马明低头看见他磕头的地方躺着一块烧黑的石子,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是有人想害我。"马明看了一眼跪在他身旁的四丫头说,"我连给我爹磕头都磕不成。" "你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干的。"四丫头说,"这你得问你爹,说不定是你爹的鬼魂在作祟呢!"四丫头接着说,"你流点血又算什么呢?你爹死了你连滴眼泪都不流,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呢?" 马明恶狠狠地看着四丫头沉默不语。 "畜生没有眼泪,畜生只能流血。"狼娃说,"狼也是畜生,我不要做畜生。我要做人,师父临死前要我好好做人呐!" 眼泪再次从狼娃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狼娃自己也不清楚此时为什么一想起他的师父他就会感到无比的哀伤、难过,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哭。 马明和陈三娘心怀不同的心事拜天拜地在一个死人的见证下,完成了婚姻的最初仪式。马明如愿已偿地得到了马大天的财产,这笔财产也成为他后来创业的启动资金。 陈三娘由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到马家的女主人这一地位上的重大转变,曾让她沾沾自喜。马大天的死,让马家从被孤立的状态下解脱了出来。陈三娘便担当起了迎来送往这一女主人的角色,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在狼娃和四丫头去留的问题上,马明和陈三娘达成了共识。马明已经养成了游手好闲的品性,他不屑于一些琐碎粗鄙的家事;而陈三娘更是沉醉于女主人这一角色中不能自拔。她心想:四丫头不洗衣做饭,料理家务,难道还要我伸手么?她不干谁干? 马明依然每天坐在自家的房顶向远处张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看见了么?"陈三娘站在院子里问。 "看见了!"马明回答,"我天天都能看到她。" "她?她是谁?"陈三娘很诧异。 马明回头看了陈三娘一眼,迟疑片刻说:"远方。外面的世界。我娘。"马明的声音突然激昂起来,"我早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你走了我怎么办?"陈三娘说,"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你?我怎么会带你走呢?带你到外面的世界丢人现眼吗?外面的女人比山里的蚂蚁都多,我怎么会带上你呢?"马明最后说,"你留下吧!你喜欢这里就留下吧!" "你休想。"陈三娘指着马明咆哮着,"马明我告诉你,你休想丢下我。从今后你走一步我跟一步,我陈三娘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 自从马明懂事开始,他就经常做着一个奇怪的梦,他总是能梦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领着另一个自己走在一条山路上;每一次走到最后都只剩下他一个人;每一次他都在睡梦中呼喊着他的娘。这个梦境也许就是导致他们父子二人感情破裂的真正原因。马明每天坐在房顶张望,他希望能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从远处向她姗姗走来。 马明"上房望母"这一怪异的举动,在马大天死后变得疯狂起来。 他经常在房顶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连一日三餐都要在房顶完成。每次狼娃上房给马明送饭都要陪他坐上一会,闲聊几句。 "苦么?"狼娃问。 "什么苦?" "想娘的滋味。" "苦。"马明问,"你想你娘么?"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狼娃说,"死人有什么好想的?" "我娘没死,别人说我娘是被老东西打跑的。老东西打跑了我娘,我恨老东西。"马明指着前方的山路说,"我娘会回来的,她早晚都会从这条山路上走回来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每天晚上都梦见她呢?" 马明茫然怪异的孝行由疯狂发展到匪夷所思,我认为是一种必然。梦境中的红衣女人是当时马明心中最完美的女人形象。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起马明与陈三娘的一段房事,通过这段房事你们会看到一个人的精神灾难。 马明二十岁的身体里澎湃的欲望每天晚上都要在陈三娘的身体上得到发泄。然而,每次高潮来临时都会让他产生一种幻觉,他会看见梦境中的红衣女子正向他走来。这一刻马明便会情不自禁地将陈三娘的身体抱起,猛烈撞击,嘴里不停地喊:"娘-娘-我的娘啊!" "你疯了么?你怎么每次都管我叫娘呢?"每当陈三娘这样问过之后,都会召来马明的谩骂,"你放屁,谁管你叫娘?你是什么货色?你怎么能跟我娘相提并论呢?" 生理和精神上的两种欲望,相互纠缠,让马明在每一个夜晚里都要品尝一次梦碎的滋味。直到那一年春草的出现。 深夜里的一阵哭声将睡梦中的陈三娘惊醒。哭声是从门外传进来的,听哭声像是一个孩子。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陈三娘穿衣、下地、提灯走了出去。她走到院子里停了下来,再次辨别哭声的来源。又是一阵哭声响起,在深夜里听起来很恐怖,让陈三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声音是从大门外传进来的,陈三娘走到大门口把耳朵趴在门上,果然听见大门的外面有一个小孩在哭。陈三娘开门走了出去,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陈三娘走近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体卷成一团。旁边有一个小女孩正在呜呜地啼哭嘴里还喊着奶奶。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的门口?" "奶奶要死啦!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吧!"小女孩跪在地上给陈三娘磕头。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枯瘦的老人,灰白色的头发,皮包骨头的老脸,眼睛瞪得很大,露出可怕的眼白。嘴里喘着粗气,一双手掌紧紧地将一个破盆子抱在怀里。 老太太用游丝般的气力说:"好心人,收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我不行啦,再也不能领她四处要饭啦!"突然,老太太痛苦地呻吟一声,她几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起小女孩的手放在了陈三娘的手掌上,然后老太太用最后一口气跟小女孩说:"要听话,多干活。快叫娘……" "娘。"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让陈三娘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也让一个可怜的老太太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六岁的春草让陈三娘想起了逃难时的自己,一声清脆的"娘"唤醒了一个女人的母性,最终陈三娘收留了她。 从此,六岁的春草走进了莲花村,走进了马家。 春草的到来给死气沉沉的马家带来了一丝生气的同时,也给马明带来了一种难言的痛楚。 六岁的春草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得到马明的欢喜。春草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马明倒夜壶。陈三娘实在不知道六岁的春草能做些什么。所以,她便将每天早上应该由自己亲自完成的活计交给了春草。然而,沉默寡言的春草不知不觉中却分担了马家三分之一的家务。 四个人的饭桌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看不见春草的身影,每到了吃饭的时候,春草都会像一根稻草一样站在一边。春草惧怕马明恶毒的眼神。 "来,到娘这来。娘喂你饭吃。" 春草摇头惶惶地看着马明说:"娘,春草不饿。奶奶说春草命贱,只能吃别人剩下的。" 马明大吼:"不许你叫娘。她怎么会是你娘呢?你一个臭要饭的怎么会有娘呢?" 马明说:"我都没有娘,你怎么能有娘呢?" 从那时起,马明讨厌听到"娘"这个字眼。每听到一次,他的心就会痛一次。 "再叫掐死你。扒了你的皮。"马明说。 等他们都吃完后,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所剩无几了!四丫头按照马明的吩咐,每天只做四个人的饭菜,而且每一顿的饭菜都很少,轮到春草吃饭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残羹了! 小春草用还不会拿筷子的小手,把饭桌上的剩余物收到一个小碗里,然后用手抓着塞进嘴里。往往抓过两次饭碗里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好吃么?"陈三娘问。 "好吃。"小春草点头。 "娘也没办法啊!娘也是身不由己啊!"陈三娘说,"马家的柴米油盐都挂在了他的裤腰上,娘有什么办法呢?" 第十一章 夜访死亡庙 "娘,春草不饿,奶奶说吃多了会大肚子的。"小春草这样说。 春草的可怜遭遇博得了四丫头和狼娃的同情。然而,他们的同情却是无力的。那个年代里的所有同情都很软弱。 "春草啊!别怪四娘,四娘也想偷偷给你留点。可是四娘不敢,万一被‘畜生‘发现了,他会赶我走的。"四丫头搂着春草说,"四娘能去哪呢?四娘离开马家就成乞丐了,有谁会给乞丐一口吃的呢?" "小孩,过来,你过来。"狼娃站在厢房的门口招呼春草。 "你叫我?你要我帮你洗衣服么?"春草问。 "给。刚烧好的。"狼娃的柔情里夹杂着几分生硬,他不知道该怎样向一个小孩表达关爱。狼娃把一只烧得黑糊糊的小鸟塞到春草的手里说,"吃,小孩你快吃。吃了你就不饿了!" 春草突然哭了,春草说:"你是好人,奶奶说好人会有好报的。" 一句最为纯真的话语,让狼娃的身体在那一年的夏末时分,一阵战栗。狼娃手舞足蹈地跑到院子中央,向天发问:"这是真的吗?我是好人吗?我会有好报吗?难道我已经学会做人了吗?"狼娃夸张地抱起春草认真地问道,"春草你告诉我,好人就是在别人饿了的时候给他烧鸟吃吗?" 六岁的春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狼娃的人性开始觉醒,他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至少每天他都会出去捉几只鸟回来烧给春草吃。 有一份平淡如水却深似海的情谊在狼娃和春草之间滋生。突然有一天,春草认真地对狼娃说:"鸟吃多了会长出翅膀吗?" "翅膀?"狼娃笨拙地摇头,"我不知道。" 狼娃说:"人怎么会长出翅膀呢?" "你想飞么?"狼娃问。 春草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一团明亮的光芒,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春草早晚都会飞走的,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长出来一双翅膀,飞到一个好远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吃的,春草飞到那里就再也不会挨饿了!" 春草六岁时的梦想是希望能长出一双翅膀。 马明二十岁时的梦想是外面的世界和梦中的亲娘。 "你想远走高飞?"陈三娘用身体挡住马明,"你想甩开老娘一个人飞走没那么容易。"陈三娘说,"你把你爹留给我的财产还给我,你飞到天边老娘都不拦着,你不把钱留给我,让我以后怎么活?你想要饿死我吗?" "滚开。"马明推开陈三娘的身体,"饿死你活该。当初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 "我偏不让你走。"陈三娘关上了房门,把身体靠在门上,说,"只要我陈三娘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离开我。" 陈三娘最后悲切地说:"除非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三娘最后恶狠狠地说:"老娘嫁狗随狗,老娘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此时就站在门外,从门里传出来的声音在她的内心深处发出一种恐惧的悲鸣。春草在心里想:"死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呢?他们要一起去死吗?" "这主意不错。"马明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可是马大天的儿子,我难道还怕杀人吗?" 马明走到陈三娘的身前,说:"我早晚都要杀了你的,杀了你我就可以远走高飞啦!" 说完,马明抱起陈三娘的身体,放到了一张竹床上。灯灭了!死一般的静,黑暗的房间里陈三娘痛苦地呻吟。马明的声音很怪异,兴奋的喘息过后是一句恶毒的魔咒-去死吧!陈三娘,去死吧!陈三娘- 接近黄昏的日落时分。厢房。 马明突然从睡梦中醒来。 "我梦见我爹了!我梦见我爹了!"马明惊惶地问,"我们多久没去给老东西上坟了?" "打他死后,就再没给你爹上过坟,你当儿子的都不张罗我一个儿媳急什么?"陈三娘说,"你不是经常梦见你娘么?怎么这会又梦见你那死鬼爹了?" "我要去给我爹上坟,我现在就要去给我爹上坟。"马明说,"我去给我爹上坟,你也要看着我么?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陈三娘看着马明,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求某种答案。 "谁知道你这个畜生会不会趁机杀了我呢?" 马明沉默不语。 陈三娘在篮子里装满了黄纸和供品,便跟着马明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春草。春草正坐在大门前的一棵树下玩着什么。 "娘,你要去哪?"春草看着马明声音发怯。 "该死,又叫娘……"马明瞪着春草说,"去死,我们去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死?" "小孩子别乱问,赶快回去睡觉。"陈三娘说着在春草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趴在春草的耳边轻声地说,"春草啊!如果娘一去不回,就是‘畜生‘杀了我。你可要记得给娘收尸,给娘报仇啊!" 小春草坚定地点了点头。 马明的话让六岁的春草信以为真。陈三娘的话让春草感到了一种危险。六岁的春草已经能够理解"死"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她的奶奶,奶奶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娘了!春草心想。 春草悄悄地跟在马明和陈三娘的身后。来到了马大天的坟茔前。庙身立在一片荒凉之上,黑沉沉的庙门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金黄色的光线。走进阴间的庙门。 太阳沉落西山的最后一刻,天边染起一片血红。 "三娘啊!老东西没良心啊!"马明一边烧纸一边说,"枉你伺候他一回啊!" "谁没良心?你说你爹没良心?"陈三娘不屑地说,"没良心的人是你,你这样说你爹,你会遭到报应的。" "老东西刚才托梦给我了!"马明神秘地说,"你知道。老东西在梦里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骂你是畜生,怨你不给他上坟烧纸,怨你不好好跟我过日子一心想远走高飞。"陈三娘说。 "你想得倒美。"马明说,"老东西托梦要我杀了你,老东西要我扒了你的皮。" 陈三娘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指着马明骂道:"狗娘养的,我上了你的当啦!原来上坟是假,杀我才是真呐!" 陈三娘说完想逃,却被马明抓着头发按倒在地上。黄纸烧过的黑烟如同一群小鬼,舞动在马大天坟茔的上空。 "是老东西要我杀了你的,你要怪就怪老东西吧!"马明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陈三娘逼进。 陈三娘没有求饶,而是突然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就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马明握着匕首在陈三娘的身前停了下来,刀尖顶着陈三娘的肚皮。 "你想让马家断子绝孙吗?"陈三年指了指微微隆起的肚子说,"你想连你的亲骨肉都一起杀死吗?" 陈三娘怀孕了!她不想让马明离开她的真正原因是不想让孩子从小没爹。她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唤回马明的人性。可她错了!马明二十岁那一年的邪恶是无数个日夜积累起来的,人的心性一旦扭曲迷失,即便是亲情也会变得脆弱起来。 "亲骨肉?"马明大笑起来,"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亲骨肉?"马明止住笑声说,"骚货,你连老东西的裤裆都摸过,鬼知道你怀的是谁的野种?" 马明最后说:"贱人,说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弟弟呐!" 陈三娘绝望了!一声嚎叫过后她的身体向马明扑去。等待她的是一把尖利的匕首。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肚子里喷薄而出,她的身体向庙门里倒去。那是通往阴间的入口。 天边闪动着一团诡异的红光。一个弱小的身体隐藏在荒草之中。六岁的春草目睹了陈三娘的死亡过程。从此一个黑色的影子走进了她的内心,在以后的成长岁月中,六岁的春草经常可以听见陈三娘临死时的声音-春草啊!你可要记得给三娘收尸,给三娘报仇啊! 最后是春草掩埋了陈三娘的尸体。陈三娘在弥留之际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玉镯子交给了春草。她气丝微弱地说:"这镯子是‘畜生‘给我的嫁妆。三娘不爱他,所以三娘不戴。三娘把它留给你,你好好活着……看到它你就会想起三娘啦。" 陈三娘就这样死了!小春草没有掉一滴泪,但她用牙将嘴唇咬出了血,血从她的下巴上落下来,滴在了陈三娘的脸颊上。 小春草用一双红扑扑的小手在地上抓挠着,锋利的草皮划破了她的小手。 "我帮你挖。"狼娃拾起一根木棍也跟着春草挖了起来。 "不要你帮我。"春草推开狼娃固执地说,"她是我娘,又不是你娘,我为什么要让你帮我挖?" "春草你真傻,她又不是你亲娘。"狼娃说,"三娘的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呐!" 天黑下来了,狼娃为春草燃起来一堆篝火。此时春草已经用小手扒出一条很长的坑了。虽然不深,但足以装下一个人。 春草把陈三娘的尸体拖进了土坑里,摆正她的身体,然后冲狼娃说:"把你的刀子借给我。" 狼娃一愣,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递给了出草。"你要扒了你三娘的皮么?" 小春草用手抓起一绺陈三娘的黑发,然后把刀子放了上去。刀锋划过,乌黑的长发从她的脑袋上脱离开来。 春草看着抓在手里的头发喃喃地说:"有三娘的头发在,她的魂就走不远啦。" 最后小春草在陈三娘的坟茔前懂事地磕了三个响头。临走时春草终于发出来一声原本不属于她的嚎叫- 三娘啊!你可要保佑春草啊!三娘啊!春草死了就没人给你报仇啦! 日落西山刀见血,一把匕首送亡灵。 故事回到白衣女人(春草)的死亡上。 白衣女人躺在大红棺材里,七孔流血,死状恐怖。 白衣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死在她为马明准备的大红棺材里呢?为什么驼背老人,在白衣女人死后会神秘失踪呢?难道冥冥中还有一种更为神秘的力量杀死了白衣女人?比如:马明的鬼魂。 到底是谁杀死了春草?动机又是什么? 警方并没有在教堂里找到对他们有价值的线索,白衣女人的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起突发性的凶杀案罢了!案发现场已经遭到破坏,把死者丢弃到一处荒废多年的破教堂里,也完全符合凶杀案的作案手段。至于那口大红棺材警方的解释则是一种特殊的宗教葬俗。 这个结论肯定不对,杜涛说:"白衣女人(春草)的报复目标是马明,那口大红棺材是白衣女人特意为马明准备的。白衣女人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把马明和陈三娘葬在一起,让他们做一对鬼夫妻。陈三娘的尸骨应该是白衣女人不久前转移到破教堂里来的,为了不让其他人走进破教堂破坏她的计划,她刻意地制造了一种闹鬼的恐怖假象。然而,她没有想到陈三娘的尸骨竟然神秘丢失了!大红棺材竟然成了她的最后归宿。" 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重返槐树林后边的破教堂。 白衣女人案发后的一天傍晚时分,杜涛在电话里说老板用车,所以他不能舍命陪君子。鬼知道这个胆小鬼的理由是不是一个借口。万般无奈,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人前往那处荒凉之地。 出租车在杜涛住的公寓旁边停了下来,乌云笼罩在槐树林的上空,空气沉闷,可以看见萤火虫鬼火般的光亮。 四周一片死寂,我穿过槐树林,来到那片荒草地。身前立着一块就此止步的石碑,再往前走就是禁地了! 荒草丛的后面黑森森的破教堂挺立在黑夜中。这一次,我没有穿越一人高的荒草地,而是走到里面仔细地寻找起来,抑或说寻找从荒草地的边缘开始。一人高的荒草瞬间把我吞没,手电筒的光柱被茂密的荒草切割成一块块琐碎的光斑。夜风呼啸,如同大海起潮时的声音。 突然,我向前迈动的一条腿犹如陷进了泥土里,竟然无法动弹了!片刻,我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掌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谁? 我惊出一身冷汗,通体冰凉。难道这只手来自地狱吗? 我用力抽出脚,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摔倒。就在我拔腿想要跑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阵呻吟声从旁边的草丛里传了出来。我举起手电照了过去,果然有一只惨白的手掌,胳膊的三分之一隐没在草丛里,只能看见肘关节以下的部分。 我走了过去,分开厚密的荒草,这才看见里边竟然趴着一个人。他的身体趴在地上如同一口大黑锅。 驼背老人?我惊讶地几乎叫出声来。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也遭人毒手了么? 我把他的身体从荒草里抱了出来,放在一处平整的空地上。 "你怎么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送你去医院吧!"我看见他的表情很痛苦,气息也很微弱,此时我真怕他会死在我的怀里。 他艰难地摇摇头。突然,他抓住我的胳膊,像是要告诉我什么。 "你别急,你要告诉我什么吗?那你说吧!"我把耳朵贴在了他的嘴边。 "梅……梅花……公主……" "梅花公主?"我惊诧,"梅花公主是什么?是一个人吗?"这个名字听起来阴森森的,在我的印象中不曾听说过这么古怪的名字。如果她是一个人,她是活着的还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果她是一个死人,驼背老人到底想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该死的夜风突然呼啸起来,发出恐怖的呜呜声。 他的气息很微弱,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他很可能知道春草是怎么死的,我突然产生一种可怕的直觉,驼背老人很可能知道一个秘密。然而,这个秘密一定跟梅花公主有关。 想到这里,我背起这个古怪的老人逃离了荒草地,钻出了槐树林。 明亮灯饰的第二号人物陈子涵,在马明出事之后被委以重任,出任明亮灯饰的总经理一职。 马明没出事之前,他一直担当马明的副手,协助马明管理公司的日常运作。 陈子涵为人随和低调,在明亮灯饰中层干部的印象中,从未见此人发过脾气-典型一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君子形象。 陈子涵是一年前回国加入明亮灯饰的,之前曾在跨国企业担当行政管理一职,有着丰富的先进管理经验和领导才能。加入明亮灯饰后很受马明的器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坐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上。 可陈子涵自打出任明亮灯饰总经理之后,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言行诡秘、沉默寡言,每天都是阴沉着脸。早上来公司之后便把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而且还交代秘书,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他的办公室。 这一天下班后,杜涛接到了陈子涵的电话。陈子涵让杜涛晚上七点在公司门口等他。 夜色很快就降临了!杜涛准时地出现在公司的大门口。 很快,陈子涵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了车。杜涛发现陈子涵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陈总,您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多注意休息呵!"杜涛说。 "没什么,年龄大啦!不比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啦!" "陈总,您要去哪?"杜涛问。 "莲花村。"陈子涵接着说,"别问我去那干什么,你把我送到那就是了!" 杜涛怎么也想不到陈子涵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莲花村。在杜涛的印象里,莲花村是个闹鬼的地方,一个堂堂的公司老总夜访莲花村?他到底要干什么? 杜涛发动着汽车,从倒车镜子里看见陈子涵的脸色越加地苍白起来。(奇 书 网|q i s h u 9 9 . c o m) 车子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急速地向莲花村的方向行驶,不一会就开进了一条颠簸的泥土路上。 "陈总,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向前就到莲花村了!" 陈子涵摇下车窗,把脑袋伸到了车窗外。他看见起伏的车身正向密林深处驶去,山路两边的荒草正随风摇摆,从远处传来一阵阴森的鸟鸣声。陈子涵再也不想看下去,他关上车窗,真希望杜涛能把车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陈子涵看了看表,此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这也是他预先计划好的。他想提前来到这里,因为他不知道死亡庙在哪,他还要向附近的村民打听,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杜涛啊,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来过。"杜涛说,"晚上来这里还是第一次。" 杜涛说:"陈总,您放心。您来这里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我只管开车,您来这里干什么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杜涛沉吟片刻接着说,"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您,千万不要去莲花湖,那地方不干净。" "为什么?"陈子涵问,"你说那里不干净是指什么?" "那里闹鬼。连湖水都是黑色的。"杜涛说,"马小月的尸体就是在莲花湖里找到的。" 陈子涵听得全身直冒冷汗,半天才回答一句:"谢谢你,我不去莲花湖,我要去的地方是死亡庙。" "你知道死亡庙在哪吗?"陈子涵问。 杜涛第一次听到死亡庙时,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车身也跟着一阵摇晃,险些开进沟里,但很快又平稳了下来。 "我不知道。"杜涛说完便再也不出声了!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越向前陈子涵的心跳得越厉害,他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陈子涵感觉到身后好像有双手推了他一下,身体本能地向前冲去,接着听见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怎么了?"陈子涵惊慌地问。 杜涛的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用手指向前方。"陈总你看……" 陈子涵的双眼跟着杜涛的手向前方看去。顷刻间,他的身体几乎僵住了!他看见前方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穿黑大褂的女人。她的头发披散着,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条,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 "她,她……她是人是鬼?"陈子涵吓得舌头都硬了! "不,我不知道。"杜涛惊惶地说。 这个时候,诡异的女人向他们走了过来,转眼之间就在车门前停了下来。她把脸贴到车窗上,黑糊糊的头发随风飞舞,露出一张白脸,鲜红的血浆挂在上面,看起来格外地恐怖。她的手掌不停地在车窗上拍打,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陈子涵坐在车里全身发抖,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几乎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杜涛,希望杜涛能够挺身而出,或者做点什么。 "我们该怎么办?杜涛你快说,我们该怎么办?" 杜涛几乎不敢朝窗外看一眼,整个人如同中邪了一样,被陈子涵这样一叫才突然回过神来。 "没事的,不会是鬼的。我出去看看。"车门"咔"地一声,拍打车窗的手掌也安静了下来。杜涛打开车门下了车,僵硬的身体立在夜风呼啸的黑暗中。 "大婶,你有事吗?"杜涛没敢看她的脸,故意把脑袋转到了别处。 "你叫我大婶?你管我叫大婶?"诡异的女人突然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 "怎么了?难道我不应该叫你大婶么?"杜涛很诧异。 "你瞎眼了么?"诡异的女人一步迈到了杜涛的身前说,"你好好看看我,我这么年轻,你怎么管我叫大婶呢?你说我长得好看吗?"说着她把一张白脸凑了过来。 杜涛本能地躲避,惊慌地说:"好看,好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又是一阵可怕的笑声。 "他们都叫我疯女人,我喜欢他们叫我疯女人。"说着,诡异的女人张牙舞爪地在杜涛跟前跳了起来,白色的布条在她手中挥舞着。 杜涛刚刚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又见她言行疯癫。刚刚她又说自己是疯女人,便认定这个诡异的女人真的是一个疯子了!并不是鬼。 杜涛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他敲了敲车窗,示意陈子涵下车。 陈子涵走下车问:"她是?" "一个疯子,可他妈吓死我了!还以为撞鬼了呢!"杜涛说完上了车。 疯女人直勾勾地盯着陈子涵,看得他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陈子涵突然问:"你知道死亡庙在哪吗?" "死亡庙?"疯女人此时的神情很怪异,她把五根苍白的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死亡庙?死亡庙?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疯女人的神情惊惶,在原地转圈,像是在回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突然,疯女人大叫起来:"妈呀。死亡庙里不能去,死亡庙里有女鬼。女鬼会吃了我的。" 疯女人的叫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陈子涵此时已经无法去分辨疯女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了。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包围着,他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甚至绝望地想,莲花村将是我的葬身之地么? "死亡庙里不能去,死亡里有女鬼,她是一个大美人。我不想见到她……"疯女人躲在陈子涵的身后喃喃地说。 "她真的是一个大美人?"陈子涵问,"你认识这个大美人么?" 疯女人摇摇头,惶惶地比划着说:"她有一张大红脸,她的脸蛋好红啊。她的嘴唇真好看,就像刚吃完死孩子一样。"说到这里,疯女人再次手舞足蹈起来,"大美人爱吃死孩子,大美人的嘴唇真好看。" 突然,疯女人在陈子涵的身前停了下来,就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的脸几乎贴到了陈子涵的下巴上。 疯女人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陈子涵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疯女人轻声地说:"大美人的眼珠子不会动,大美人的眼珠子好吓人啊!" 陈子涵抬手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的人民币,在疯女人的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钱。"疯女人说,"买东西用的,快给我。"疯女人伸手欲夺。 "有了钱你就变成大美人啦!"陈子涵说,"你想变成大美人吗?" "想。"疯女人欢快地叫了起来。 "你告诉我死亡庙在哪?我就让你变成大美人。" "在半山腰。"疯女人说着向前面跑去,"你们跟我来,我知道死亡庙在哪。" 陈子涵急忙上车,疯女人手舞足蹈地在前面跑,杜涛开车在后面跟着。片刻之间就驶进了莲花村。车子在莲花村的村口停了下来。 "陈总,我跟你一起去吧!"杜涛说,"两个人去安全些。" "不用了!"陈子涵说,"天亮之前如果我还没有从山上下来,你就报警吧!"陈子涵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杜涛啊!我原本打算一个人开车来的,之所以叫上你,就是怕自己这次有个什么闪失,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如果我能活着出来,再跟你解释吧!有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陈子涵摔上了车门,跟着疯女人向山上走去。 夜色如墨,疯女人手里的白布条在空气中挥舞着。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步履沉重的黑影。 第十二章 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苏醒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起来很滑稽。他的身体实在是太难看了,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明明是躺着的,看起来更像是坐在那里,如同背着一口锅。但此刻我已经没有兴趣欣赏他的身体了,我更感兴趣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梅花公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寒光从他黑洞洞的眼珠子里射出,定格在我的脸上。 "你感觉好些了吗?你还记得先前发生过什么吗?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荒草丛里?" 驼背老人的声音低沉,神情怪异。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还不止一次?你到底要干什么?" 驼背老人不但没有感激我的搭救之情,而且还充满敌意地责问起我来,这让我很不爽。 "你总不会想成为杀人嫌疑犯吧!一个穿一身白衣的女人死在教堂内的大红棺材里,而你是唯一在那里经常出没的人。你还说那所教堂属于你,在你的地盘死了人。你不是最大的嫌疑人又会是谁?难道是我吗?"说到这里我凑到他的身前轻声说,"她死得很恐怖,她躺在一口大红棺材里,眼睛瞪得很大,黑黑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白脸,有血从她的鼻子里流了出来……这些你还记得吗?" 驼背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别说了,你别说了。她同我一样是个苦命人,我怎么会杀她呢?她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他的情绪很激动,一脸的惶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是魔鬼,是魔鬼杀了她。"驼背老人最后说。 魔鬼?我大吃一惊,难道他指的是教堂里的幽灵吗?我忽然想起教堂里的那阵恐怖的祷告声,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麻酥酥的。 "你怎么知道杀死她的是魔鬼?那魔鬼长的什么样?"我问。 "魔鬼有一张血红色的鬼脸,绿色的眼睛,惨白的獠牙,身体上包着一块黑布。好恐怖,好吓人啊……" 驼背老人幽幽地说:"春草姑娘是一个月之前来到这里的,那天深夜她送给我一件特殊的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我打断了他的话。 驼背老人又幽幽地说了起来:"一口大红棺材。四个人抬到教堂门口的时候被我拦了下来,她不知道我会住在破教堂里,她看起来很可怕。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给我送来一口棺材,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她不是鬼,因为她有眼泪。她哭着说她千辛万苦找了多年才找到杀死她三娘的禽兽,她要给她三娘报仇。她还说要把禽兽装进那口大红棺材里,让他们做对鬼夫妻。最终,我让她留了下来。" "可是她三娘的尸骨呢?为什么在她的报仇计划就要完成的时候,神秘丢失了呢?" "我不知道。"驼背老人说,"不过我却知道她跟一个叫狼娃的人有着密切的来往。你们中国人的名字真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叫狼娃呢?" "什么?你说什么?她跟狼娃有来往?"驼背老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确切的说是惊喜,我终于有了爷爷的消息。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条线索竟然是驼背老人提供给我的。 "嗯!狼娃还帮她找到了陈三娘的尸骨,只是没有想到后来这副尸骨又神秘地丢失了。难道这个女人的尸骨很值钱吗?"驼背老人十分不解地看着我。 我终于想通了,我先前跟你们提过,狼娃和春草有着一种十分特殊的感情。这段感情完全可以支配爷爷帮助春草去做某一件事情,包括陈三娘的尸骨。这样一来,在爷爷床上发现了女人的长头发也就顺理成章了!春草一定到过爷爷的房间,更不排除爷爷曾刻意把陈三娘的尸骨放在了他的房间里,然后利用春草的哭声把我引进去,对我进行恫吓,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放弃调查。 "很显然春草也知道了我们在调查此事,"我同杜涛说,"所以你才会在公寓后边的树林里遭遇白衣女鬼,她还送你一盏灯;还有先前与我同坐一辆出租车的诡异女人。" "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或者说通过爷爷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可是她同爷爷又是怎样联系上的呢?"杜涛问。 我忽然想到了灯谜会的请柬,我清晰地记得灯谜会的请柬背面写着几个贵宾的名字,我爷爷就是其中之一。灯谜会那天春草一定是通过请柬上的名字,进而找到了我的爷爷。然而,令我迷惑的是,如果出现在灯谜会上的白衣女子是春草。那么,莲花湖畔的幽灵吴氏又是谁呢?她真的是那座孤坟的主人吗? 正当我冥思苦想之时,驼背老人从病床上下来,走到我跟前问:"你是中国的私人侦探吗?" 我很诧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强调"中国"这两个字。我忽然想到他刚刚还说了一句"你们中国人的名字真奇怪",什么叫"你们中国人"?难道他不是中国人吗? "你刚刚说-我们中国人?"我问。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说:"我的祖国是伟大的俄罗斯帝国,与你们中国一样,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明。我的家乡在美丽的伏尔加河畔,那里盛产醇香的伏特加和鱼子酱。如果你去我的家乡做客,热情好客的斯拉古尼家族成员会用最真诚的礼仪款待你。" 驼背老人说起他的祖国一脸的兴奋,这也是人类最自然的情感。想不到他竟然是俄国人,更令我惊奇的是,他竟然是斯拉古尼的家族的成员。 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斯拉古尼) 这组字母是在教堂的石壁上发现的,翻译成汉语就是-斯拉古尼。难道兴建教堂之人是(斯拉古尼)家族的子孙吗? 这个时候的(斯拉古尼)家族成员坐在我的身旁安静地在那里回想着什么。我忽然对他来到中国的动机产生了怀疑。其貌不扬的驼背老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听起来已经达到了普通话的正常标准。 他难道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吗?他年轻的时候正赶上硝烟弥漫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在那个年代里即便是俄国的最高学府"莫斯科大学"也不可能开设汉语这门课程,那么他的汉语又是怎么学来的呢?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一定在中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果真如此的话,这段时间他在中国都做些什么呢?像一个幽灵那样长期隐藏在阴森的破教堂里吗? "真没想到,一个俄国人竟然可以把汉语说得这么流利。从你身上我找不到俄国人的痕迹,你更适合做个间谍。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我问。 驼背老人定了定神,说:"我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考古学者,尤其偏爱中国的五千年文明。他精通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对中国的文字和语言也颇有研究。我会说汉语就是他从小一手培养起来的,十岁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流利了。他常说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里隐藏了很多世人不知的秘密,他说这些秘密遭到了魔鬼的诅咒。人类一旦发现这些秘密,必将遭到魔鬼的惩罚,痛苦地死去。"当他说到这里时,我忽然发现他竟然变得忧伤起来了,眼神很复杂,宛如想到了一件心酸的往事。 世人不知的秘密?魔鬼的惩罚?他到底想说什么?抑或说这个神秘的斯拉古尼家族成员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我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怪异,有些激动,有些紧张,还有些惶恐…… "从罗马帝国的崛起到伊凡四世,从俄罗斯的神秘凶坑到恐怖的地下生物,俄国也有着同样的悠久历史和千古之谜。这是历史的馈赠,它并不可怕,更不像你父亲说的那样,人类一旦发现这些秘密必将遭到魔鬼的惩罚。实际上,魔鬼是你们俄国人虚构出来的东西,不过是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象征性语意罢了!正如我们中国人经常提到鬼魂。" "你不相信?"驼背老人说,"你不相信魔鬼就隐藏在我们的周围吗?"他在胸前用手比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幽幽地说,"斯拉古尼塔塔尔-我的父亲就遭到了魔鬼的惩罚。二十年前他来到中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至今下落不明。也许他早已经化为一捧黄土了!" "你来中国就是为了寻找你的父亲吗?"我问。 "不。确切地说是寻找他的尸骨。他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驼背老人坚决地说,"他生是斯拉古尼家族的人,死是斯拉古尼家族的鬼。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的尸骨,带回俄国安葬。" "可是中国这么大,找个大活人都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你找的是一具尸骨呢?" 我认为驼背老人想在庞大的中国版图上找回他父亲的尸骨简直是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断定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问。 "他一定找到它了,所以才遭到了魔鬼的惩罚。"驼背老人幽幽地说。 我就像在听一个神秘的恐怖故事,急不可耐地继续追问:"找到什么了?当年你父亲来中国找什么?" 此时驼背老人的目光正在向一个遥远神秘的地方浮游,原本看起来有些狰狞的面孔此时更显得恐怖了! 最后我听见他说:"魔鬼的眼睛。" 突然,驼背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发疯般地撞开了我的身体,向病房外跑去。我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正着,等我追出去时,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去哪了? 正当我为寻找不到驼背老人的踪影而暗暗焦急时,在几公里以外的莲花村,一个疯癫的女人带着陈子涵正向漆黑的山林里走去。 乌鸦在密林深处发出嘶哑的怪声,曲径通幽的羊肠小路上,疯女人挥舞着一条白手帕走在前面。陈子涵紧跟着她,身体摇晃,脸上罩着一层可怕的白光,脑子里反复思量着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不测。 此时,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杜涛。 陈子涵夜访莲花村,勾起了杜涛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当疯女人领着陈子涵走进山林时,杜涛悄悄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当然也不排除杜涛一个人不敢呆在莲花村恐怖的夜色里这一可能。 自从杜涛知道上官红发病的原因是跟一本神秘的古书有关之后,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那本诡异的古书。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能让一个人发疯或死亡。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了进来,似乎冥冥中早有安排。他还记得他的母亲说过,死亡从灯谜会开始。也许,所有的一切早已从翻开那本书时开始了! 越往里走越黑,为了不被陈子涵发现,杜涛始终把手电筒的光芒照在地上,不敢抬高一寸。就这样走了好一会,杜涛突然听见前方一声怪叫:"呀-到啦,到啦-死亡庙。前面就是死亡庙啦。"是疯女人的声音。 只听疯女人大惊小怪地喊道:"死亡庙里有鬼脸人,鬼脸人会吃了我的。我可不敢进去,我要变成大美人。你快给我钱,我要变成大美人。" 杜涛差点被疯女人的疯言疯语逗乐。他心想,这家伙也不疯啊,还知道要钱呢。 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杜涛关掉手电筒,身体一点点向前方靠近,一会工夫便走进了一片开阔地。有月光从天空洒了下来,借着月光,杜涛看见自己的眼前竟然是一片坟墓。黑森森的墓碑,绿荧荧的鬼火,再往前走就要置身于一片坟墓之中了。杜涛的心开始紧张起来,手心里都攥出了水。 毛骨悚然的坟茔地里,一个摇晃的身体正向着前方跌跌撞撞地走去,如同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杜涛紧跟着僵尸般的身体,他知道那不是僵尸,而是他的上司-陈子涵。 一个大公司的现任老总深夜来到这种阴森的地方,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是要见一个人还是有着其它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起陈子涵临进山时说的话,杜涛觉得更像是临终遗言。难道有人要杀他吗?杜涛暗暗地觉得陈子涵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坏人捏在了手里,要不然他为什么不报警呢?跟在陈子涵身后的杜涛,脑袋一刻也没有闲下来,反复思考着陈子涵来此的目的,同时也在思考如果情况突变自己所要采取的对策。 很快,陈子涵的身体在一座圆滚滚的房子前停了下来。那房子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坟墓。陈子涵的身体瑟瑟发抖,紧张得浑身的血管都要爆炸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心儿能平静下来,然后他举起手电筒向身前的房子上照去。滚圆的房身用青石块垒成,接着在门的上方出现了三个血红色的大字-死亡庙。 此时的陈子涵虽然毛骨悚然紧张到了极点,但他毕竟不是三岁孩子,他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也知道该怎样去做。他摸了摸裤腰,发现临来时准备的匕首还在。虽然未必能派上用场,但足以能给自己壮胆了! 陈子涵环顾了一下四周,荒凉的地界林立着数不清的坟墓,宛如一个恐怖的异域空间。忽然,陈子涵手中的手电筒竟然鬼使神差地忽明忽暗起来,瞬间就熄灭了!这一细微的变故足以让一个人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是死亡来临之前的信号吗?陈子涵把手伸进裤腰里,紧紧地抓住刀柄,一有响动他就会瞬间抽出,迎向随时都有可能从黑暗的空间里扑出的魔鬼。 陈子涵走了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死亡庙里漆黑得如同地狱的入口,让陈子涵觉得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有可能掉进万丈深渊的危险。他轻轻地向前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终于陈子涵摸到了一个光溜溜的东西-打火机。 啪地一声脆响,死亡庙里亮了起来。然而,也就在那光芒四射的一刹那,陈子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距离他身体半米远的空间里,吊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上是一袭白色的长裙子,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脸,胸前挂着鲜红的血迹。 战战兢兢地走到女尸的身前,陈子涵看见女尸的脑袋耷拉着,脖子上勒着一条白布带。白布带系在死亡庙的木梁上,身体悬挂在半空中。陈子涵把女尸的头发撩拨到了一边,霎时,女尸的一张白脸露了出来。这一刻陈子涵差点摔倒,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他看见女尸正在怒目圆睁地瞪着她,从女尸的嘴里吐出一条猩红色的舌头来…… 第十三章 潘多拉魔盒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站在郊外的这条马路上茫然四顾。空荡荡的马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路灯竖立在马路牙子上,发出青灰色的光芒。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 几分钟之前,驼背老人像中邪了一样从我的眼皮底下逃出了这家医院。他跟我说起了春草的死因,他说春草是被魔鬼杀死的。他还跟我说起了他的家族以及他的父亲斯拉古尼塔塔尔-一个优秀的考古学者。二十年前来到中国,至今下落不明。驼背老人来中国就是为了找寻他父亲的尸骨吗?这样想未免单纯了一些,他真正感兴趣的也许是他父亲的死因,也就是他所说的魔鬼的眼睛。他难道不怕遭到魔鬼的惩罚步他父亲的后尘吗? "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带给人类的将是不幸与灾难。斯拉古尼塔塔尔找到了"魔鬼的眼睛",带给他的却是死亡。 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我钻了进去。司机问我去哪,我没有出声,只是用手指了指前方。我这是要去哪?回到那条小巷,推开那扇黑色的大门,走进那间闹鬼的厢房吗? 尽管我已经知道了先前出现在爷爷房间里的女鬼是春草,那副尸骨正是陈三娘,闹鬼的可能已经基本排除了,但我仍然不想回去。在出租车里欣赏午夜城市的景色远比一个人回去独处强得多。我这样想着,眼前的景色也跟着流光溢彩起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出租车停了下来。 "你到底要去哪?我怎么看你不像好人呢?"出租车司机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怎么不像好人了?我花钱坐车看夜景不行么?"此时我觉得浑身酸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静静地睡上一会。 啪地一声,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他打开我旁边的车门,指着我说:"你少废话,赶快下车。你的生意我今天不做了。" 被迫无奈,我只好下车,茫然地站在马路上,今夜我将何去何从?该死的杜涛,手机怎么关机了?几个小时前他打电话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要送陈子涵去莲花村。他还说一有动静马上通知我,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如同游荡在午夜的幽灵。 忽然,前方出现一栋我所熟悉的建筑-单身公寓。 杜涛就是住在这栋公寓里,公寓的后边是一片槐树林。然后是-荒草地-破教堂。熟悉的场景依次在我的大脑里浮现,我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驼背老人不就是在公寓后边的荒草地晕倒的么,我还记得他在晕倒之前始终在呼唤着一组奇怪的名字-梅花公主。如果梅花公主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则说明她对驼背老人非常的重要。那么他从医院跑出来之后,有没有可能是去找梅花公主了呢? 想到这里,我急匆匆地向前方的单身公寓走去。很快,我走进了槐树林,槐树林里潮呼呼的,我甚至可以看见缭绕其中的雾气。真是一个闹鬼的好地方,我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四周很静,刷拉-刷拉-刷拉的声音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仿佛还有一个人同时和我并排行走。 终于走出了槐树林,来到了荒草地。我站在荒草地的边缘关掉手电筒,借着夜光仔细观察荒草地里的风吹草动。 刷拉-刷拉-刷拉的声音再次想了起来,我轻轻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进了一人高的荒草里。刷拉的声音从我前方的不远处,又一次传了出来。忽然,我看见前方的荒草中幽幽地闪动着一团白光,被照亮的地方是惨白的一片,宛如从天而降的星星落在了那里。刷拉……刷拉的声音听起来更真切了,就好像从我的脚下发出来的一般。我轻轻地向前走去,脚下的泥土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似的。借着惨白的光亮我终于看清了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锅底般的身体在草皮上一颤一颤的起伏,泥土从他的身下飞溅而出,他的双手紧握着一把铁铲正奋力地挖着什么。 他正是我要寻找的驼背老人,半个小时前他从医院跑了出来,重新回到了我最初发现他的地方。阴森森的荒草地。 "你在干什么?"我的声音很轻。 他手里的铁铲子停了一下,接着又挖了起来。 "你在挖什么?"我上前,说,"我帮你挖吧!" "不用。"他挡开了我的手,冷冷地说,"这是我们斯拉古尼家族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仔细想想驼背老人说的也有道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确实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春草的死因全都告诉了我,他还说春草是被魔鬼杀死的。 然而,此时此刻抑或说当他从医院跑出来之后是什么在诱引我迫切地找他呢? 忽然,我发现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不正是驼背老人先前晕倒的地方么?转瞬之间我想起来一组奇怪的名字-梅花公主。正是这个梅花公主诱引我再次来到荒草地找到驼背老人。尽管我还不知道梅花公主是人是鬼或者是别的什么。 阴沉的天空,一片荒凉的草地。 先前驼背老人就是晕倒在这片荒草地里。从他嘴里,我还知道了-梅花公主。也许当时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所以才将这组名字告诉了我。这足以说明这个名字一定是很重要的,如若不然,他为什么要告诉一个陌生人呢? 驼背老人似乎并不是真的介意我的去留,当我不存在似的,自顾自地挖着。也许他能意识到我对他并不存在任何的危险,是因为我曾救过他,并把他送到了医院吗? 我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但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肯轻易地离去呢? 他粗重的喘息尽收我的耳底,还有泥土飞散落地时的啪啪声。我坐在浓密松软的荒草上无所事事,掏出手机又一次拨打杜涛的电话。然而,从电话那端却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杜涛现在在干什么?他一定还在莲花村,如果他已经回来了没有理由不给我打电话。想到这里,我开始暗暗地为杜涛担心起来。 我望着阴沉的天幕刺猬一般卷成一团隐蔽在荒草地里,强烈的困意这个时候也如浪般地向我席卷而来。片刻之间,眼皮就如同抹了胶水粘在了一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意识始终处在模糊与清晰之间。因为我害怕驼背老人会趁我睡着时,将我埋进他挖的坑内。 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我唤醒。我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便向驼背老人跑去。 声音是驼背老人发出来的吗? 果然是他,我看见他站在一个土坑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土坑里面。嘴里还念叨着"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找到什么了?他父亲的尸骨么?想到这里我走上前去,他并没有阻止我,在坑底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四方形的东西。那是什么?[奇/书\/网-整.理'-提=.供]是斯拉古尼家族的宝贝吗? 想到这里,我竟然激动起来,恨不得跳下去打开它一睹为快。驼背老人比我还要兴奋,他找到了一根木棍,然后将土坑底下的宝贝挑了上来。 它是一个四方形的盒子。 他激动地用手抚摸盒子外面的红布,红布的上面盛开着娇艳的梅花,红得发紫,如血一般。 驼背老人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轻轻解开了如血般的红布,金属的盒面露了出来。 果然是个宝贝,单看盒面上的图案便可以断定年代已经很久远了。更意外的是盒面上的字符,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看起来更像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上面写的什么?你认识吗?"我突然开后问道。 "这些符号就相当于你们中国的甲骨文,上面写着我们俄国的古老文字,可惜我却不认识。"驼背老人说。 我掏出手机,将手机上的摄像头对准了那些符号,然后按下了快门。 "打开看看?" 驼背老人看了我一眼,手一点点地向盒子接近。可以看出,他很紧张,如同他即将打开的是"潘多拉魔盒"。 相传,在潘多拉的结婚典礼上,宙斯命令众神将一份礼物放在一个盒子里,当作礼物送给潘多拉。宙斯知道众神放进盒子里的礼物未必都是好的,宙斯也知道潘多拉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所以,潘多拉结婚以后,宙斯便不断地提醒潘多拉,不要轻易打开众神送的小盒子。而潘多拉的丈夫伊皮米修斯更是时时刻刻地提防着她的好奇心。 尽管如此,潘多拉终究还是打开了装满众神礼物的盒子。潘多拉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有一天,她的丈夫伊皮米修斯出门后,她打开了盒子。结果,一团黑烟从盒子里释放了出来,盒子里装满了灾难和恶灵。 在潘多拉打开盒子之前,人类没有任何的灾难,人世也不存在任何的恶灵,直到潘多拉打开盒子的那一刻。 潘多拉害怕极了,她想把盒子关闭。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驼背老人终于把手放在了盒子上,"潘多拉魔盒"就要开启了!我本能地将身体向后退了退,我真怕从里边释放出一团黑烟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个幽灵同时也在窥视着这个神秘的盒子。短暂的金属摩擦声,"潘多拉魔盒"打开了。 当"潘多拉魔盒"开启的那一刹那,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这是魔鬼和灾难来临前的气味么? 一束明亮的月光这个时候照射下来,照进了盒子里,从里面反射出黄灿灿的金属光泽。 魔鬼,囚禁在"潘多拉魔盒"里的魔鬼。魔鬼的眼睛闪动着绿光,魔鬼正在与我们对视。 我被眼前的一切彻底地惊呆了!我看见魔鬼了,它蹲在盒子里,黑糊糊的身体,吐着猩红色的舌头。它的身体上长满了灰白色的小疙瘩,正匍匐地想要从盒子里爬出来。 它是一只被囚禁在"潘多拉魔盒"里的大蟾蜍,足有一个巴掌大,看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它是魔鬼的化身吗?难以想象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近乎于密封的盒子里?它长眠于地下很多年了吗?是谁把它放进里面的?它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种种的困惑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现实是-它醒了!此时它已经从盒子里爬了出来,爬到了驼背老人的身前。驼背老人也看傻了,他跪在那里,也跟个大蟾蜍一般。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宁静充满了死亡气息,直觉告诉我接下来可能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躲开它,你快躲开它。" 驼背老人好像没听到我的提醒似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与它对视。 突然,一条白色的液体从大蟾蜍的身体里劲射而出,接着是一声惨叫,驼背老人的身体重重地向后倒去。 不祥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第十四章 鬼脸人 莲花村的上空滚动着团团的白雾,黑夜里的鬼魂在疯狂起舞。穿越幽深的丛林是一片阴森的坟茔地,已经腐烂的棺材从坟茔里露出来,可以看见白森森的尸骨。死亡庙孤独地挺立在坟茔地的尽头,那里潜藏着马大天的亡灵。马大天说死亡庙是穿越阴阳两界的入口,他希望死后的亡灵可以重返人间。 此刻,一声悲怆的嚎叫从里面传了出来,那是陈子涵的声音。 陈子涵走进死亡庙之后,看见了吊死在里面的白衣女子,她死时的样子很恐怖,乌黑的长发瀑布般的披散在半空中。一张惨白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从鼻孔里流出来的血迹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最恐怖的是她的舌头也从嘴里吐了出来。 已过不惑之年的陈子涵虽然有过很多经历,但这样的恐怖遭遇还是头一回。所有的疑团即将在今夜解开,恐怖的魔鬼即将现形。"死亡庙"将是陈子涵最后的归宿吗? 陈子涵难过极了!他忽然想到了身在国外的亲人,一个端庄贤淑的妻子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突然在他的身体里滋生起来,人也即刻恢复了理智。 陈子涵站了起来,女尸的双脚离地不到半米高,加上陈子涵瘦长的身体,所以使他查看女尸的身体时并不费劲。他再一次把女尸的头发撩拨到了一边,立刻露出女尸的一张白脸来,黑洞洞的眼珠子几乎就要冒了出来,从鼻孔里正向外流着鲜红的血水,一条猩红色的舌头。典型恐怖片里的镜头。 突然,陈子涵发觉眼前的这个女尸看起来有些眼熟,就如同昨天刚刚见过面一般。很快陈子涵就想到了一个人,在看见女尸的左肩膀上的一处刺青后,陈子涵终于敢断定。这个女尸不是别人,正是-吴丽丽。 吴丽丽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白丝带,丝带的另一端绑在死亡庙上方的石梁上。由于是吊死的,所以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变形,这也是陈子涵因为恐惧没有第一眼认出死者的原因吧! 是吴丽丽约陈子涵在死亡庙见面的,正因为如此,陈子涵才顾虑到此次赴约有可能发生的危险。虽然陈子涵的身上还特意带了一把匕首,那也不过是用来给自己壮胆罢了!毕竟约会的地点不是繁华的都市,而是几公里以外的莲花山。 至于吴丽丽竟然吊死在死亡庙里是陈子涵万万没有想到的。陈子涵对于吴丽丽的死亡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堂堂"海归"精英商界的风云人物终于摆脱了一介女流的操纵。 忧的是-也许只有陈子涵自己才知道吧! 陈子涵与吴丽丽的相识发生在灯谜会之前的一个午夜派对上。 那一天,陈子涵和马明驱车来到本市最大的一家"金钻集中营",一家只针对商界老总以及金领一族们开放的休闲会所。 当天午夜时分,缓缓的舞曲悠扬响起,俊男靓女们纷纷走下舞池享受快乐的时光。吴丽丽那天的衣着得体,再加上她容颜娇媚、身材丰韵,很快便成了当天晚上的亮点。吴丽丽婉言谢绝了几个男人的邀请便径直朝陈子涵走来,这让陈子涵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获得了一种成就感。陈子涵岂能错过这个尤物的垂爱,二话没说便跟着她踏进了舞池。 跳完舞后,陈子涵将吴丽丽介绍给马明认识,陈子涵知道马明的眼睛早就盯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了,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三个人喝到很晚才打道回府。期间马明曾邀请吴丽丽以贵宾的身份出席几天后的灯谜会,吴丽丽欣然应允。 陈子涵回到住处之后,感觉到浑身发痒,宛如有上万只蚂蚁在他的皮肤里爬行。接着陈子涵接到了吴丽丽的电话,并从电话里知道了自己已经身染奇毒,原来一切都是吴丽丽计划好的。在喝酒的时候,吴丽丽悄悄地将毒药放进了陈子涵的酒杯里。 吴丽丽承诺如果陈子涵按照她说的去做,她会让陈子涵减轻痛苦。陈子涵就这样被只有一面之交的吴丽丽攥在了手心里。 几个小时以前,吴丽丽约陈子涵在死亡庙见面。然而,几个小时之后吴丽丽却吊死在了死亡庙里,这到底是为什么? 恐怖的死亡庙里,陈子涵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甩手走人则意味着,他将继续遭受体内之毒的折磨;如果留下,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跟吴丽丽同一个下场? 此刻,就在陈子涵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死亡庙里响了起来- "最近过得好吗?陈总经理?" 恐怖的声音来得太突然了,宛如被处理过的特殊音效一般。陈子涵被电击了似的,身体一抖,差点从原地跳起来。啪的一声,手电筒从手中脱落,掉到了地上。 陈子涵弯腰去捡手电筒,手电筒还亮着,照进了前方的一个角落里。惨白的光线下,陈子涵忽然看见一个黑糊糊的身体,如同一堵黑糊糊的石墙,挡住了手电筒的光线。他站在离陈子涵只有两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是人还是鬼,难道他是死亡庙里的幽灵吗?也许是刚从地下钻出来的吧! 陈子涵拿着手电筒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抖动的光线一点点地向上移动,这一刻的时间显得极为漫长。黑糊糊的大腿、黑糊糊的肚子、黑糊糊的脖子-他的身体几乎被一块黑色的布包裹了起来,像极了美国的杀人狂魔。终于,手电筒的光柱在他的脸上停住了,照出一张魔鬼般的脸来。 他的面目狰狞,脸被一层血红色覆盖着,尤其是他的一对眼珠子,又圆又大,宛如故意镶进去的玻璃球。白森森的眼白向外凸着,死鱼眼睛一般,没有丁点人类的神色。鹰钩鼻子下面是两片鲜红的嘴唇,还有两颗白森森的獠牙从嘴里伸了出来。 陈子涵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吸血鬼吗? 突然,陈子涵想起了疯女人说过的话-鬼脸人。眼前的这个人不正是有一张恐怖的鬼脸吗? 陈子涵鼓起勇气问:"你就是鬼脸人?"手电筒再次向那张"鬼脸"照去。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是鬼脸人的声音。陈子涵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为什么没有看见他的嘴在动?难道他会异术不成?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杀害吴丽丽?"说完,陈子涵又仔细观察起他的一张鬼脸来。 "我想怎么样?难道吴丽丽没有告诉你,我想怎么样吗?"鬼脸人向前走了一步低沉地说,"去找‘心灯谱‘,只有找到它你才能摆脱痛苦。只有我能挽救你,你难道不怕死么?" 陈子涵终于明白了,原来真正在幕后操纵他的是这个鬼脸人,吴丽丽也只不过是鬼脸人的一只手而已。吴丽丽正是受这个鬼脸人的指使才与自己接近的,鬼脸人的最终目的是"心灯谱"。 吴丽丽的上半身几乎全部裸露出来,然而,陈子涵看到的却是极其恐怖的一幕。他看见吴丽丽的身体上长满了一块挨着一块的红疮,遍布在疮口周围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似乎吴丽丽临死之前曾痛苦地抓挠过。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啊?陈子涵想到这里几乎绝望了,身体又开始痒了起来,接下来的是不是该轮到自己了? "你这个魔鬼。"陈子涵愤怒地说,"一切都是你计划的,你先是指使吴丽丽利用我接近马明,然后按照你的意愿策划灯谜会事件,待到你的目的达到了,你便让吴丽丽约我到这然后杀人灭口。现在吴丽丽已经死在你的手里了,马上就要轮到我了对吗?"陈子涵说到这里竟然向鬼脸人逼进了一步,白亮的光芒照在他的一张鬼脸上,而那双凸出来的眼珠子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陈子涵接着有气无力地说:"想我陈子涵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今却被你这个魔鬼用卑鄙的手段像玩弄木偶一样控制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陈子涵此刻似乎极其痛苦,两只手不停地在身体上抓挠着。 "我好痛苦,我好难过。你到底对我们用了什么毒?你还是杀了我吧。"陈子涵痛苦得将身体扭成一团,宛如有上万只虫子在撕咬他的皮肤。 这个时候鬼脸人笑了!笑过之后听见他说:"我的目的?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她破坏了我的计划,难道不该死吗?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这种病毒,也只有我才能救你。"鬼脸人阴沉地说,"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才能摆脱痛苦,你听明白了吗?" "不。"陈子涵声嘶力竭地吼,"你休想,你休想再控制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再为你卖命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陈子涵痛苦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最后,鬼脸人狠狠地说:"如果你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陈子涵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悲怆的嚎叫。接着,整个身体向鬼脸人扑了过去。 从死亡庙里传出手电筒摔出去的声音,然后是死一般的静。一片漆黑,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潜伏在外面的杜涛,目睹了死亡庙里发生的一切,并用手机将两人的对话录了下来。 然而,当陈子涵向鬼脸人发出攻击之后,死亡庙里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杜涛感到很不安,难道陈子涵遭到鬼脸人的毒手了吗?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依然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杜涛便脱掉鞋子走了进去。脱了鞋走路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走进黑暗的空间如同被浸泡在墨水缸里,杜涛每迈出一步都很小心。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前挪动着,生怕前面站着一个人被自己撞到。 突然,杜涛感到好像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他慢慢地蹲了下来,用手摸索着。是一个人,他摸到了人的大腿,顺着大腿往上一直摸到一张硬邦邦的脸。很显然,杜涛知道自己摸到的不是陈子涵的脸,难道是鬼脸人的?硬邦邦的脸面难道是一张面具吗?面具后边该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杜涛越想越怕,最后还是掏出了手机,手机的背景光立刻照出一张脸来。果然是一张面具,杜涛的手沿着鬼脸面具一直向脖子后划去,他要揭开这张鬼脸了。 面具后边的鬼脸就要现形。杜涛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是不是越是神秘的越容易使人产生恐惧? 忽然,杜涛紧闭双眼,胳膊一动,瞬间摘下了鬼脸面具。待他睁开眼睛再看时,他大吃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十五章 诡异的大蟾蜍 夜色下的荒草地,旁边是一所阴森的破教堂。 可怕的大蟾蜍射出一条白色的液体,驼背老人一声惨叫之后身体向后摔去。 人类遭到蟾蜍的攻击,这一离奇的事件刚刚就发生在我的眼前,致使我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呆立在原地看到那个可怕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地向我爬了过来。 终于,它在我身前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它的身体看上去比刚才大了许多。灰白色的肚皮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毒疙瘩,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寒毛倒竖。 忽然,它的肚皮开始不间断地收缩膨胀,接着它的整个身体向后坐了下去,摆出来一副一跃而起的架势。 它想干什么?向我发动攻击吗?想到这里,我的身体本能地向旁边一闪。与此同时,一条白色的液体从它身上的毒腺里射出,宛如一把白色的利剑向我刺来。 幸好我的身体是在它向我攻击前的那一刹闪出去的。否则,非被它的"毒剑"刺伤不可。暗自庆幸,很快在身前找到了一块砖头,然后向大蟾蜍砸去。砰的一声,砖头落在了大蟾蜍的身前,差一点就落到了它的身体上。它似乎也害怕了,转过身,向草丛里爬去。片刻之间便再也找不到了它的身影。 驼背老人此时正捂着脸痛苦地呻吟着。我赶紧过去把他的身体搀起来,让他的上半身靠在了我的胸前。我想这样至少能让他舒服些吧! "你怎么样?你忍着点,我这就送你去医院。"说着我扶起了他的身体。 "我死不了,"驼背老人说着推开了我,"盒子,你快把那个盒子拿给我。"他依然捂着半个脸,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疼痛所致。 我赶紧把盒子拿给他,然后说:"这里面除了囚禁着一只可怕的大蟾蜍,其它什么也没有,真是邪门。"我接着说,"真是难以置信,它怎么可以在沉睡地下多年的盒子里生存下来呢?难道它真是魔鬼的化身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驼背老人用一只手摆弄着铜盒子,像似在仔细地鉴定着一件文物。片刻,他长叹一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盒子应该是我父亲埋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这盒子是你父亲埋在这里的?这么说那蟾蜍也是他放进去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迫切地问。 "这还得从我爷爷说起。一百年前我的爷爷‘斯拉古尼·埃默尔‘以传播耶稣福音的名义来到中国,他当时的真正身份是18世纪末期成长起来的动物学专家,当时所从事的是动物学领域里的两栖动物的研究工作。他当时所研究的两栖动物我们刚刚见识过,就是那个可怕的家伙-蟾蜍。同我爷爷一起来中国的一共三人,他们都是赤诚的基督徒,所以他们便拿出一部分科研基金以神父的身份修建了一所教堂,并以我们斯拉古尼家族的姓氏命名。研究的工作是枯燥的,也是繁重的,他们要从上百种蟾蜍的体内提取毒素,选择毒性最强的一种,然后进行病理研究。然而,由于当时研究条件的约束,其他两人双双被‘蟾毒‘毒倒,不久便死掉了!我爷爷当时中毒较轻,所以没有死掉,但他的一只胳膊竟然失去了知觉,再也抬不起来了!这为他以后的研究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障碍,不得已而放弃。从此他便在教堂里独自生活下来,以神父的身份传播福音。在这一期间我的爷爷收养了一个逃难的中国女孩,也正是这个中国女孩的出现,改变了我爷爷以及我父亲以及我的命运走向。"驼背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你说她的出现,改变了你们祖孙三代的命运走向?"我追问。 "她就是‘梅花公主‘。"驼背老人看了看前方不远处他刚挖过的坑,接着说:"梅花的出现就如同一条鱼儿跳进了一潭死水里,给我爷爷沉闷的生活带了诸多的方便和快乐。然而,梅花当时虽然被我爷爷收养,但她对我爷爷应该还是心存戒备的,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驼背老人这个时候看了我一眼,很友善,然后他接着说,"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便那梅花的内心是块冰,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慢慢融化的。终于有一天,梅花在耶稣面前同我爷爷讲起了她的遭遇。" 驼背老人说到梅花的遭遇时,脸色忽然一变,月光刚好洒下,映出一张青白色的脸来。 "梅花的身世很凄惨吗?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为了让他说下去,我再问。 驼背老人说:"梅花公主的遭遇,我不得而知,在我爷爷写给我父亲的信中,关于梅花的遭遇也是一笔带过的。因为相比于一个秘密而言,一个人的遭遇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秘密?什么样的秘密?"我问。 驼背老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就当时的情形而言,我爷爷怎么可能把秘密写进信里呢?当时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他只能按照我爷爷的吩咐来到中国。" "那你的爷爷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问。 驼背老人说:"梅花把她的遭遇告诉了我的爷爷之后,还送给我爷爷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 "心灯谱。"驼背老人有些激动地说,"我爷爷很快在这本心灯谱上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发现对于一个学者来说,诱惑是致命的。遗憾的是,我爷爷当时年老体衰,他实在没有精力去破解心灯谱上的秘密了。所以他才写信叫我的父亲来到中国,那个时候我刚十岁。" 难道传说中的心灯谱如今就藏在茫茫的人世间吗?这太令我感到意外了,那上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斯拉古尼塔塔尔-我的父亲来到中国后不久,我的爷爷便死了!临死的时候,他将心灯谱传给了我的父亲,并要求我的父亲娶梅花为妻。我的父亲不能违背爷爷临终时的遗言,他便答应了下来,况且在当时一夫多妻也是很正常的。就这样,我的父亲在这所教堂里住了下来。" "那你的父亲呢?他发现心灯谱里的奥秘了吗?"我问。 "后来,我的父亲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潜心研究心灯谱,希望能发现其中的玄妙,同时也冷落了梅花。梅花并不喜欢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也没把这桩婚姻当成一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的父亲发现了梅花和一个中国男子的奸情。" "那个中国男子是谁?你父亲能容忍这背叛吗?还不得拿刀杀了他们?"我问。 "恰恰相反,我父亲不但没有介意,反而还打算成全他们,让他们远走高飞。可是梅花却向我的父亲讨要心灯谱,我父亲当然不肯,就这样二人因此反目成仇。"驼背老人说。 "那后来呢?心灯谱原本是属于梅花的,她又岂能善罢甘休?"我问。 驼背老人说:"后来梅花趁我父亲熟睡偷走了心灯谱,逃出了教堂。" "那你的父亲后来找到梅花了吗?"我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驼背老人说,"四十年前的一支俄国商队把父亲写的一封信交给了我的母亲,信中充满了他对母亲和我的思念之情,并以耶稣的名义叮嘱我的母亲等我长大后再给我看他写的信。然而,我却迟迟不肯生长,最后竟然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直到后来,母亲在临终前才把两封信交给了我,我才得以知道这一切。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了我父亲的消息。"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埋着铜盒子的呢?记得你第一次晕倒在这里时你曾反复念叨着梅花公主?" "我发现了她的墓碑。"说着,他用手向前方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走近一看,果然在那坑前躺着一块墓碑。碑身已经陷进了泥土里,只有刻字的一面露在外面,周围长满了深绿色的草儿,宛如童话故事里的绿衣魔鬼。手机的背景光照在上面,碑身上的文字立刻显现出来-梅花公主之墓。 既然是墓穴,为什么不见棺材和尸骨?而是一只被囚禁在铜盒子里的大蟾蜍?我蹲在墓穴前思索着。 黑糊糊的坑底先前放着一个"潘多拉魔盒",打开它之后可怕的"魔鬼"从里面爬了出来,并向我们发起过攻击。 然而,此刻我却看见在黑糊糊的坑底浮现出一张人脸来,一张女人的脸,正诡异地冲着我笑。 突然,驼背老人咿咿呀呀地怪叫声在我的身后响起,他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宛如有一个女鬼在他的身体里作怪似的。 难道我刚刚在坑底看到的"女鬼"片刻间就钻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在荒草地上不停地翻滚,枯瘦的手掌伸进了衣服里,不停地抓挠着,有血从他的衣服里渗了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我忽然之间想到了那只可怕的大蟾蜍,难道是它的毒液在作怪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跑了过去,抓住他的肩膀猛烈地摇晃起来。 "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啊?"他此时的样子很可怕,黑瘦的老脸看上去有些扭曲。苏联大鼻子,嘴巴大张着,露出白森森的虎牙,吸血鬼一般,他的眼睛几乎肿胀成一个"红皮鸡蛋"了!眼珠子就要从眼眶里冒出来。 "快杀了我吧!求你快杀了我吧!我受不了啦!"他的身体在我的臂弯里极力地扭动,几乎就要挣脱出去。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抱了起来,走出荒草地,穿越小树林。前方路灯下的景物在我的眼前诡异地晃动着,双腿像捆绑了千金巨石似的沉重。 终于走到了公路旁,正赶上一辆出租车迎面驶了过来。我冲上去用身体拦停了出租车,求他把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驼背老人送到附近的医院。已经准备收工的出租车司机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掉转了车头,让我们上车。 午夜的公路如同一条黑色的绸带,平静得让人心生不安。我担心驼背老人会死在这条路上。此时他已经没了声音,身体微微地抽动着,已经有血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七窍流血?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师傅,您再快点。" 车子疾速地行驶,大约十分钟后,终于在医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流水一般。我把他抱进医院里,护士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值班医生,在医生的安排下,驼背老人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找到挂号窗口,办理完挂号手续后,我的身体几乎虚脱了!现在我躺在医院里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皮夹,陈旧得丢到地上都不会有人看上一眼,是驼背老人掉到出租车里的。出租车司机拾金不昧,把它还给了我。 我拉开皮夹子上的白色拉链,索性将皮夹子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如果我是个贼,此时一定很沮丧,因为里边一分钱都没有,倒是有几张破旧的汽车票。 在破旧的汽车票上,我忽然发现驼背老人经常去的一个地方-阎王山。 阎王山是哪?一个地名吗?还是一座神秘的大山呢? 找了半天现在只剩下一个袖珍电话本了,不知道这个电话本里会记些什么呢? 电话本是折叠的,用手轻轻一拉,便像一道圣旨徐徐打开。其中一面没有半个字迹,翻到另一面我看见一串字符,蝌蚪般地在白茫茫的水面上浮游。 魔鬼的眼睛-胡家村。 什么意思? 难道驼背老人想要表达的是"魔鬼的眼睛"就藏在胡家村? 第十六章 马大天的墓室 黑夜,如同一条黑丝带,没有尽头地向前延伸。宛如一头不可战胜的怪物,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几公里之外的莲花山上,一片坟茔地的尽头,叠立着一座阴森的庙宇。那里是穿越阴阳两界的入口,无数个孤魂野鬼正从里面走出来,幻化成一阵冷飕飕的阴风,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这里是死亡庙,一个小时前,陈子涵和鬼脸人同归于尽的地方。陈子涵不堪忍受鬼脸人的操纵和体内毒药的折磨,终于在一声绝望的嚎叫之后向鬼脸人发起了致命的攻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出去,抱住了鬼脸人的身体,随即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鬼脸人的肚皮上刺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完成。最后陈子涵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结束了他的痛苦、他的人生,穿越阴间的入口,向地狱的深处走去。 杜涛快速地摘下了那张恐怖的鬼脸面具,一副白森森的人脸顿时现了出来。然而,杜涛却惊呆了!那是杜涛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孔,他曾与眼前这张白脸共处了几年的光阴。他太熟悉这张可怕的白脸了,也许你们此时已经猜出这张白脸是谁了?是的,他就是马明。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杜涛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马明呢?他早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杜涛慌忙地按下手机上的快门,把马明的那张白脸拍了下来。 (请允许我在这里卖个关子给你们,如果你们仍然猜不出为什么杜涛看见的是马明的脸?那就再等等,死人会突然开口跟你们讲话的。) 杜涛这个时候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杜涛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待到天明之后让警察去收拾这一切吧!想到这里杜涛向门外走去。 可是杜涛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十分微弱的呻吟声从地缝里钻了出来。那是马大天的幽灵吗?还是蚯蚓在歌唱? 死亡庙里已经静到了极点,仿佛能听到灰尘落地时的响动。杜涛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从死亡庙的深处发出的。杜涛被诡异的声音牵引着向死亡庙的里面走去,片刻之间便走到了一处石梯旁。石梯是向下延伸的,一阶连着一阶,它是通往地狱的阶梯吗? 杜涛现在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双腿如同不听自己使唤了似的,踩着台阶,向"地狱"深处走去。 整整走完14个台阶,杜涛走到了一个暗室里。暗室的空间不大,弥漫着一股臊臭味。似乎走到了"地狱"的尽头,四周是光秃秃的墙壁。在一面墙的下方凸出来的一块地上,有一个用青石垒起来的石桌,上面放着香火和供盆,中间是一块灵牌-马大天之灵位。 幽灵的呻吟再次响起,地下的蚯蚓继续歌唱。 声音从石桌后面的墙壁里传出,杜涛捡起石块敲了敲墙壁。 "砰-砰-"的声音,里面好像是空的,难道墙壁的后面是马大天的墓室? "砰-砰-"声音竟然从墙壁的后面又传了出来,把杜涛吓得一激灵,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里面有-僵尸、吸血鬼、还是幽灵?杜涛最后才想到里边或许有"人"。 杜涛拿着手机在墙壁上仔细地寻找着,宛如电影里的主人公误闯古墓里的镜头,试图能找到一块松动的青石或一扇石门。 光秃秃的墙壁上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后杜涛拿着手机在石桌的四周找了起来。手机上显示已经剩最后一格电了,如果再发现不到什么也只能放弃这诡异的声音打道回府了! 杜涛蹲着身子,发现石桌的下面是一个半圆形一人长的石洞。拿手机向里面照去,尽头竟然显现出一块足有半米高的石板来。石板的中间有一条缝,更像是一扇石门,只是上面写着一个黑色的"奠"字。 最后只剩下石桌上面的东西没有检查过了,手机的背景光继续在香炉、供盆、灵牌间游走。香炉和灵牌镶嵌在了石桌上,唯有供盆看上去可以用手拿起。 杜涛把手放了上去,向上一抬,供盆纹丝未动。忽然,杜涛竟然想起来(射雕英雄传)里的一个镜头,就是傻姑转动瓷碗时的情景。 杜涛把手机放到一边,双手放在供盆上,向一个方向猛一用力,供盆竟然转动了,接着是一阵沉重的轰隆声。 芝麻开门。 漫长的黑夜宛如一张黑色的大网。 几公里以外的莲花山上突然传出一阵轰隆的响声,那沉重的声音是从死亡庙里发出来的。杜涛用手转动了石桌上的供盆,在石桌的下面,写着一个"奠"字的石门轰然开启,那是通往阴间的入口吗? 杜涛蹲在石桌的下面往石门里边看,竟然看见石门的里面闪动着一团昏黄色的火光。难道里面有人?杜涛稍做犹豫,便向石门里爬去…… 穿越一条黑色的时空隧道走到了阳间的尽头,前方,地狱之门已经开启,小鬼正在向你致辞-欢迎你的光临。 爬到半圆形的拱门前,杜涛的眼前顿时明亮起来,杜涛起身环顾着四周,宛如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是马大天的墓室。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具穿着金黄色寿衣的骷髅。 马大天的墓室里藏着各式各样的灯具,如同一个神秘的灯具店。在十多盏精致的铜灯中间有一盏白亮的灯具引起了杜涛的注意,鹅黄色的光穿透了白亮的灯皮放射出来,轻轻一摸如同摸在了一个女人肌肤上。忽然,杜涛发现灯皮上有一块黑糊糊的东西,特别的醒目,就像一张白纸上的墨迹似的。杜涛把眼睛几乎贴到了灯皮上,瞳孔里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来。 当杜涛看清楚灯皮上的异物时,他几乎惊声叫了起来:"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太漂亮了!简直跟真的一样……" 它是一朵娇艳的梅花,在白亮的灯皮上绽放。 突然,杜涛的脸色沉了下来,整个人就像定住了一般,他忽然看见那盏灯的灯面上浮现出一张可怕的人脸来,接着,一个诡异的老太太从灯里走了出来,灰白色的头发,干枯的老脸,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是这盏灯的灯魂吗? "小涛。"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了杜涛的耳朵里,将杜涛从虚幻的景象中拉了出来。 诡异的老太太瞬间消失了,灯皮上的人脸也不见了,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原来杜涛刚刚看到灯面上的那朵梅花时,他突然想到了先前在莲花村遇到的一个老太太,他记得那个老太太曾说马大天用他原配妻子的人皮做了一盏灯,老太太还说马大天原配妻子的魂灵一定会留在那盏灯里,后来人们还在那盏灯上发现了一颗梅花痣。 "谁?谁在叫我?又是幻觉吗?"杜涛摇了摇脑袋,感觉那声音他特别熟悉。 "谁?谁在叫我?你在哪?" "小涛。是我。爷爷。"声音从一处黑暗的死角里传出来。 "爷爷?"杜涛突然响起我的爷爷已经失踪很久了,他惊讶又兴奋地喊,"爷爷,真的是你吗?你在哪啊?你快说话,你快弄出些声音来……" "小涛,是我,我在这,在这,就在你身后呐……" 杜涛转过身去,石壁上的青石呲牙咧嘴地凸了出来,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块巨石,巨石的后面是一处漆黑的死角,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杜涛走上前去,果然,在巨石的后面发现了一个老人,他的身体被绑在一块石头上,只腾出两只手来,在他的身旁有水和食物。 也许你们都已经猜到他是谁了。没错,他正是我的爷爷…… "爷爷。你,你怎么会在这?"杜涛解开爷爷身上的绳扣,眼泪都掉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啊?" "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爷爷说着就要走,可刚迈出去一步,人便摔倒了。也许是因为绑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了吧! 杜涛连忙将爷爷扶到有亮光的空地上,让爷爷坐下来,然后用双手不停地在爷爷的大腿上轻轻地敲打着。 "爷爷,您被绑在这里太久了,先缓缓然后再走。爷爷,是鬼脸人把你抓到这里来的吗?"杜涛沉思片刻接着说,"爷爷,那鬼脸人已经死了。他用一种非常可怕的毒药控制了一男一女,然后策划了那场灯谜会。可是爷爷你猜那鬼脸人是谁?"杜涛就像在讲一个可怕的故事似的,神秘兮兮地问。然而,爷爷的眼睛,此时却始终固定在前面的石壁上。 "是马明。" 杜涛说,"爷爷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鬼脸人怎么会是马明呢?马明他明明死在了医院里,这我是亲眼看到的。再说了,他怎么会自己给自己策划一场死亡游戏呢?" 短暂的沉默,死一般的静。 "哎!"爷爷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自作孽不可活呀!小涛啊!前不久你们去莲花村,有没有听人说起过我师父马大天的身世?" 杜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一位跟您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同我们说起过,她说马大天喜新厌旧作恶多端,赶跑原配迎娶二房。他原配投湖自尽,他不但没有好好安葬,反而把他原配的尸体放进了他的新婚洞房里,在他原配的尸体面前与吴氏交媾。后来他用他原配妻子的人皮做了一盏灯,在那灯的上面还有一颗‘梅花痣‘。"杜涛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身旁正在发光的灯具,说:"就是现在发光的这一盏。" 爷爷先是很惊讶,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然后呢?" 杜涛接着说:"后来吴氏发疯了!但她却给马大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再后来吴氏不堪忍受马大天的打骂逃离了马家,她还抱走了一个刚刚满月的娃娃。"杜涛讲到这里突然开窍了,他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鬼脸人是谁了。" (各位看官,你们知道鬼脸人是谁了吗?是的,鬼脸人是马明的双胞胎弟弟-马强。) 爷爷点了点头说:"当年,我也曾出去找过她们娘俩,结果没有找到。没想到他出现在几十年后竟然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爷爷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双腿也恢复了过来。只见他走到刚刚捆绑他的那块大石头前停了下来,然后招呼杜涛:"小涛啊,你过来。这石头底下有样东西,你把它掏出来。" 杜涛心里想,不会是马大天的什么宝贝吧?他跪在大石头前,石头底下有一条宽大的缝隙,杜涛把胳膊伸了进去。 杜涛摸到了一个表面光滑的物体,手感类似于手机的外壳。手上的感觉告诉杜涛,它应该是一个MP3或是同MP3大小的IT产品。杜涛心想,这玩意总不会是马大天遗留下来的吧? 走到亮处一看,手里的东西果然如MP3大小,挂在一个钥匙链上,黑色的外壳。上面有字母,但杜涛却看不懂,那应该是生产厂家或日期吧!有一个透明的盖子扣在了上面,拔开盖子露出一个插槽,是插在电脑主机的USB接口上的。杜涛这会终于看明白了,此时拿在他手里的竟然是一个U盘。U盘是用来存储重要资料或文件的,然而,这个U盘里会藏一些什么呢? "爷爷,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从他身上摘下来的。爷爷小的时候为了生存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没想到老了还派上用场了!那天我来这里给师父扫墓,遇到了他。他怕我泄露他的身份,便将我骗进师父的墓室。进来之后,他便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身体,然后将我捆绑在那块大石头上。在挣扎的过程中,我拽下了他的钥匙链,也不知道上面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爷爷,这东西叫U盘。就好比是一个大口袋,可以装很多东西。通常都是用来装比较重要的资料或文件的。" 爷爷走到马大天的尸骨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啊!您曾让狼娃好好做人,可是好人没有好报啊。狼娃老了却差点被人憋死在你的墓室里。没想到要害死狼娃的却是您的亲生儿子。师父啊!如今你们父子可以在阴间团聚啦!" 这是狼娃的声音,嘶哑晦涩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黑洞从若干年前的那个午后漂浮而来。那个午后雷声大作,为马大天送行;那个午后马大天与狼娃完成了最后一次对话;那个午后马大天听狼娃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人该怎么做呢?我该怎么做人呢? 钻出马大天的墓室,杜涛再次转动石桌上的供盆。轰地一声,墓室的门再次关闭。只见爷爷突然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向供盆砸去,啪的一声,供盆粉碎。 "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您啦!师父,您安息吧!"爷爷说。 杜涛搀扶爷爷走出了死亡庙,月色下的坟茔地里笼罩着一层青白色的光。忽地刮起一阵阴风,树叶沙沙地响了起来,宛如幽灵的歌唱。 第十七章 蟾毒 一只被囚禁在地下千年的怪兽,一只四条腿的地狱幽灵。驼背老人打开了墓穴里的"潘多拉魔盒",解救了恐怖的魔鬼,自己却遭到了"魔鬼"的攻击,后来被我送进了医院里。 因为幻觉,我在梅花的坟坑下面看到了一张女人的白脸,正诡异地冲着我笑。那会不会是一种神秘的召唤呢? 现在我站在一条凄凉的走廊上,两边是雪白的墙壁,前方是两扇不锈钢的大门。一道白色的门帘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知道里面正在上演着怎样血腥的一幕? 每次走进医院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医院的太平间,以及跟医院有关的一切恐怖故事。此时,这种妄想更强烈了,仿佛有一张血淋淋的画面已经映在了前面的那片白墙上。 我看见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向驼背老人的脸上划去,刀锋在肌肤上画了一个圆,暗红色的血浆从毛细血管里流了出来。一只青筋暴突的大手里拿着一把镊子,夹住一块肉皮,向上一提,血淋淋的肉块脱离了眼眶,吧嗒一声被放在了一个托盘里。再看那双阴沉的眼睛,此时已经变成一个可怕的血洞了。 突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看见有无数只浑身长满疙瘩的蟾蜍从那血洞一般的眼眶子里爬了出来,宛如生活在鬼蜮里的"甲壳虫",瞬间便可以钻进人的身体里。 一条黑色的影子正在向我接近,那是一条由无数只蟾蜍连接起来的黑影。更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一团团肉忽忽的东西正顺着我的脚面爬进了我的裤管里,爬到了我的肚皮上。它们沿着我的脖子继续爬,一直爬到了我的眼睛上。 就在我即将被它们吞没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我的肚子里喷薄而出。那是我的嚎叫,很凄惨。 "救命-" 一个白乎乎的身体在我的眼前晃动,接着是一只纤细的手掌向我伸了过来。 "先生,你醒醒,醒醒。"冷冰冰的手掌在我的脸上拍打了两下,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站在我的身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我。 "先生,您这样睡会着凉的。您做噩梦了吧?您这样喊叫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的,所以我才叫醒了您。"女护士这个时候冲我微微一笑。 "哦,对不起,做了一个梦。真不好意思。" 女护士离开后,我掏出手机,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是夜里三点半了。也不知道驼背老人现在怎么样了?半个小时前,我在驼背老人的皮夹子里发现了一个袖珍电话本。然后便晕晕忽忽地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梦见了一群全身长满疙瘩的癞蛤蟆。不知道这个可怕的梦境会预示着什么呢? 电话本呢?半个小时前我是拿在手中的,这会儿怎么就不见了呢?我慌张地在我身前寻找起来。原来它掉到了医院的长椅底下。我弯腰拾起它,翻开,一串诡异的字符再次呈现在我的眼前。 魔鬼的眼睛-胡家村。 这串字符到底代表了什么?胡家村很显然是个村落?可中国的村落成千上万,我该去哪找呢? 我忽然想到了汽车票,几乎每一张汽车票上都是同一个终点站-阎王山。 乐山的大佛这个时候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来。我记得两年前独自去乐山旅游,下了火车之后我买了一张当地的地图。在那张地图上就有"阎王山"这样一个名字。 可我知道的这个阎王山只是乐山当地的一个景点,它并不是一个车站的站名。那么驼背老人经常去的这个地方又是哪里呢?他去那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了互联网,想到了搜索功能强大的"百度"。如果我回去之后,把"阎王山"放进百度里进行搜索,答案很快不就出来了吗?想到这里我暗暗着急,真希望手术快点结束。然而,手术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许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一会工夫,我听见了从手术室里传出来的脚步声,接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边走了出来。他们摘掉口罩,几个人在一起窃窃私语,神情凝重。 他们走到了我的身边,一个年纪较长的医生问我:"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我不是他的家属。他是一个孤寡老人,我和他只是认识而已。"我怕医生再继续问下去,便抢先问道:"他怎么样了?" 几个医生互相看了看,然后年长的医生说:"你跟我来,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我跟着医生们来到一个房间,房间的门牌上写着-主任办公室。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冷飕飕的,坐在里边大脑格外的清醒。 "病人的病发时间是什么时候?"院主任开门见山。 我要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全盘托出吗?不,我不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说不定会把我当成精神病,跟上官红一样被送进精神病院里去。 "我就长话短说吧!" 医生们纷纷点了点头,很兴奋也很迫切。难道他们遇到了一个全新的医疗难题吗? "我是在一个小时之前遇到他的。他倒在一片荒草丛里,他遭到了一只大蟾蜍的攻击。那只大蟾蜍很恐怖,我从来没见到过那么大的癞蛤蟆-灰白色的身体,凸凸的眼珠子,全身长满了疙瘩。它射出的白色液体击中了驼背老人的眼睛。一会工夫,驼背老人的身体便开始痉挛起来,如同被鬼魂附体了一般,面孔扭曲,很痛苦的样子。一双手掌在身体上不停地抓挠着,都挠出了血,样子十分可怕。" 我这样描述更像是一种敷衍,连我自己都觉得别人不会相信。然而,几个医生却听得是面面相觑、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们的眼神很复杂,有惊恐,也有疑惑,似乎在怀疑这段故事的真实性。也许他们真的把我当成了疯子。他们沉默着,这让我很不安。我担心他们随时会扑上来,将我扭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蟾蜍攻击人类?这也太离奇了吧!"还是那个院主任的声音,"蟾蜍身体里的毒液是用来自卫的,只有当它处于绝对危险的境地时它才会释放出来。只是有一点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是什么?"我问。 "袭击驼背老人的这只蟾蜍,怎么会具备如此强烈的毒性呢?肯定地说,驼背老人所中的毒,在国内实属罕见。这更像一种致命的病菌,通过皮肤接触便可以使人痛苦地死去,就如同当年的731部队。"院主任接着对其他几位医生说,"我们都知道,普通蟾蜍的毒液只能杀死一些小动物。可在驼背老人身上发生的病理现象就太匪夷所思了,可以说在近代医疗史上都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病例。" 天呐!连医生们都束手无策了!看来驼背老人已命不久矣! "驼背老人现在怎么样了?"我小心地问。 "还很难说。他的全身竟然长满了脓疮,我们还无法确定他的病情。坦率地说,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从何入手,不排除他下一秒就会有死去的可能。" 没有人能够准确的预知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更何况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老人呢?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他是驼背老人的爷爷-斯拉古尼·埃默尔,一位优秀的动物学家。早年曾来到中国进行两栖动物的研究工作,当时他研究的对象就是蟾蜍。在研究的过程中身边的助手陆续中毒而死,唯有他中毒较轻。除了一只胳膊丧失了活动能力外,并未对生命构成危害。如此说来,攻击驼背老人的大蟾蜍一定跟斯拉古尼·埃默尔存在着某种关联。斯拉古尼·埃默尔他们当时要从上百种蟾蜍的体内提取毒素,选择毒性最强的一种,然后进行病毒研究。由此可以推断,驼背老人所中之毒很有可能就是斯拉古尼·埃默尔他们当年的研究成果。也许他们在研究的过程中导致了蟾蜍的变异,使它变成了可以攻击人类的"妖物"了! 可怕的"妖物"是从铜盒子里爬出来的,而驼背老人却肯定地说铜盒子是他的父亲斯拉古尼·埃默尔所埋。这无形中肯定了"妖物"定是斯拉古尼·埃默尔放进铜盒子里的。进一步推断,当年斯拉古尼·埃默尔遵照他父亲的指令来到中国后,很快便掌握了他们的研究成果,或许很有可能又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然而,让人想不通的是:斯拉古尼·埃默尔为什么要将这一"妖物"放进一个铜盒子里并埋入了地下呢?那个铜盒子真的是可以制服这一"妖物"的魔盒吗? 想到这里,我做出来一个决定-再次重返荒草地。 简单地跟医生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地离开了医院。 医院决定承担驼背老人的一切住院费用。驼背老人的病例也是医院千载难逢的,自然有它的研究价值。 天边已经蒙蒙亮了,黎明即将到来。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一下,原来是一条短信,是杜涛发过来的。打开短信,屏幕上显示一行字-爷爷找到了,一会见。 第十八章 再次重逢,杀人日记 黎明前的黑暗。 幽暗的巷子里黑森森的宛如夜色下的原始森林,能见度几乎为零。我利用手机屏幕上仅有的光亮快步向前走,不一会就走到了一扇黑乎乎的大门前。"吱呀"一声,我又一次推开了这扇黑色的大门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院子里落了一地深秋里的枯叶,踩上去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险些摔倒。一个圆形的物体被我踢了出去,正向前滚动着。 什么东西? 我鬼使神差地跟上前去。圆形的物体在房门前的台阶下停了下来。我弯腰把手机的屏幕放到了圆形物体的上方,照出一块明亮的空地来。此时它静静地躺在我的脚下,露出一副黑洞洞的大眼眶子,面目狰狞、丑陋,使人不寒而栗。 它是十九世纪玛雅遗迹中的水晶头颅吗? NO。它是一个灰白色的骷髅头,枯骨上竟然湿漉漉地挂着水。那是一个怨灵的眼泪吗?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的一个激灵,浑身冰凉。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长出头发和脸皮来?总不会幻化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吧?! 幸好经历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的胆子早已经很大了。一个骷髅头又岂能吓到我? 我站在院子里就像个没事人似地环顾我的一左一右。除了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想,还是少疑神疑鬼,赶快回房间舒舒服服洗个澡等爷爷回来吧! 就在我抬腿想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接着便是毛茸茸的东西在我的大腿弯处磨蹭着。我只穿了一条单裤,所以我能感觉到,我还听见了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骷髅头里的怨灵现身了,它变成了一个女人,此时正抱着我的大腿,把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贴在了我的大腿肚子上。 我的身体定住了一般,想跑却迈不动脚步。忽然,我感觉到拿手机的手背上一阵湿漉漉的潮热,痒痒的。该不会是女鬼的舌头吧? "吧嗒",手机掉到了地上。我跟着侧头向下看去,一个黑糊糊毛茸茸的身体,闪着绿光的大眼睛,白森森的獠牙伸了出来,一条血红色大舌头正在舔我的手背…… 原来是隔壁邻居家的大狼狗!它怎么跑进来了?大狼狗这个时候摇晃着尾巴跑到了骷髅头的跟前,用嘴叼了起来。 糟糕。是爷爷房间里的尸骨。是先前我在爷爷的房间里发现的,后来我把这具尸骨装进了一个布口袋,藏在了院子里。我找到了装尸骨的布口袋。口袋已经被大狼狗撕破了,骨头架子撒了一地。真该死,我抄起一条木棍向大狼狗打去。狼狗哼哼了两声,扔下骷髅头,灰溜溜地跑了。 我把尸骨重新安放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冲洗完毕后,我坐在电脑前,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着爷爷的出现。 房间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中国地图。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上面,也不知道在中国的版图上是否能找到"阎王山"这个地名? 我打开电脑,连接上网络。在百度的搜索栏里敲出"阎王山"三个字,回车。 跟"阎王山"有关的相关网页达到了826条。然而,能跟地名联系在一起的只有一条。打开网页是一副地图,在上面我找到了阎王山的坐标。把鼠标放到坐标上,忽然出现一段文字-阎王山,位于F省境内,此山不高但山势险要,地形复杂,有浓密的原始森林。从古至今,有很多人被这座恐怖的大山吞噬,因此得名"阎王山"。 原来它不仅仅是一座山,还是F省的一个镇。如此说来,胡家村定是F镇的一个村落了。 当年斯拉古尼·塔塔尔-驼背老人的父亲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来到中国,结果遭到了魔鬼的诅咒,是生是死至今下落不明。驼背老人说他的父亲找到了"魔鬼的眼睛",所以遭到了魔鬼的惩罚。 "魔鬼的眼睛"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多年以后,驼背老人来到中国,并且往复数次前往阎王山。难道他发现了斯拉古尼·塔塔尔当年行走过的足迹了?斯拉古尼·塔塔尔来到中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被那座恐怖的大山吞噬了么? 我坐在电脑前,盯着惨白的电脑屏幕,脑袋都要炸开了!这一切的一切是冥冥中的定数还是魔鬼的安排? 窗外,以微露出淡白,朦胧中透出亮光,看上去像是一块淡蓝色的画布。 "砰","哐"大门被人踢开的声音。接着是杜涛的公鸭嗓子。 爷爷回来了。此时他趴在杜涛的背上一动不动,睡着了一般。几天不见他的头发全白了!现在他躺在我的床上,睡得很沉。终于,我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老脸上,流进那一道道可敬的皱纹里。 "在哪找到的?"我问杜涛。 "你先让我歇会,"杜涛呼哧带喘地说,"可他妈累死我了。这一宿罪遭的,九死一生啊!" 杜涛喘了一会,骂道:"CAO,他妈的,这叫什么事?这一晚上经历的事都能写一部恐怖小说了!" 接着,杜涛便把他在死亡庙里遇到的,和听到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我和杜涛在短暂的静默和对视之后,无形中在各自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个相同的答案-那就是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如同摆在我们面前无数条岔道,真正通往终点的那一条还是未知。伴随着鬼脸人的死去,灯谜会事件看似已经真相大白。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都清楚地知道灯谜会事件中的主角只是被鬼脸人利用的一个道具而已,鬼脸人真正想得到的才是关键-那就是心灯谱。驼背老人的爷爷斯拉古尼家族的一员早年在中国与梅花相遇,偶得心灯谱,并且在心灯谱上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之后,驼背老人的父亲因为心灯谱来到中国,结果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忽然,杜涛像似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交给了我。 "快打开看看,是爷爷从鬼脸人身上‘顺手牵羊‘牵来的。" 虽然杜涛的话,我听起来有点别扭,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拿在我手里的是一个U盘,是鬼脸人的。该不会是个定时炸弹吧! 我把U盘插在机箱的USB接口上。"我的电脑"自动打开,点击U盘,发现一个黄色的文件夹静静地躺在里面。 鼠标放在文件夹上,点击,文件夹被打开。里面装着一个WORD文档。鬼脸人该不会也有写作这一爱好吧! 打开WORD,里边是五号字符的华文行楷,字体为红色。如同一滩鲜红的血液浸染在一张白纸上。 WORD里边的内容没有标题,共有五个段落,每一个段落间都用时间隔开了。只是时间的跨度很长,总体来看更像是一个人的生活日记和随笔之类。 前两章段落写于一年前。开头的第二句话就提到了一个我和杜涛都十分熟悉的地方-S大图书馆。 他是这样说的- 跟着她走在S大图书馆的林荫路上,想起了当年我和母亲逃难的日子。这个女人让我感到温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接着往下看,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并没有人从电脑里爬出来,而是在段落的结尾处发现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对于杜涛来说足够震撼,以至于当杜涛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后差点背过气去。 上官红。 杜涛的母亲。 "这TMD怎么可能?我母亲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杜涛的手狠狠地在我坐的椅子上击打了一下。 我安慰了杜涛几句,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在接下来第三章的段落里,是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我总能看见我母亲的影子。她的一个微笑、一个动作、就连她的黑发都和我母亲的一样,黝黑发亮,散发着阵阵的清香。渐渐的,我发现我爱上了她,不可救药,无力自拔。我该怎么办? 第五章的段落-再次走进S大图书馆。又一次看见了她,看见了我母亲的影子。她冲我笑了笑,并问我需要什么书。她哪里知道我来此的真正目的。我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玩偶般地摇了摇头,就躲开了! 第六章的段落-她坐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低头看书,让我忽然想起我母亲低头做针线活时的样子。她冲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图书馆里很安静,人很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走到书架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第七章的段落-就那么简单随意的几句话,从我口中说出来竟然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我当时的情绪很失控,我多想去摸一下她的脸,就像当年抚摸母亲的脸一样。她打了我一巴掌,我顿时清醒了。同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还没有等我解释,她便一把推开了我。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一本书从我的怀中掉了出来。这本书是我的义父留给我的,我把它当成宝贝一样时刻藏在身上。义父说这本书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然而,她却把我说成是老流氓、偷书贼,这深深地刺伤了我。更让我难以容忍的是,她一口认定书是图书馆的,并叫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将我赶了出来。一直与我形影不离多年的"宝贝"就这样留在了图书馆里。我一定要夺回来,我一定要惩罚她,知道书中秘密的人通通得死。 第八章的段落-丽丽今天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已经和马明接触上了,并以贵宾的身份出席几天后的灯谜会。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遇到我是她的灾难。我也是身不由己,希望她能按照我的意愿办好每一件事,如果她不想痛苦下去的话。 第九章的段落-真是老天助我,天气黑沉沉的,如同魔鬼就要降临人间。我躲在S大图书馆旁边的小树林里,望远镜里的图书馆内光线昏暗阴森森的。她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手里拿着那本原本不属于图书馆的书翻看着。一道惊雷过后,丽丽走了进去。她穿着一身白裙子,黑色的长发披散着,眼角处还挂着鲜红色的血迹,就跟书中的女鬼一样。望远镜里的白衣女鬼一点点地向她靠近。我的心也莫名地激动起来,我就像一个导演一样焦急地等待着精彩的一幕。 书中的女鬼走了出来…… 终于,我听到了一声尖叫。然而,她却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被当场吓晕,而是大声地喊着救命。两条胳膊还死死地抱着那本书。为了不出意外,我们只能选择离开。我没能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第十章的段落-今天来到莲花湖。母亲死后,遵照她的遗愿我把她的骨灰埋在了这里。我站在一片一人高的荒草中,看见一个清纯的女孩子拿着相机正在湖畔拍摄着什么。忽然,我看见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夕阳洒在湖畔洒在那本书上,它对于我来说是那样的熟悉。我带上面具,轻轻地朝她走了过去。 (各位看官,这回你们应该知道晶晶的死因了吧!一切源于不可抗拒的好奇心。) 杜涛的摄影师朋友杨伟曾在莲花湖拍到一张灵异图片,现在我终于知道相片上的那张鬼脸是谁了。与此同时,我也猜到了杀害马小月的凶手。 小小的U盘里装着一个人的恶行。在天亮之前,我和杜涛终于看完了里面的文字。 我如同看完了一篇精心策划的杀人日记。上官红的遭遇、晶晶的遭遇、灯谜会事件、一直到陈子涵夜访死亡庙。如果鬼脸人还活着,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然而,有一点我却不得不向你们做个交代,那就是灯谜会事件。灯谜会那天晚上是陈子涵关闭了电源,他想趁乱将马明送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车里,然后再将马明送往莲花村的死亡庙,鬼脸人正在那里等着马明。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你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之后赶到莲花村时,而等待你的却是一座坟茔了。"我同杜涛说,"那个电话是吴丽丽打的,所以当你看到那座坟茔前的请柬时,你以为遇到鬼了,吴丽丽还给你发了一条短信,短信上的内容是-叫马明亲自来接。然而,马明却没有去。如果马明当时去了,那他也就别想回来了!说不定现在职掌明亮灯饰的将是另外一个‘马明‘。而后我们也不会遇到那些事了!" "另外的一个马明?"杜涛沉思片刻说,"你的意思是说,鬼脸人会取马明的地位而代之?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一副脸孔?" "是的。这一点已经从鬼脸人的文字中流露出来了!鬼脸人说:马明拥有了一切,他还霸占着原本属于我的。这不公平,我迟早都要夺回来,马明拥有的我也会拥有,马明没有的我一样会拥有,"我沉吟片刻接着说,"马明霸占着什么?什么是属于鬼脸人的?" 杜涛想了一会说:"你是说那本心灯谱?" "对。"我说,"鬼脸人认定心灯谱在马明的手里,这也是他千方百计利用陈子涵和吴丽丽的动机。可是心灯谱到底在没在马明的手里呢?这一点我们还不得而知。" "鬼脸人为什么会认定心灯谱就在马明手里?他是怎么知道的?"杜涛问。 "这一点最关键。我们不妨分析一下,"我说,"有没有可能是鬼脸人的母亲曾见到过这本心灯谱呢?鬼脸人的母亲也就是若干年前逃离莲花村的吴氏。她曾跟马大天生活过一段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吴氏发现了心灯谱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怎么讲?"杜涛说,"你是说吴氏曾看过这本心灯谱?" "很有这种可能。"我接着说,"你不觉得我们先前听说的当年吴氏逃离马家的故事,有点蹊跷吗?吴氏为什么要选择骨肉相离逃离莲花村?" "她一定知道了马大天要杀她,所以她才抱着自己的一个骨肉出逃了!"杜涛说。 "没错。可是马大天为什么要杀她呢?孩子还没有断奶,吴氏即使想离开马大天,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马大天更不会无缘无故选择在这个时候杀死吴氏。只有一种可能,吴氏看了那本心灯谱,所以惹来了杀身之祸。" "后来吴氏逃出莲花村后,将这些告诉了鬼脸人-马明的同胞兄弟。所以鬼脸人才认定在马大天死后,这本心灯谱唯一的下落就是传到了马明手里。" 杜涛说:"灯谜会那天晚上,春草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陈子涵的计划,所以马明在那天晚上没有遭到陈子涵的绑架,而是在几天之后被春草吓死在了医院里。" "没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和杜涛一跳。爷爷这个时候坐了起来。原来他早就醒了,一直在听我和杜涛说话。爷爷接着杜涛的话问我们:"你们知道马明会被春草吓死在医院里的原因吗?" "为什么?"我和杜涛异口同声。 "当年,马明在我师父的坟茔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陈三娘。当时陈三娘肚子里已经怀了几个月的生孕,春草躲在草丛中亲眼看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春草的身世比我还要可怜,她和她的奶奶逃难到莲花村之后她的奶奶就死了,死在了马家的门口。是她的奶奶在临死前把春草托付给陈三娘的。陈三娘收留了春草之后一直待她很好,春草也很懂事,她把陈三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娘。陈三娘临死前曾留给春草一只镯子,那只玉镯子是马明给陈三娘的嫁妆。只是陈三娘一直没有把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因为她不爱马明。陈三娘被马明杀死在我师父的坟茔前,是春草一个人掩埋了陈三娘的尸体。她倔强地就用那一双小手挖啊挖啊,把手都挖出了血也不要我帮忙。临掩埋之前她还从陈三娘的脑袋上割下来一缕头发,她说有三娘的头发在,她的魂就走不远啦!" "灯谜会事件的几天后,春草把陈三娘的头发装进了一个盒子里,在头发的中间还埋着一只玉镯。那镯子是马明当年送给陈三娘的嫁妆。马明没有想到在若干年之后会收到一个死人的东西。"杜涛说。 我接着说:"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陈三娘的魂灵在几十年后被春草唤醒,敲开了马明内心深处的那扇门。那扇门里尘封着一段罪恶,最终马明为此付出了代价。" (日落西山刀见血,一把匕首送亡灵。几十年前的一个日落时分,夕阳如血,在马大天的坟茔前马明杀害了他的原配-陈三娘。这一幕场景一直刻在春草的脑海里。) 春草走进莲花村的那一年,先是失去了奶奶而后又失去了她的三娘。这双重的打击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该是多么残酷,是马明让她再次变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儿。从那时起她便背负着一种仇恨,这种仇恨最终伴随着她走完了一生。春草的命运,是一种不可逆转的悲剧象征,就如同莲花村里的那些黑鸟儿,象征着死亡。 第十九章 心灯谱 若干年前的狼娃和春草寄居在马家的屋檐下。这段特殊的经历在他们之间滋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感。正是被这种特殊情感的驱使,当多年以后春草和狼娃再次相遇,狼娃才会不顾一切地帮助她,也包括她的计划。 爷爷说:"我把陈三娘的尸骨从莲花村带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曾和春草吵了一架。我奉劝她赶快离开此地,毕竟马明的死她是逃脱不了干系的。然而,她却固执地要为马明和陈三娘合葬。" 爷爷接着对我说:"为了让春草死心,也为了让她能够平安地离开此地,当天晚上在春草带着陈三娘的尸骨离开之后,我跟着她来到了那所破教堂。等她离开之后我便悄悄地将陈三娘的尸骨又从那口大红棺材里偷了出来。我为的就是要她死心,毕竟她已经报复了马明,马明已经死了。为了不要节外生枝,我当时只希望她能尽快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将陈三娘的尸骨偷出来之后我便将尸骨重新摆放在我的床上。然后将一盘录音带放进了录音机里,那盘磁带也是从破教堂里偷出来的。A面是一段女人的哭声,B面是一段恐怖的祷告声。我知道你听了那段哭声之后一定会来我的房间里看个究竟。我真的希望在你看到一具恐怖的骷髅之后能就此罢手,放弃调查。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出乎了我的预料,我真是老糊涂了。我这样做不但没有让你罢手,反而更加地激起了你的好奇心。我更没有想到春草最后会死在那口大红棺材里。" "春草的出现打乱了鬼脸人的计划,他的计划最终没有得逞。所以他恨春草。当灯谜会那天晚上春草离开后,他尾随着春草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而后将春草杀死在破教堂的红棺材里。他当时应该戴着鬼脸面具,所以驼背老人才说春草是被魔鬼杀死的。"我说。 种种的悬念就像迷雾,被深秋里的冷风吹得支离破碎。杜涛冲我点了点头,也认可了我的推理。 爷爷这个时候从自己的裤腰上卸下来一把铜钥匙,然后走出了我的房间。我和杜涛跟着爷爷来到了他的厢房。只见他走到了枣红色铁柜前,铁柜的上面挂着一把金黄色的铜锁,此时正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光彩。 爷爷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一下清脆的响声过后,那扇铁门终于打开了! 柜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柜子里的空间很大,足以装下两个人。爷爷迟疑了片刻走了进去,我看见爷爷的手掌在柜子后面的那面墙上轻轻地推了一下。那面墙上忽然现出一扇门来,门的里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们跟我来。"爷爷说。 我和杜涛走进铁柜子里,走进了柜子后边隐藏的那扇门。原来这个铁柜子竟然是一处密室的入口。难怪这些年来爷爷的卧室如同禁地一般从不让人轻易进入。此时我心跳得厉害,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走完了一排台阶,眼前又出现一扇门,依然用一把金黄色的铜锁锁着。爷爷打开铜锁,里面就是密室了!黑洞洞的,从里边飘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就如同沉睡地下的千年古墓,透着诡异和神秘。 爷爷点燃门口的一支蜡烛,密室里顿时亮了起来。接着同时点燃几根蜡烛,亮度已经跟五十瓦的灯泡一般了!密室里的一切此时都尽收眼底。 四面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壁,墙壁上挂着几盏非常古老的灯具,是很多年以前人们照明用的。在一张水泥台上,放着几盏做工非常精致的灯具模型。有大有小,形态各异,看上去很有一种古典美。 "太漂亮了!"杜涛情不自禁地说,"要比明亮灯饰的那些技师们做的模型漂亮一百倍,怪不得马明生前三番四次想请您出山呢。" 这个时候爷爷将水泥台上的灯具模型拿开,光秃秃的水泥台的中央立刻现出一个类似于门把手一样的金属物。同时在水泥台的四周我看见了四条裂缝,我瞬间想到了路边的"马葫芦盖"。马葫芦盖子底下是一条黑森森的下水道。难道这水泥盖子底下别有洞天?是通往更深一层密室的入口? 四方形的水泥盖子带给我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宛如走进埃及古墓,即将打开存放木乃伊石棺的那一刻。 "还愣着干什么?"爷爷说,"把它打开。" 我和杜涛同时伸出手去,金属把手刚好可以容下两只手掌。我们稍一用力,水泥盖子果然动了一动。再一用力,水泥盖子已经被我们抬了起来。 放下水泥盖子,我们把脑袋伸了过去。只见水泥盖子底下并不是一条幽深的地下隧道,而是放着一个铜匣子。匣子上面没有锁,倒是有一个凸出来的圆形按钮。爷爷像捧起一件宝贝似的把铜匣子拿了出来,吹去上面的尘头,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 "几十年啦!它已经在这里存放几十年啦!" 爷爷说着把大拇指放在了圆形按钮上按了下去。 "啪"地一声,从匣子的中间弹出两个钩子一样的物件,如同自动铅笔盒上的机关。 爷爷终于打开了铜匣子,匣子里铺着一块金黄色的绸布,一本长方形的小册子静静地躺在里边。 武林秘籍? NO。 黄色的封皮上用隶书写着三个黑体字-心灯谱。 "这是师傅临死之前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上面的灯具图案我还能看懂,可后边的文字我就不认识了!尤其这上面还有一副奇怪的地图,我研究了好多年我也没研究明白。后来我对它渐渐失去了兴趣,从此再也没有翻开过。即使通过那张地图能找到一批宝藏,对我这一个老头子来说又有多大意义呢?"爷爷说着把手上的心灯谱交给了我,"我老啦!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啦!你们拿去吧!如果你们能破解这上面的秘密,也算了结我的一桩心愿啦!" 恶源=心灯谱? 心灯谱拿在我的手上感觉沉甸甸的。我忽然想到先前查阅资料时看到的一段文字记载,史料上记载着一段关于制灯秘籍-"心灯谱"的文字资料。传说这本书的书页是用人皮制成,里边还隐藏着一个秘密。有很多人都因为寻找这个秘密离奇死亡,或者说凡是得到"心灯谱"的都没有落到好下场。史料上关于"心灯谱"的记载只是短短的几行字,表述的也很笼统,更像是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不解之谜。 然而,这本不祥之物却已经在爷爷的身边藏了几十年。可爷爷却相安无事。也许正如爷爷所说,即使这里面藏着一批宝藏,对他来说也没多大意义。正是这种无欲的心态才使得爷爷躲过了一劫。 反之,鬼脸人因为它,横死死亡庙,间接地害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人。斯拉古尼·塔塔尔因为它而来到中国,结果音讯全无,生死不明;驼背老人多年之后来到中国寻找先父的考古足迹,结果遭遇了恐怖大蟾的攻击,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武林秘籍重现江湖,血雨腥风,尸横遍野。 它才是真正的恶源吗? 翻开心灯谱,开启那扇隐藏着邪恶的大门。 泛黄的纸张上描绘着各种各样的灯具图案,每一副图案的下面都标注着文字。它算不算关于灯饰记录最早的图文书呢? 翻到书的最后几页我发现了一段两页纸的文字。黑色的小楷犹如威严的武士,整齐地竖向排列开来,看起来很不习惯。 (照顾读者的阅读习惯,此段文字以诗歌的排版规则进行重新排列) 孤坟里的公主长眠地下,苏醒,敲响阴间的丧钟; 死亡之海,无底的深渊; 奈何桥前狂魔舞,密林深处有风光; 奇峰峭壁鬼魂岭,天国之梯; 花红如血的尽头,有亡灵镇守; 死亡之门; 恶者,地狱; 善者,天堂; 诡异的诗歌般的文字后面是一张更加让人找不到北的地图。黑色的线条勾勒出来的,乍眼看去就像是一副扭曲恐怖的人脸。 恐怖的地图是心灯谱上的秘密所在,然而,在这张人脸般的地图上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就在我和杜涛迷惑不解的时候,地图上的几处标记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稍具备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出现在地图上的标记意味着什么,遗憾的是,绘图之人的手法实在粗糙,仅仅用眼睛还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这几个怪异的符号暗藏的玄机。至少现在还无法判断,况且旁边并没有注明相应的文字。 接连几天的惶恐和疲惫,让我此时的大脑宛如被掏空了一般,再也运转不起来了! 走出密室之后,杜涛买来早餐。囫囵地吃过之后,便再也顶不住浓重的困意,倒在床上睡了起来。从爷爷的厢房里传来爷爷的呼噜声,杜涛倒在我房间的沙发上早已和梦中的美女约会去了。 恍惚间,刮起了一阵风。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浑身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如同古墓里的木乃伊一般的身体走了进来。 他的身体佝偻着,纱布之间露出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走路的姿势就像非洲原始森林里的大猩猩。 驼背老人? "是你吗?你不是躺在医院里吗?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惊讶地问。 他在我床前停了下来,说:"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来。"他的声音阴沉,从地狱深处飘来。 "这怎么可能?你还没过危险期,怎么能下床走动呢?再说像你这样的危重病人,怎么能避开医生的视线逃离病房呢?" "我来自地狱。"阴沉的声音说,"我死了!死人是不受限制的……" "你不能死,"我的身体好像一下子直立起来,伸出去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身体上。手掌穿过他缠着纱布的身体,我感觉自己触摸到的却是一团空气。 怎么回事?难道此时站在我身前的是一个鬼魂吗?驼背老人真的死了吗? 突然,一阵撕裂的声音。他身体上的纱布开始层层断开,一副血淋淋的身体,枯瘦的手掌在他的身体上游走,尖利的指甲在上面抓挠着,发出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飘了起来,如同身在太空。房间里到处充斥着血红色,鲜红的液体越涨越高,渐渐地将我吞没。 为什么我连声救命都喊不出来?杜涛呢?杜涛去哪了? 就好像有一张大手盖在了我的嘴巴上,企图将我活活憋死。一番挣扎,费了好大的劲才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救-救-救我。啊-啊-啊-" 身体一阵剧烈的抖动,一道白光在我的眼前闪过,一双大手正抓着我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 身体下沉,重新回到地面。屁股底下是雪白色的床单,身前站着一个人。 是杜涛,此时他正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啊?你喊什么?"杜涛问。 我揉揉眼,才发现房间里已经很暗了。有一束光线洒进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使我竟忘了此时是清晨还是黄昏。 "做了个噩梦,"我问,"天要亮了还是天要黑了?" 杜涛伸了个懒腰,说:"睡了一个下午,要不是被你惊醒,这一觉说不定就真的睡到第二天早上去了!"杜涛接着说,"以为你梦游呢,坐在床上手舞足蹈的。" 突然,我想起来睡梦中的驼背老人。他说他已经死了?他真的会死吗?我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很快就想起先前在离开医院时,我曾做过的一个决定-重返荒草地。 "杜涛我们走。"我抓起外衣说。 "去哪?"杜涛问。 "荒草地。"我说着走了出去。 杜涛随后跟上来问我:"去那里干什么?" "去会会魔鬼,"我说,"一只曾被囚禁在潘多拉魔盒里的大蟾蜍。" 黑云悬浮在暮色之中,夜从远处暗暗袭来。 第二十章 地狱来信,恐怖死亡 车子在笔直的公路上飞奔,一支烟的工夫就在一栋灰白色的公寓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将要开发但仍显荒凉偏僻的郊外,单身公寓是杜涛的住所,也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了。它孤独地挺立在一片荒凉之上,与不远处的破教堂遥遥相望。某位作家笔下的"荒村公寓"也不过如此吧! 夜色下的荒村,一栋白楼里,忽明忽暗的灯光诡异地闪烁着,一阵阵幽怨的哭声从楼里传了出来。乍眼看去,视线沿着白色的楼面一点点地向上移动。经过一扇扇窗口,最后在楼顶上停了下来。有一个小女孩站在楼顶上,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公主裙,脸白如纸,血红色的嘴唇子微微开启,露出一对白森森的小虎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正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万丈深渊,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夜风幽幽地舞动着。 这是日本恐怖片里的一个画面,不知为什么此时竟会想起这段镜头来。 公寓的门口,几个女孩子正有说有笑地吃着零食,呼吸着由小树林释放的新鲜空气。(小树林的旁边有条小河,水是从附近的山上流下来的。每到晚上都会吐出大量的雾气,呼吸起来特别新鲜。) 她们见我和杜涛钻进了黑森的树林里,突然止住了说笑声,神情怪异地看着我们窃窃私语。 "她们该不会把我们当成同性恋进来幽会了吧?"杜涛说。 "幽会算什么?我还要与魔鬼共舞呐!" "是你先前说的那只大蟾蜍吗?"杜涛问。 "是的,"我紧走了几步说,"没准它现在就在我们的脚底下,你可得小心点。" 杜涛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没再说什么,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我每迈出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踩到一坨肉乎乎的身体。 身体冲撞树林里的植物时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越往树林深处越黑,宛如走进了非洲的原始森林里。 一会工夫,我们终于穿越了小树林。抬头看见天上的黑云扭成一团,正在我们头顶滚动。 眼前就是荒草地了,从潘多拉魔盒里逃出的"魔鬼"很可能就藏匿其中。 此时我们的脚下,正是驼背老人被大蟾蜍攻击的地方。旁边的空地上躺着一块墓碑,梅花公主的坟墓就在前方的不远处。驼背老人先前是在荒草地里发现了几乎被泥土淹没的墓碑,然后才找到了梅花公主的坟墓。可是没想到,从梅花公主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却是一个囚禁着魔鬼的"潘多拉"-大蟾蜍。这到底是不是梅花公主的坟墓呢? 我和杜涛走到了土坑前,不到半米深的土坑里,一个金黄色的盒子敞开着,恐怖的大蟾蜍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突然,我的脑袋里闪现出一张人脸。是先前我在土坑里看到的,这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地下幽灵的一个神秘暗示,铜盒子底下说不定会大有文章。 想到这里,我把手电筒交给杜涛。然后拿起驼背老人用过的铁铲,继续挖了起来。土坑渐渐变长,变深,不一会就没过我的大腿了。而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扑通一声,是杜涛跳了下来,他把手电放到我手上说:"你歇着,让我来。" 土质很松软,泥土就像蛋糕一样被铁铲切碎飞出坑外。忽然,短暂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杜涛手里的铁铲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好到石头上了!"杜涛说。 "怎么会那么巧呢?"我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片刻之后,我和杜涛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棺材?" 杜涛将铁铲放平,向前推动,发出一阵阵摩擦的声音。又是一阵小心翼翼的挖掘之后,棺材的三分之一已经露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口石棺,棺材盖子上还刻着粗糙的人头和兽的图案。 梅花公主的尸骨近在眼前。 "怎么办?"杜涛用手电筒沿着棺材的四边,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打开它,"我说着托住棺材盖凸出来的部分,用力向上一抬,棺材盖微微一动。我再一用力,棺材盖被我抬起来一点。杜涛趁机迅速地把铁铲插了进去,然后把手伸到了被铁铲垫起的缝隙里。 一、二、三,我和杜涛同时用力,终于掀翻了棺材盖。 手电筒放在了一边,所以我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清棺材里面的情形。总该不会又是一只更大的蟾蜍吧? 拿起手电,两束光柱缓缓地向棺材里移动。谢天谢地,一切符合常理,并没有看见可怕的大蟾蜍,跟全世界的棺材里装的东西一样,里面是人的尸骨,两具灰白色的骷髅。 怎么是两具尸骨呢?明明是"梅花公主"之墓,而不是"梅花公主夫妇之墓"啊?这其中的另外一具尸骨又是谁呢?是梅花公主的陪葬? 突然,我们在其中一具身体稍长的尸骨上,发现一个长方形的皮袋子。在皮袋子里面我发现一封信,是用黄色的草纸书写而成,字体是行楷,字虽不大,但看起来很清晰。 在灰黑色的皮袋子里装着两张土黄色的草纸,草纸很粗糙,可以肯定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它是一封信。一封由亡灵护佑的信笺。 一封地狱的来信。 紧张、不安,双手颤抖地打开信纸。一行行黑色的行楷,笔锋苍劲有力,可以看出此信是出自一男人之手。 信的内容如下: 你终于找到我们了,我的孩子。此时我就躺在棺底,满心欢喜地看着你。 100年前的一个深夜,为父为母弃你而去实属无奈之举。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为父为母不想让我儿与我们共赴黄泉。我儿能否在险恶的世间存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们只能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儿遇到贵人,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 当我给你写这封绝笔信的时候,你的父母已经被黄头发蓝眼睛的魔鬼囚禁在了教堂里。而你正躺在摇篮里,顺着教堂后面的小河向远处飘去。 这里没有上帝的福音,只有魔鬼的诅咒。 事情是因一本心灯谱而起。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深夜,胡氏家族因心灯谱惨遭灭门,只有你娘一人身藏心灯谱侥幸逃生。她很小的时候就四处流浪,以乞讨为生,后来被一位俄国的神父收留。你娘也许是出于对神父的收留之恩,便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俄国神父,并将心灯谱交给了他。你娘当时也不知心灯谱上的秘密,她只把它当成是一本制灯的秘籍。 俄国神父很快就发现了心灯谱上的秘密,后来竟将心灯谱传给了他的儿子,并让他的儿子娶你娘为妻。你娘不爱那个长相怪异脾气暴躁的俄国人,每当俄国人想霸占你娘的身体时,性格刚烈的她都以死抗争,终究没让他得逞。每次你娘都会遭到魔鬼的殴打,让她痛苦不堪,终日以泪洗面。 机缘巧合,你娘与我相遇,我们很快就相爱了,这份爱是出自骨子里的。无奈为父当时只是一介漂泊书生,不能给你娘一个安全的归宿,我们只能白天偷偷幽会,到了晚上你娘不得不回到魔鬼的身边,因为当时你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她想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然后与我远走高飞。 然而,想重新从魔鬼手里夺回心灯谱并不容易,他知道了我和你娘的事情后便把你娘赶了出来,在你尚未出世的这段时间里也是我和你娘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你出世后,我和你娘便打算离开此地,回到我的老家购置几亩薄田,过着夫唱妇随的日子。然而,你娘始终有一块心病,那就是心灯谱。终于有一天,你娘瞒着我,在一个深夜偷偷地溜回到教堂,趁魔鬼熟睡偷出了心灯谱。可你娘没有想到,就在她逃离教堂顺着原路返回的时候,魔鬼就跟在他的身后,当你娘把心灯谱藏进你身体里的时候,魔鬼便闯了进来。 魔鬼的身材高大,在搏斗的过程中我和你娘双双被魔鬼的拳头击昏,然后便被他抓进了教堂。他把我们关进一间屋子里,你娘说这间屋子是神父生前的实验室。魔鬼限我和你娘在两天之内交出心灯谱,否则将我们三人活埋。 魔鬼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口石棺,此时他正在教堂外为我们挖掘坟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你娘自知在劫难逃。而你,我刚刚降临人世不久的孩子,我和你娘必须让你逃离出去。是实验室里的天窗救了你,我更希望它能救走你的娘。你娘用牙咬开了绑在我们身体上的绳索,然后我让你娘踩着我的肩膀爬出去。 如果不是你的一声啼哭,你和你娘完全可以成功逃走。然而,你哭了,当我把你递给你娘,她抱着你从天窗上跳下的时候,你哭了。也许你被摔疼了,因为我知道那天窗距离地面至少要有五米高。 你的啼哭惊动了正在为我们挖掘坟墓的魔鬼。你娘抱着你一路狂奔,魔鬼在后面紧追不舍。你娘最后跑到了小河边,她情急之下用衣衫将你绑在了河岸边的两块木板上,然后轻轻地将你推到河心。做完这一切后魔鬼已经追了上来,你娘死死地抱着他的身体,望着你越漂越远的身体痛哭。你娘知道那河水随时都会将你吞没,你和那本心灯谱随时都有葬身河底的危险。然而,你娘别无选择。 就这样,你娘又被抓了回来。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为父在你娘身怀六甲的时候,曾根据她诉说的身世杜撰了一本书-(鬼灯)。书中不但记述了两个家族为了争夺心灯谱的恩怨纠葛,以及你娘一家在一次灯谜会上被惨遭灭门的全过程。我还将心灯谱上的地图做了手脚,然后画进了这部书里。只是这本书现在已经落在魔鬼的手里了!不知道他看了之后会怎样,祝他好运吧! 魔鬼已经挖好了我们的坟墓,我将把这封信带进坟墓里。也许它将与我们长眠地下化为尘土,也许…… 永别了,我的孩子。如果你活着,就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们的。在包裹你的布囊上,有你的生辰和一组古怪的符号。那是俄国的文字,教堂的名字。 魔鬼来了!我和你娘该上路了!好运,我的孩子。 1890年父:马洪 "马洪是谁?"我和杜涛从坟墓里爬出来,又重新盖好土,在回来的路上杜涛问我。 "如果我没猜错,马洪应该是马大天的先人,"我说,"驼背老人曾说,当初俄国神父在临终前,曾将心灯谱传给了斯拉古尼·塔塔尔,也就是驼背老人的父亲,并要求斯拉古尼·塔塔尔娶梅花为妻。然而,梅花并不喜欢黄毛蓝眼的斯拉古尼·塔塔尔,后来梅花认识了一介书生-马洪。马洪也就是驼背老人所说的中国男子,石棺里的尸体有一具就是马洪的。他临死前应该把信藏在了自己的身上。马洪很有可能就是马大天的先人,要不然怎么解释心灯谱最后会落在马大天的手里呢?" "也难怪,"杜涛说,"就当时而言,哪个姑娘愿意嫁给外国人?哪像现在这些姑娘啊,巴不得跟老外结婚呢。那俄国神父更他妈的不是东西,竟然把原本属于梅花的东西传给了自己的儿子?简直他妈的强盗,跟八国联军差不多。"杜涛接着说,"那斯拉古尼什么什么尔也真够狠的,好端端的两个大活人就硬生生地给活埋了?不过他还有点人味,还知道给自己从未碰过一根手指头的妻子立块碑,还美其名曰为公主?要不然,我们上哪能发现这封信去。" "可他为什么要在棺材的上方埋一个铜盒子呢?而且里边还装着一只大蟾蜍?一只沉睡地下百年的大蟾蜍?这也太离奇了吧!我只知道蚯蚓和‘地喇古‘能在地下生存,还没听说过癞蛤蟆也有这本事。"杜涛说。 "俄国神父来到中国就是研究两栖动物的,当时的课题就是蟾蜍。他们要从上百种蟾蜍的体内提取毒液,供药理研究。如果他能让蟾蜍的自身机能发生变异,使蟾蜍的神经系统处于麻痹状态,让它停止新陈代谢,就如同冬眠一样。这样一来大蟾蜍在地下生存百年,就能说得通了!" 杜涛呵呵一笑说:"你倒是挺会联想。有可能大蟾蜍已经变成一只怪兽了,在地下待饿了,所以才会攻击驼背老人的。" 面对杜涛的调侃,我没有再说什么,这也只是我的一种推测罢了! 返回的途中,我让杜涛将车子在市郊的一家医院门口停了下来。我和杜涛双双下车,向医院里边走去。是我将驼背老人送到这家医院的,虽然现在他的生死与我调查的这件事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但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来讲,途经此地我也要进去看看,如若不然岂不成过河拆桥了么? "咚,咚,咚。"我敲响了医院里的一间主任室的房门。 伴随着一声"请进",我和杜涛推门而入。房间里坐着好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像是在开会。 先前曾向我询问驼背老人发病经过的中年主任,起身跟我打招呼。 "你来的正好,"中年主任将我和杜涛让到了座位上说,"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他死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如同被谁用铁棍击了一下。 "驼背老人死了?" 中年主任一副很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说:"很遗憾,我们没能留住他的生命。先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他的病例在全国来说都是实属罕见的。面对他的病理特征我们也是束手无策。换句话说,这一罕见的病例或许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医学范畴。" "超出了你们的医学范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 中年主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挥手对其他几位医生说了句"散会",然后走到了门外。 在医院的走廊里,中年主任征求我的意见:"如果二位不介意,我想带你们去看看他的尸体。看了尸体你们或许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说,‘他的病例已经超出我们医学范畴‘这句话了!" 我和杜涛相互对视了一眼,便跟着院主任向医院的走廊深处走去。 这期间,院主任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口罩,也许他是怕交叉感染吧!毕竟驼背老人身中蟾毒后的病发表现,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他甚至说出"此病历或许已经超出了医学范畴"这样的话,可见,从我先前离开医院到驼背老人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在驼背老人身上,发生过某些不同寻常,甚至是诡异的事情。 想到此,我脚步不自主地慢了下来。紧张,心跳开始加快。倒是杜涛这家伙,紧紧地跟着院主任,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识下人在身中蟾毒后的样子。 双脚的起落间,院主任在走廊深处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扇封闭式的合金门,颜色与墙壁浑然一体。如果不是一块写着"太平间"的牌子挂在门上方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道门。院主任将钥匙插进锁孔里,然后推门而入。杜涛紧随其后,我站在门口迟疑片刻也跟了进去。 太平间的大厅里笼罩着一层惨白的光晕,阴冷的空气渗进头发根和每一个汗毛孔里。灯光下的尸体脸色发青,神态各异,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从几具骇人的尸体旁边走过,我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大,但里边的冷气开得却比大厅足。原来这是一间冷冻室,是专门用来冷藏没有及时火化的尸体的。 走进去后,院主任关上了房门。中间的一张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圆滚滚的如同一个肉球。尸体上的"盖尸布"白得刺眼。 院主任这个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朝尸体走去。他走到尸体前,犹豫了一下,然后掀开了"盖尸布"。 天呐!当我看见尸体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驼背老人吗? 我几乎认不出,我身前一米远的尸体就是驼背老人了!他的面部极度膨胀,红色的疮口连成一片,就如同被揭去了脸皮,只剩下鲜红的肉。紫色的血水从他睁着的眼睛里流出来,身体上更是被抓挠得血肉模糊,如同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 "难以想象,蟾蜍的毒液,怎么会使人这般痛苦,"院主任伸手盖上了恐怖的尸体说,"这已经完全脱离了我们所掌握的关于蟾毒的病理特征。我曾说过,它更像是一种致命的病菌,就像当年恐怖的731细菌部队一样。"走出冷冻室,在太平间的大厅里,院主任接着说,"据我们的医生反映,驼背老人在临死时情绪很不稳定,甚至有些错乱。他始终重复着‘魔鬼来了‘说句话。就好像把我们医生都当成了魔鬼一样。他所说的魔鬼又是什么呢?是攻击他的那只大蟾蜍吗?" 走出医院的太平间,来到了医院的会客室。 "正因为驼背老人临死时的状态有些诡异,所以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已经超出医学范畴了?"院主任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还有一些其它的神秘因素在里边?" 院主任把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这倒让我心虚起来。难道他已经发现什么了吗? 我装出一副很诧异的表情说:"神秘因素?难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院主任收回目光,笑了一笑连忙说:"没有,没有。你们千万别误会。我这人平时对一些神秘事件特别感兴趣,所以便会不知不觉地将这些与神秘事件联系起来。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们千万别当真。毕竟我是医生,凡事要以科学为依据的。" 既然他对神秘事件感兴趣,平时也一定没少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想到这里,那只大蟾蜍的影子又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两栖动物到底能不能在地下近乎于密封的环境里生存呢? 我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院主任问,"什么两栖动物在地下生存?你是说那只大蟾蜍吗?" 我忽然间看到院主任的脸上泛起一团兴奋的神色,迫切地看着我。 我该怎样跟他说呢?既能隐藏真相,又能说出心中的不解? 想了好一会,我才笨拙地一边打着比方一边说:"我的意思是说,"我随手拿起身前茶几上的茶杯倒扣下来,"如果把一只蟾蜍或别的生物放进一只大箱子里,然后埋在地下。那么,箱子里的生物它会死吗?" 院主任沉思片刻,说:"埋在了地下,对有些哺乳动物来说也就意味着死亡;但对于两栖动物来说那倒未必。我们都知道两栖动物除了肺还可以用皮肤呼吸。土壤里有一定的氧气含量,如果有一个足够的空间囤积这些氧气的话,那么它就可以在地下生存。但,不一定会生存很久,毕竟只有氧气是不够的,还要有食物才行。"院主任停顿了一下,问,"你问这些跟驼背老人的死亡有关系吗?" "没,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僵硬的搪塞又能骗得了谁?我想这个精明的院主任,这会已经能猜个十之八九了吧?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起身告辞吧! 就在我和杜涛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院主任忽然叫住了我们。 "二位,请等等。" "您还有什么事吗?" 院主任这个时候把一只手伸进了白色的口袋里,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纸条。 "这上面写着驼背老人的临终遗言,你们看看。" 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幽灵客栈,红衣女鬼。 "驼背老人临终时,死死地抓着我的手留下了这几个字。他后面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没等他说完就咽气了!" 院主任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留下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去。 离开医院,坐进车子里回味了一下院主任刚刚说过的话。忽然觉得大蟾蜍在地下生存百年是很有可能的,至少我相信俄国神父专门研究两栖动物的专家能做到。大蟾蜍一定是他们的产物,后来斯拉古尼·塔塔尔出于对梅花三娘的记恨,便把它放进了一只盒子里,压在了两具尸骨的上方。曾在西方野史上看到过,这样的做法通常意味着对死者的怨恨,让死者永世不得翻身,或来世变成一只人见人厌的癞蛤蟆。 幽灵客栈,红衣女鬼。驼背老人临死留给我的一个谜。 车子飞速地向前奔跑,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了。爷爷在电话里说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正等着我们回来。 第二十一章 寻找胡家村 爷爷今天晚上的心情很好,惊奇地发现他的老脸上,再也找不到以往那种阴冷和古怪,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安详。 几盅白酒下肚,爷爷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他跟我们又一次讲述起了他的从前,讲他的师傅马大天、陈三娘的死,还有春草的故事。 在爷爷娓娓道来的叙述中,我突然发现恩怨情仇原来竟是那样的清晰、明朗,鲜活地跳跃在一条历史线上。那是属于他们的历史。晦涩、血腥的生命脉络。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的名字-马洪。 "马洪是谁?"我问爷爷。 爷爷手中的酒杯在他的唇边停住了。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半晌,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找到一封100年前的信,信上有他的名字。"我说着把信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爷爷扫了信一眼,没再说什么。爷爷大字不识一个,信里的文字对他毫无意义。 "马洪是我的师爷,"爷爷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师父,也是在他哑巴养母临终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在一块曾包裹过他的布囊上,他知道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及亲身父母的名字。" "原来100年前,漂浮在河面上的婴儿是被一个哑巴所救。如果不是这个善良的哑巴,100年前的马大天也许早已连同心灯谱葬身河底了!100年后的今天,也就不会发生我们所经历的事情了!看来这一切还真有些天意的味道。"我说。 "哎!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丰盛的晚餐在爷爷的一声叹息中结束。爷爷说他要睡觉,叫我和杜涛也早些休息。 杜涛在爷爷回房后便一头倒在了沙发上,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也许是吃得太饱的缘故,已近深夜竟然没有丁点的睡意。因为先前在梅花公主的墓穴里和土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现在身上还残留着一股土腥味。 想去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就在我脱裤子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裤兜里掉了出来。 低头一看,原来是驼背老人的破皮夹子,黑色的,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奇 书 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皮夹子里除了多张去往同一地点的车票还有一个电话本。在电话本上,我发现了一组诡异的字符:魔鬼的眼睛-胡家村。 先前只在电脑里搜索了"阎王山"这个地名,结果发现是F省的一个镇,从而我推断胡家村是阎王山附近的一个村落。 如果我再把"胡家村"放在百度里进行搜索又会发现一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有些兴奋,就如同已经知道答案了似的。 打开笔记本,连接上网络。在浏览器的地址栏里打下baidu。com。 回车。 百度的页面徐徐打开,在搜索一栏里写下"胡家村"三个字。再次回车。 关于胡家村的页面共有十页之多,在前九个页面里并没有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页了! 尾页。 最后一次点击,网页打开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谢天谢地,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时间,页面终于打开了。 胡家村。三个红色的汉字,格外醒目。位于阎王山以西一百公里处。 OK。终于对上号了,果然离阎王山不远,这正是我想要的。 可这段文字上方的标题却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标题是-大山深处的幽灵,神秘的死亡事件。 鼠标在恐怖的标题上停了下来-大山深处的幽灵,神秘的死亡事件。 点击。页面一闪,如同放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烟雾散尽,走进那座神秘的大山,去寻找黑暗背后的亡灵。 黑色的页面,就像一个幽深的宇宙,在我的视线里短暂的停留。接着,页面上显示出一行行红色的字符。 字体行楷,内容如下: 公元1950年某月某日,一支由俄国人率领的民间考古小分队在阎王山一带的原始森林里神秘失踪。一行10人,几乎无一生还。 这支考古队是由一个俄国人组建,成员清一色是从民间挑选的考古爱好者。俄国人的名字不详,据说当时俄国人的手里有一张家族传下来的神秘地图,只是从未有人亲眼见到过。考古队神秘失踪之后,这张地图的真伪便成了一个谜。关于这张地图的真伪在民间流传了一阵之后,人们的口径达成了统一。人们一致相信这张地图的存在,并说俄国人是八国联军的后代。当年八国联军侵占中国曾掠走了大批的宝贝,撤退时有一些来不及带走的便掩埋了起来,而掩埋的地点大多都是广袤的群山之间。这一说法也只是人们的一个猜测,至于这张地图是否存在、地图上的秘密、及俄国人考古的动机一直以来还都是一个谜。 阎王山,位于F省境内。此处群山相绕,地形复杂,有几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里雾气蒸腾,飞禽走兽,即便是当地的土著,走进去之后也会迷失方向,最终被大山吞噬,因此得名-阎王山。 1978年,由当地政府组织的一支考古队再次涉足此地。经过为期几天的科学考察,终于揭开了这座大山的神秘面纱。代价却是有一名队员在此次科考工作中殉难。 原来在原始森林中存在着一种有毒的气体-瘴气。这种气体无色无味,人在呼吸之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死亡。此种说法也是关于阎王山吃人最科学的解释了!然而,这支科考队却没能在广阔的原始森林里,找到28年前的十具尸骨,以及传说中的神秘地图,更没有发现关于宝藏的蛛丝马迹。 28年前,俄国人的考古动机到底是什么呢?他真的有一张神秘的地图吗?如果地图果真存在,那么上面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这一直以来还是一个谜。 阅读完毕,我关掉网页。窗外的夜色月黑风高,一片黑暗。从窗前踱步回来,看见杜涛的口水已经流出了嘴外,正香喷喷地打着呼噜。 刚刚我还在怀疑网页上的内容是真是假?但看过杜涛的那张脸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件事是杜涛先前告诉我的。杜涛说他的父亲曾是一名出色的科考队员,走过丝绸之路,并参与过很多重大的科考工作。这是杜涛少年时的一个骄傲。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出色的科考队员却在十多年前的一次科考活动中遇难了!如此说来,在1978年的那次科考活动中,遇难的很有可能就是杜涛的父亲。进而推断,网页上所提到的那个俄国人就是斯拉古尼·塔塔尔,驼背老人的父亲吗? 斯拉古尼·塔塔尔怎么会有一张地图呢?心灯谱上的地图此时明明在我的身上,他那张地图又是从何而来呢?想到这里我忽然冒出一身的冷汗,能不能是被掉包了?就如同电视上演的那样?我赶紧找出心灯谱翻到了最后一页。端详了半天看不出一点被人动过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死人-马洪。在马洪的信里曾有这样一句话:我还将心灯谱上的地图做了手脚,然后画进了这部书里。只是这本书现在已经落在魔鬼的手里了!不知道他看了之后会怎样,祝他好运吧! 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可能吗? 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糨糊,突然之间对那片神秘的原始森林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看来又要劳烦杜涛了!那里是他父亲遇难的地方,他会与我一同前往吗?尽管那里是一片死亡之海,但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别无选择。 日落之前的阎王山,被群山环绕的一个小镇。下车之后首先看到的是连绵的山岭,浩瀚的绿色之海,神秘的原始森林。 车子在路上足足开了一天,穿越了好几个城市,赶到这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黄昏时分的小镇带给人一种凄凉古朴的气息,带有一种神秘的意味。这种感觉很怪,说不出来。 也许这是因为我们带有一种目的来此的缘故吧! 萧条的小镇竟然连一家旅馆都找不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饭店。不管怎样,先填饱肚子再说。 小饭店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很快便为我们炒好了四个菜,并且还送我们两支啤酒。也许这家小饭店已经很久没开张了吧!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向饭店老板打听住宿的地方。饭店老板说:"镇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旅馆了。这穷地方,谁会来住?镇外倒是有一家,不过……"饭店老板突然不说了,看神色像似想隐瞒些什么。 "不过怎样?" "哎!都是谣传,就因为这家旅馆建在了山边的丛林里,所以经常能听到那里闹鬼的传闻。后来人们就干脆叫它鬼屋了。"饭店老板说。 "那里真的闹鬼吗?住的是什么人?"我问。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沿着公路一直向前走,大约有一公里吧!"饭店老板很不耐烦地说完便躲进了厨房不再出来。 鬼屋?是电影里经常演的那种闹鬼的房子吗? 沿着公路大约走了十分钟,便走到了镇外。公路两边是长满了荒草和杂树的平原,与更远处的大山相连。 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我们看见前方的丛林里出现了一处昏暗的光亮。 丛林客栈? 我和杜涛站在公路边上,望着从黑森森的树林里发出的光芒,开始紧张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它是龙潭虎穴,也只能闯一闯了!想到这里,豪气顿生,胆子也壮了起来。 穿过公路下边的荒草丛,走进了丛林里。丛林里竟有一条用石子铺砌的羊肠小道。沿着这条小道很快就走进了诡异的"丛林客栈"。 所谓的旅馆,从外表上看其实就是一处普通的民宅,宛如一块魔方被丢弃在一片荒原之上。 难以想象,竟然有人把房子盖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它该不会是一家黑店吧? "你们要住店吗?"旅馆里的光线昏暗,很冷清。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半圆形的吧台后面传出来。吧台里摆着香烟和酒水。我们走上前去,忽然一个黑糊糊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原来是一个女人,年纪应该大不了我们几岁。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双忧郁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你们要住店?" 一双惨白的手掌随意地在头发间摆弄着。 "给我们开间房,"杜涛说,"要最好的。" "最好的?皇上住的地方最好,可惜我们这没有,"她打量了杜涛一眼,又看了看我说,"你们俩开一间?"她好像很诧异,该不会把我们当成"同志"了吧! "两间,他睡他的,我睡我的。"我连忙解释,杜涛的呼噜声像打雷,跟他住一起只有站岗的份。 她领着我们走完了通往地下的楼梯,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找到了灯的开关,灯亮了,晃的眼睛生疼。走廊两侧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客房,她用钥匙打开两扇房门,我们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床,干净舒适,沉入海底般的宁静。 "有事可以叫我,我叫‘小八‘。"说完小八转身走了出去。 "请等等,"我追了出去,"什么事?"小八很不耐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请问,这附近有一个叫胡家村的地方吗?" 小八听到我这样问,突然停了下来。细长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立在走廊里,这短暂的时间里她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她猛地一回头。乌黑的长发飘舞起来盖住了半张脸,直勾勾地看着我。 她的反应和表情就如同我揭穿了她心底的秘密一样。 "胡家村?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小八冰冷的声音里透出惊讶。 "你能把去胡家村的路线告诉我吗?" "不能,"小八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小八明显在说谎。如果她真的不知道,刚刚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她为什么要撒谎?她在掩饰些什么吗?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小八有些古怪了!抑或说这家旅馆给人的感觉也是阴森森的,果然充满了鬼屋的气氛。 小八走上楼梯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张脸在"楼梯拐角处"的阴暗里看起来很可怕。 我回到房间,杜涛躺在床上,他不会真的要和我睡一张床吧? "你感觉到没有?"杜涛问我。 "感觉到什么?"我问。 "你觉不觉得这家旅馆有些怪异?"杜涛用很重的语气强调了"怪异"这两个字。 杜涛接着说:"这里该不会是一家黑店吧?比如说‘龙门客栈‘,等晚上我们都睡着了,人家拿刀把我们剁成包包子?" "想什么呢你?不至于那么夸张吧!你就因为这个不肯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我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小八有些古怪。" "她怎么古怪了?"杜涛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我刚刚问她知不知道胡家村这个地方,她沉默了半天然后问我怎么知道那里。我问她去胡家村的路线怎么走,她却说她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她不知道胡家村,那么她就不会问你去那里干什么了,她肯定在撒谎。"杜涛说。 "对,"我说,"她一定是在撒谎。可是她为什么要撒谎说不知道那里呢?她想掩饰什么?" 两双黑洞洞的大眼睛相互对视着,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四周静得令人恐惧。 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阵悠扬的小提琴曲。我和杜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出一身的冷汗。 是杜涛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杜涛的电话,午夜的电话。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半夜12点。 "喂-"杜涛接通电话。 隐约能听见电话的另一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是不接电话,手机先前没电了!我刚充完电。"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听见杜涛在解释着。 "这么快就查到了?结果怎么样?" "什么?真有这事?你确定跟我先前跟你描述的几乎一样?" "好的。谢谢你表姐,再见。" 杜涛放下电话,神情凝重地说:"是我表姐打来的,若干年前的那两支考古队的遭遇被证实了!" "1950年的民间考古队和1978年的科学考察队吗?" 之前我在电脑上搜索胡家村时,意外地搜到了一个标题为"大山深处的幽灵,神秘的死亡事件"这样一个恐怖的页面。从上面的文字中我基本可以证实,1950年的俄国人,就是当年来到中国而后又神秘失踪的斯拉古尼·塔塔尔-驼背老人的父亲;还有就是1978年在一次科考活动中遇难的一名科考队员-杜涛的父亲。 "你跟我说完这两件事之后,我就给在档案馆工作的表姐打了电话,让她帮我核实这件事情,结果被证实了!你在网上查到的都是真的,我的父亲,当年就是为了调查1950年那起神秘的失踪事件走进阎王山的,结果丢掉了性命。"杜涛悲伤地说。 仿佛有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此时就笼罩在我们的周围,让人产生出一种慑人心魂的惊悸。那片神秘的原始森林先后已经吞噬了数条人命,然而,单凭我和杜涛二人之力又怎能走进那座大山?还好我们此行的目的明确,并不是要走进那座吃人的大山,而是要找到一个曾被驼背老人写进电话本里的地方-胡家村。 我和杜涛睡觉的房间紧挨着,中间只隔着一层空心的墙板。隔着墙板,我们头对着头说话,感觉就像睡在了一张床上。杜涛跟我讲起了他的父亲,听起来让人心酸,希望杜涛梦里能与他的父亲重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接着便是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打雷吗? "咣当"一声,将我震一激灵,猛然响起杜涛说过-龙门客栈-肉包子。 我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打开了床头的电灯开关。 是杜涛,是杜涛闯了进来。我看见他站在房间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神情惶恐地看着我,手里拿着电话。 "你怎么了?"人吓人吓死人,我也开始紧张起来。 "表姐发来的信息。" 杜涛说着把手里的电话递了过来。 杜涛的手机刚刚收到一张照片,是他的表姐发过来的。尽管杜涛的手机屏幕够大,像素够高,但这张照片看起来仍然有些模糊。 照片的背景昏暗,是一片幽深的丛林。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向前奔跑,从一头舞动的长发和奔跑时的姿态上判断,画面上的身影是个女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或人正在追赶着她。 画面定格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除了一双惊惶的大眼睛在照片上清晰可见,其它的五官都被头发挡住了,看起来格外诡异。 "谁发来的?"我问杜涛。 "表姐,"杜涛说,"你再看看关于这张图片的文字。" 我关掉彩信界面,看到手机的上方显示出一条未读短信。 我打看这条短信,里面的文字这样写道:涛弟,这张照片是我在1978年的一张旧报纸上找到的。上面记述了两起不同年代的死亡事件。据报纸上报道,这张照片是叔叔在遇难之前拍摄到的。照片上的女人在奔跑,而追赶她的那个人正是叔叔。叔叔为什么要追赶她?叔叔的死是个意外还是另有原因?关于这两起事件的资料目前只有这些,表姐会继续查阅,记得一定要保持联系,并记住我们的约定。保重。表姐。 约定?跟自己的表姐能有什么约定呢? 读完信息我跟杜涛说:"要想弄清真相,就得一步步查起。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找到胡家村,而不是去闯那座吃人的大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涛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杜涛的心里,他父亲英年早逝这一不幸的事实,直接影响了杜涛成长中的一段岁月。有一份沉实的隐痛,在那一段最晦涩的日子里,刻在了杜涛的心田上,留下来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任何能让他联想到父亲的事物,都会使他心口上的伤疤破裂,让他痛苦不堪。所以,我必须提醒杜涛不要感情用事。我怕他一时冲动,执意进山。幸好,杜涛此时很冷静,他十分理性地接受了我的提醒,并且严肃地说:"放心吧!又不是三岁孩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接着,他的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同床,"杜涛说,"就像以前那样,睡一张床,盖一床被。" 上学时,我们就挤在一张床上,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可以说是挤出来的。 关掉电灯,我和杜涛躺在床上,聊起了学生时代的趣事。一会工夫,就觉得眼皮发沉,意识模糊,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咯噔,咯噔,咯噔。 一阵恐怖的脚步声在我们的头顶响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意外发现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半,就要到子时了。传说之中的阴界之门就要打开了。 刚刚从我们的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现在声音却突然停止了,又恢复到先前的安静。 也许是小八的脚步声吧!杜涛的鼾声此起彼伏,我再也没有了睡意。空气沉闷,忽然想出去走走。哪管到上面同小八聊聊天,也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里,给杜涛当更夫强。 这样想着,我穿上了外衣,走了出去。摸索着走过一条漆黑的走廊,来到楼梯口。这才隐约地看见一片有限的夜光洒在脚下的台阶上。 我走了上去,在旅店的大厅里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大厅的尽头是一片雪白的墙壁。在墙壁上有两扇窗,透过玻璃能看见一片黑森森的植物的影子。 好奇心驱使我走上前去。推开窗户,一股阴凉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长满了挺拔的小树,树与树的间隙中生长着绿色的植物和杂草。 可以想象,如果换做白天,旅店后院的景色一定是风景秀丽的。然而,到了晚上,这里所释放的则是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头下意识地向右转去,视线落在一扇小门上。这扇小门裂开了一条缝,好像刚刚被人打开过。 是小八吗? 冷风从门外灌了进来。"吱呀"一声,门被完全打开了,仿佛在黑暗中隐遁着一双无形的手,为我打开了眼前的这扇小门。 门外的世界黑森森的一片,身前是一片黑茫茫的树林。视线无法越过眼前的树林落到前方的更远处。也许它与远处的山脉相连;也许这里是走向死亡地域的入口。 大腿像被电流击过似的,一阵酥麻,是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电话竟然是杜涛的。 杜涛在我离开房间后不久便醒了,他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正对着他的墙体发呆。 杜涛回想着睡梦中的他的父亲,想着想着就对他视线里的墙体产生了怀疑。他觉得那面墙有点不对头。 房间里其它的三面墙体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雪白,唯有这面墙被一层红色的大绒布挡住了,就像是两块巨大的窗帘。杜涛下地掀开了它,把脑袋伸了进去。绒布后面的风景依然是一片雪白,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面被遮掩的墙体上挂着一幅画,一副逼真的景物素描。 杜涛先是觉得画中的人物眼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中的人越睁越大,红润的脸色也渐渐变白。 突然,杜涛猛地拉开如血般的帘布,激动地喊出两个字-爸爸。 杜涛的声音,在死寂的地下室幽幽地回想着。 画中人正是杜涛的爸爸-若干年前被大山吞噬的科考队员。 "怎么会这样?你父亲的画像怎么会挂在这家旅馆的房间里?"接到杜涛的电话,我便从旅店的后院折返回来。 杜涛没有出声,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当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意外地发现了自己亲人的画像时,心情会是怎样的?难以想象! "你们在看什么?"冷冰冰的声音在我们的身后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我一激灵,杜涛的身体也跟着一抖,我们几乎同时转过头去。 小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她那张苍白的脸依然冰冷,一双大眼睛越过我打量着杜涛。 小八的年龄,看上去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神情里却透出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沧桑。 她为什么直勾勾地看着杜涛?难道是一见钟情? 杜涛被小八看得有些尴尬。他极不友好地质问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杜涛正在气头上,他还要往下说,见我跟他使个眼色,便将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你们认识这画上的人么?"小八似乎对杜涛的质问无动于衷,倒是对我们看完这幅画后的反应产生了"兴趣"。 "不,我们不认识。"杜涛搪塞,然后话锋一转,反问道,"莫非你认识这画中的人?" 杜涛问:"好端端的一幅画为什么要用红帘子挡起来呢?"这也是我想问的。画就是给人看的,挡起来算怎么回事? 小八沉默了半晌,然后幽幽地说:"二十年前在这家旅馆里有一位漂亮的女孩-春凤。春凤当时是这家旅馆里的服务员。在一个黄昏时分,春凤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画中的这位男子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春凤知道他们是一支考古队,要走进阎王山深处的原始森林里考古。春凤与画中的这位考古队员一见钟情,持续多天的梅雨,阻住了考古队进山的脚步,也让一对男女的感情迅速升温。终于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在这间房里,二人发生了关系。" 小八说道这里向前走近了一步,盯着画中的人。她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种哀怨的神色,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向画中的人诉说。 "你是说我的父亲与春凤在短短的几天里,就由一见钟情发展到上床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父亲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杜涛极力为他死去的父亲辩解。 杜涛说画中的男子是自己的父亲令小八非常地激动。 "什么?你说这话中的人是你的父亲?他现在在哪?他还活着么?你快告诉我,求求你快告诉我。"先前还笼罩在小八脸上的阴郁,此时已被兴奋一扫而光,犹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死了!"杜涛低沉地说,"二十年前他就不在人世了!" 小八的神情渐渐黯淡了下去,然后幽幽地说:"是啊!他死了!二十年前他就死了!二十年前那支十人的考古队回来时只剩下九人。有一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大山里,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算做是失踪,你凭什么说他已经死了?"我问。 "二十年了!你认为他们还有生还的希望吗?"小八反问。 我知道自己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在杜涛的父亲身上,不可能有奇迹发生。在一座吃人的大山里生存二十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小八的视线离开了墙上的那幅画,向我射了过来。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看着让人心慌。 "你刚才去哪了?"小八突然这样问我。 在小八幽深的眼睛,里我忽然看到了一扇小门,还有小门外面黑森森的风景。 "房间里的空气有点闷,我出去透了透气。"我说。 "是旅馆后面的小树林吗?"小八瞪大了眼睛问。 "是的,不过,我没走进去。那里面太黑,三更半夜的,我怕遇到鬼。" 小八听到"鬼"这个字眼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没进去就好,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 小八这样说无疑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问道:"你是说旅馆后面的小树林,我们不能进去对吗?" 小八的眼神仿佛降落在一个恐怖的地域,神情惶恐。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然后说:"午夜了!丧钟又要敲响了!"说完,小八走了出去。 丧钟?丧钟是什么? 我和杜涛几乎异口同声。小八没有回答我们,她的身体僵硬,走在狭长的走廊上,拖着一条黑色的身影。 铛,铛,铛…… 丧钟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幽林小径 丧钟的声音敲响了! 它在午夜黑色的空间里,幽幽的振动着,召唤着异域的幽灵。 铛,铛,铛…… 丧钟为谁而鸣? 我?还是杜涛? "怎么会这样?太古怪了!这个地方太古怪了!"杜涛说。 所有的一切就像被安排好了似的,开始到结束。 小八离开之后,杜涛默默地将墙上的"画"收入旅行包中。这也算是他此行意外的收获了!在一家不知名的小旅馆里,发现了自己父亲年轻时的肖像,还了解到一段自己父亲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杜涛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几分钟之后,杜涛开口说话了! "带我去小树林。" "现在吗?"我问。 "对。就现在。马上就去。"杜涛坚定地说。 "可是,"还没等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就被杜涛打断了。 "可是小八姑娘说那里不能去对吗?"杜涛激动地说,"你不觉得这家旅馆以及这里的人,有些怪异吗?直觉没有告诉你这个地方或许还隐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吗?" "我知道。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毕竟是深夜,我怕……" "你怕什么?"杜涛说,"怕丧钟的声音还是树林里的幽灵?"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我极力说服杜涛天亮再去。我不想在没有找到胡家村之前出现任何的差错。然而,杜涛却像头倔驴一样坚持己见,执意要在幽灵出没的午夜,走进被小八姑娘称为不该去的地方-旅馆后面的小树林。 最终,我只能舍命陪君子。我不能让好朋友只身前往那个阴森的地界。 丧钟的余音还在空气中幽幽回响。今夜,海明威笔下的丧钟为我们而鸣。 双双穿过走廊,走上楼梯。一片皎洁的月光挥洒在楼梯的尽头。我和杜涛小心地行走在旅馆的大厅里,生怕惊动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出现的小八姑娘。再往前走就是那扇小门了,黑暗中会不会再次伸出一双手为我们打开它? 门里人间,门外地狱。我们正向地狱走去。心禁不住跳了起来。 小门没有上锁,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因为小八已经知道我曾打开过这扇小门,如果她真的怕我走进门外的"禁区",为什么不把门锁起来呢? 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因为杜涛已经推开了小门走了出去。阴冷的寒气袭来,我打了个冷战。 门外的世界,果然如地狱般阴森凄凉,带给人一种精神上的压迫。脚下的露水打湿了鞋面,前方是一片神秘的黑暗地界。那里是丧钟刚刚敲响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束在茂密的植物中游走,寻找"地狱"的入口。片刻之间,我们就发现了一条小路的痕迹。 一条林中的小径,它将通向何处? "真的要进去吗?"我抓住杜涛的胳膊,希望他能放弃这次"午夜之行"。 "是的。"杜涛的态度斩钉截铁,"如果害怕,你可以回去睡大觉,我一个人去。"说完杜涛甩开我,赌气前行。 阻止杜涛"午夜之行"的希望彻底破灭,"舍命陪君子"已成必然。 是什么力量把杜涛的胆魄推到了一个制高点?想来想去我把答案归结为两个字-爱情。 人间大爱,父子之情。 夜很黑,死寂的空气。 曲折的林中小径上行走着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左顾右盼。前方滚动着浓重的雾气,宛如一只引路的白衣幽灵。(奇 书 网|q i s h u 9 9 . c o m) "沙,沙,沙。"僵硬的身体摩擦树叶时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 他们是人是鬼?为何行走在午夜的密林深处? 他们是"我"和"杜涛"。自从杜涛在旅馆的房间里发现了他父亲的画像,以及了解了自己父亲的一段风流韵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敏感起来,他觉得这家旅馆很怪异。丧钟敲响后,他更认定旅馆后面的这片"禁区"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丧钟为谁而鸣?是谁敲响了丧钟? 此刻我们走在"探秘"的路上,午夜里的林中小径蛇一般向前伸展。 突然,我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非常好闻的香水味。这种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杜涛忽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看着我,说:"有人来过。" "谁?你怎么知道?"我问。 杜涛沉默着,身体在原地转了一个360度,像似在寻找着那么。此刻我们已经身处密林深处,不知道曲折的小径要将我们带向何方?地狱还是天堂? 宛如深陷一个无底的黑色泥潭里。 "小八。"杜涛沉默之后突然说,"是小八身上的味道。在旅馆的房间里我闻到过这种味道,正是她身上的。" 我恍然大悟,猛然清醒。杜涛说的没错,这股香味的确是小八的。先前在旅馆的房间里我也闻到过这种味道,现在,我不得不佩服杜涛的敏锐了! "由此说来,小八一定来过这里。要不然这里怎么会有她的气味呢?"我自顾自地推断。 "不。"杜涛坚定地说,"不是小八来过这里,而是她刚刚经过这里。也许她此刻就在我们前方的某个角落,监视着我们。"杜涛接着分析道,"小八身上的香水味,能在空气中存留多久?如果她只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来过这里,香水的味道早就蒸发掉了!所以说,小八一定是刚刚经过这里。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捕捉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好一个丝丝入扣的推理过程,就连我这个经常写悬疑小说的作者都不得不五体投地了! 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此刻就隐藏在我们的周围。她想干什么?午夜的丧钟敲响之后,小八诡异地离开了我们的房间,走进了这片密林深处,在林中的小径上留下了醉人的清香。 越往里走雾气越大,空气格外阴冷。杜涛越是无畏地前行,我越是感到极度的恐慌和不安,就好像我知道前方是一条通往死亡陷阱的不归路,而我却没有能力阻止杜涛走进去。曲折蜿蜒的林中小径潜藏着某种神秘的死亡气息。 继续向前走,脚下的路也渐渐开阔了一些,直到林中小径被一片鲜花拦腰斩断。 一片盛开在午夜里的鲜花,挡住了我们前进的脚步。更令我们惊诧的是,在这片鲜花的后面还有一间神秘的小屋。 神秘的小屋里住着敲响丧钟的幽灵吗? 突然想到一段歌词:记忆是阵阵花香,我们说好谁也不能忘。 花香从鲜花丛中向我们飘来,正是小八身上的味道。杜涛仿佛被花香陶醉了,一张青白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眼睛呆滞地看着身前妖艳的花朵。 "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轻轻地拉了一下杜涛的衣角,杜涛这才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杜涛忽然一甩手,手电筒的光束立刻落在了前方的花丛里。 杜涛低沉地提醒我说:"你看那花丛的中间是什么?" 直觉告诉我,杜涛一定看到了比较可怕的东西。我手里的手电筒慢慢地向花丛深处移动。片刻之间,两道光束就合在了一起,照在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东西上面。 它就像一口青灰色的大锅倒着扣在了花丛中间。 "坟。" 杜涛的声音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立起来。他说出了我刻意回避的字眼-坟。 它的确是一座坟茔,孤零零地躺在一片花海之中。 "过去看看。"杜涛说着向鲜花丛中走去。 第二十四章 公主坟 一座孤独的坟茔躺在一片百花丛中,在午夜的密林深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了。 妖艳的花儿,神秘的小屋,恐怖的孤坟。 铺满鲜花的地下埋着何许人也?答案即将揭晓。 杜涛已经走进了百花丛中,我跟在他的身后,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午夜的寒露打湿了鞋面,冰凉的寒气顺着裤脚侵袭全身。夜,死一般的静,妖艳的花朵宛如一张张人脸,正诡异地注视着擅闯"禁地"的不速之客。 终于,我们在孤坟前停了下来。这座死人住的房子看上去非常的气派,正方形的坟基用青砖垒成,浑圆的墓身上镶嵌着形状不一的石材,用手触摸会有光滑之感,电筒里的光束洒在墓身上反射出幽幽的白光。 这座气派的坟墓的主人是谁?按照常理推测,坟墓的主人应该是一位身份高贵、年轻貌美的女子,要不然怎么会安葬在一片百花丛中?旁边的神秘小屋里住着的会是这座孤坟的守灵人吗? 绕着坟墓走了半圈,便在坟墓的左侧找到了隐藏在花海中的墓碑。然而,墓碑的一半竟然不翼而飞了,剩下的一半孤零零地扎在脚下的泥土里。手电筒的光束在第一时间照在半截墓碑上,同时我和杜涛也蹲了下去。 被鲜花覆盖的半截墓碑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除去青苔露出四个字来。 公主之灵。 "公主之灵?该不会是某个朝代的千金公主吧?"杜涛幽幽地看着我说。 会是哪个朝代的帝王之女呢?只可惜墓碑的上半截不翼而飞了,如若不然一定会知道这位公主的名字,到时候在互联网上一搜,量她是三皇五帝的千金也会查得一清二楚了。 如果不是这座坟墓的诡异和气派,我定会将它同"梅花公主"的坟茔联系在一起。同是"公主",前者的魂灵有鲜花为伴,而后者的魂灵只能游荡在荒草丛中。 "公主坟。公主坟。"杜涛反复地念叨着这三个字。 突然,杜涛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叫了起来,"心灯谱,心灯谱上的文字。" "心灯谱?心灯谱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我迫切地问。 "心灯谱上的文字。你还记得心灯谱上那诗歌般的文字吗?"杜涛问。 我沉默了半晌。 在沉默的时间里,我的记忆将那本"秘籍"翻到了最后几页,看到了一段诗歌般的文字。 "天呐!我总算想起来了!"我兴奋得几乎喊了起来。 (孤坟里的公主长眠地下,苏醒,敲响阴间的丧钟。) 括号里的文字正是那段"诗歌"的第一句。 丧钟敲响后,我和杜涛走进了午夜的林中小径,然后发现了百花丛中的"公主坟"。 孤坟里的公主-公主坟。 这不正是"诗歌"的第一行所要表达的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杜涛的午夜一游竟然还会有意外的惊喜。 直觉告诉我,破解心灯谱上的秘密已经为期不远。杜涛显然也很兴奋。 "我们回去吧!"杜涛说,"睡个好觉,明天再来?" 既然是"禁区",岂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正这样想着,在墨一般的密林里忽然闪现出一团幽幽的火光。火光是从"公主坟"后的神秘小屋里发出来的。 守灵人?还是孤坟里的公主苏醒了? 想到这里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循环加速,杜涛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稍后,我和杜涛如同两个被人发现的盗墓贼,惊慌地跑出百花丛,来到林中小径上。刚要顺着原路折返回去,[奇/书\/网-整.理'-提=.供]就听见一个恐怖的声音在我们的身后响了起来-不想进来坐坐吗? 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定在了死寂、沉默的时间里。 幽灵客栈,红衣女鬼? 在回头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驼背老人的临终遗言。 诡异的旅馆,小八姑娘就像个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这不正是驼背老人遗言里的幽灵客栈吗? 而刚刚向我们发出"死亡邀请"的这个女人-她穿着一身鲜红的旗袍,披散着一头灰白色的长发。 一个恐怖的"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的脸庞隐没在一头灰白色的长发里,在幽深的密林深处此时正上演着一幕人鬼对峙的好戏。最终,恐惧使我和杜涛败下阵来。 在经历过一幕幕的恐怖事件之后,我和杜涛都以为自己的神经足够粗壮了,足以应付任何的恐怖遭遇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面对着眼前的这个恐怖的红衣女鬼,我们心中的那道抗拒恐怖的大堤彻底地坍塌了! 在我和杜涛向前飞奔的时间里,红衣女鬼的笑声刺破了死寂的黑夜,击穿了我们的耳膜。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笑声,在幽幽的暗夜里诡异地回荡着。 我和杜涛终于在那扇小门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走进这扇小门就是旅馆的大厅了,黑漆漆的大厅里好像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是小八么?"我和杜涛拉开小门走了进去。一股温暖的气流涌遍全身,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 "是小八么?"我再一次问。同时手电筒的光束开始在黑暗的大厅里疯狂扫射,最后竟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停了下来。光束顺着圆润的腰肢向上移动,经过丰满的乳房,光滑的脖子,最后在一张白脸上停了下来。她那张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混血儿。 客栈幽灵。 "小八?"我和杜涛惊讶地看着她。她幽灵般地站在大厅的中央,好像刻意等待着我们的归来。 "你怎么在这?"杜涛问。 是的,小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旅馆的大厅里呢?难道她真的是"幽灵客栈"里的幽灵吗?她身上的香味此刻飘进了我的鼻孔,与林中小径上的清香一模一样。说不定小八还知道另外一条林中小径,丧钟敲响之后,她将我们引进旅馆后面的密林,而后又顺着另外一条小径回到了旅馆里-等着我和杜涛狼狈归来,兴师问罪。如果我的推理成立,那么小八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是听听小八怎么说吧! "你们是自作自受,我曾警告过你们,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小八这时瞥了我一眼,像是在嘲笑。然后盯着杜涛幽幽地说,"你知道吗?好奇会害死人的。"手电筒的光圈将我们三人围在一起,我忽然发现小八盯着杜涛的眼神很是怪异,柔和里包含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幽怨。 一阵短暂的宁静,两双眼睛胶着在一起。杜涛和小八的眼睛。他们神秘地看着对方,不说一句话,犹如一场无声的交流或较量。 突然,杜涛的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小八的胳膊。小八的身体一抖,直勾勾地看着杜涛。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小八试图挣脱杜涛的手掌。 "你一定知道我父亲的死因对不对?"杜涛激动地问道,"你一定知道,你快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杜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的意识很模糊,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无法判断出杜涛这家伙此时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说小八知道他父亲的死因呢? "别问我。我不知道。你放开我。"小八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再也不是那个诡异的客栈幽灵了,倒像一个受了伤害的柔弱女人。 终于,小八挣脱了杜涛的手掌,跑进了大厅里的一个房间。啪的一声,房间的门关死了,接着从里面传出来一阵悲哀的抽泣声。"幽灵"的哭声。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身后的小门被风刮得啪啪作响,真是一个闹鬼的好天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身后站着一个恐怖的红衣女鬼,在向我们吹着冷飕飕的凉气。我拉起杜涛,慌张地向旅馆的地下走去。 心落下来之后,我在地下室的房间里问杜涛:"你为什么说小八知道你父亲的死因?你发现什么了?" 杜涛没有出声,而是把自己的三星手机掏了出来,直直地看了半天。摆弄一阵之后,杜涛把手机递给了我。 宽大的手机屏幕上是这样一幅画面-那是一片幽深的丛林,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向前奔跑,一头舞动的长发。好像有什么东西或人正在追赶着她,画面定格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除了一双惊惶的大眼睛在照片上清晰可见,其它的五官都被头发挡住了,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这张图片是杜涛的父亲遗留下来的,是杜涛的表姐发给他的。图片有些模糊,无法看清那张鬼脸,只有一个红色的身影。有一点可以肯定,照片里的女人当时穿着一身红衣。 红衣女鬼? 我猛然醒悟,现在我知道杜涛为什么说小八知道他父亲的死因了! "你是怀疑我们刚刚遭遇到的‘红衣女鬼‘就是这张图片里的女人?"我把手机还给杜涛。 杜涛点了点头说:"这张图片是我父亲当年拍摄到的,当年他就住在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里。这张图片的背景也是一片幽深的树林,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推测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醒悟后的我继续补充道,"也许你父亲当年和我们现在一样,他先是住进了这家旅馆,后来又走进了小树林,接着与红衣女鬼遭遇,于是就有了照片里的一幕-追逐。" "在追逐的过程中,我父亲拍下了这张图片,同时也被红衣女鬼带进了地狱。"发生在多年以前的一幕此时被我和杜涛还原,如今的杜涛已经历炼成半个侦探了!更让我吃惊的是杜涛接下来的推理,"我所以说小八清楚我父亲的死因,是因为我觉得小八更像一个人。" "谁?" "春凤。"杜涛的语气十分坚定,"春凤就是小八,小八就是春凤。先前她像我们讲起的故事其实也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我突然想到了小八看杜涛时的眼神。 "你是从她的眼神里判断出来的对吗?"我试探着问。 "没错,她看我时的眼神仿佛在寻找我父亲当年的影子。她知道我父亲当年葬身于那片密林,爱屋及乌,所以她提醒我们不要走进密林,这也许是她的一种保护吧!" "既然她想保护我们,为什么不千方百计阻止我们?如果她在那扇小门上加把锁,我们又怎会轻而易举地走进那片密林呢?" "我总觉得她看我时的眼神很矛盾,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正受着一种精神上的煎熬。"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此时的大脑一片混沌,总感觉眼前晃动着一个红色的影子,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到身体发酸,脑袋发胀,犹如大病了一场。房间里没有熄灯,一片混沌的惨白色格外刺眼。 我起身下床,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六点整了。 杜涛躺在床的里侧脑袋几乎贴在了那面白墙上,此时他也许正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美得竟然忘记了打呼噜。 不能让他继续沉睡下去了,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还有很多谜底等着我们去揭晓。 "喂,醒醒,天都亮了!"我轻声地呼唤。 杜涛没有一点反应,宛如一具沉睡千年的僵尸。 "杜涛。"我再一次呼唤老朋友的名字。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真的要沉睡千年不成?一种强烈的不安此时袭上我的心头,促使我的脑袋向他的面门伸去。 "喂。你怎么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杜涛没有沉睡,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白色的墙面上。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谁?" 杜涛这个时候忽地坐了起来,然后指向白色的墙面说:"一些奇怪的字符。" 我顺着杜涛手指的方向看去,白糊糊的墙面上什么也没有?于是我趴在了床上,就跟杜涛刚刚睡觉时的姿势一样。我的脸现在几乎贴在了墙面上,终于看到了杜涛所指的那三行字符。 "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 "ДьяволГлазСело" "HuJia" 费了半天劲,才辨认出这些字母。 刻在墙面上的字母当然没有用键盘打出来的规范,而且时间已久,墙体也被粉刷了多次,字母的凹痕都快被白灰填满了。如果不是躺在我现在的位置,是轻易不会被发现的。 墙上的这些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迅速找来一支笔,然后将这三行字母依葫芦画瓢写在了纸上。 第一行的十六个字母连在一起,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 这组字符我特别熟悉,我和杜涛曾在破教堂的上面看到过这组字符,而后我们又用电脑查到了它的中文译名,所以我对它的印象特别深刻。 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斯拉古尼。俄国的姓氏。 "原来不止我的父亲和我们在这个幽灵客栈住过,"杜涛说,"驼背老人和他的父亲也肯定在这里住过,而且当时住的正是现在这间房。如若不然,墙面上怎会出现俄国的字符?而且还是斯拉古尼家族的姓氏?" "你说的没错,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墙面上的另外两行字符翻译出来。" 另外两行字符一旦翻译出来,一个曾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我敢说迎刃而解。 杜涛心领神会,在一个战壕里打拼多日,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默契。他赶紧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连接好网络,然后打开了一个专业的翻译网站。 幸好杜涛的笔记本电脑里的输入法有俄文输入,而我又多少认识一些俄文的字母,这才将下面这组字母输入进页面上的翻译栏里。 "ДьяволГлазСело" 杜涛轻轻地点了一下回车,系统开始运作。片刻之间,在翻译栏里便出现一组汉字-对不起,您输入的字符有误,系统无法翻译。 "怎么会翻译不出来呢?该不会是一组错别字吧!少了一个字母或多了一个字母?"杜涛又连续试了几次,结果还是提示无法翻译。 突然,我在这组俄文里发现三个大写字母-Д、(呆)Г(该)、С(埃丝)。 系统既然提示无法翻译,就证明"ДьяволГлазСело"不是一句短语或词组,那么它就只能是一组单词了。而一个单词里出现三个大写字母很明显是一种错误,所以说,杜涛很可能将三个单词连在一起输入了。 终于找到毛病了,于是我让杜涛重新输入。 如果将"ДьяволГлазСело"大卸三块又将如何呢? 于是,我让杜涛先是在翻译栏里输入了"Дьявол"几个字母。 回车,翻译后的页面瞬间打开,在翻译栏里出现了两个汉字-恶魔。 果然是因为杜涛将三个单词连在一起输入了!剩下的两个单词片刻间就翻译了出来。 Глаз-眼睛。 Село-村庄。 恶魔,眼睛,村庄? "恶魔,眼睛"这不正是先前驼背老人曾跟我们提起的-魔鬼的眼睛么? 驼背老人说他跟踪魔鬼(鬼脸人)最后跟踪到了这家旅馆里,然后发现了魔鬼的眼睛。 原来"魔鬼的眼睛"指的竟是一组刻在墙壁上的字符。还以为什么天大的秘密呢,突然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此时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三个词语所要表达的意思了,三个简单的中国词语看上去没有任何关联,可如果把它们连在一起或许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现在就只剩下第三行字母了!距离我的推理只有一步之遥。 "HuJia" "这第三行字母怎么看起来像英文里的人称呢?"杜涛说着拼了起来。 "喝吴胡?鸡一阿家?"乍一听倒像某个跳水运动员。 "胡家?胡家村?" 是的,只要上过学的就不难拼出"胡家"这两个字。除此之外再也翻译不出任何的汉字了! 搜索的结果既出乎我们的预料,又在情理之中。记得驼背老人曾在他的电话本里写下了这样一行字-魔鬼的眼睛-胡家村。而"恶魔、眼睛、村庄"不正是"魔鬼的眼睛-胡家村"的缩写吗? 又一个悬疑即将解开。之前,驼背老人执着地想去阎王山的密林深处寻找他父亲的尸骨。这一期间,他定是不止一次地光临过这家旅馆,还把阴郁的小八当成了客栈里的幽灵。而后又意外地发现了旅馆后面的小树林,与恐怖的红衣女鬼相遇。 接下来是杜涛的推理:"驼背老人来到这家旅馆后,住进了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意外地在墙壁上发现了他父亲的笔迹。并将这意外的发现记在了他的电话本上,间接地给你留下了唯一的一条线索-胡家村。否则今天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我接着杜涛的推理补充道:"驼背老人在临终时一定有许多话要交代,无奈他的病情太重,只留下了‘幽灵客栈,红衣女鬼‘这几个字。" "‘幽灵客栈‘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家旅馆,而‘红衣女鬼‘我们也刚刚见到过了。"杜涛幽幽地说。 "恭喜你答对了!"我此时非常的兴奋,就像解开了一道难解的几何题。 突然,从我们的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那声音会是"幽灵"小八发出来的吗?想到这里我这才看了下时间,此时已经是清晨了。朝阳照常从东方升起,洒向大地,射进旅馆后面的小树林。光天化日之下的小树林里,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恐怖的红衣女鬼还会出现吗? 肚子里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切只能等填饱肚子之后再说了! 走出没有昼夜的地下室,来到旅馆的大厅里,所有的一切都亮堂了起来。 隔着一扇窗,看见旅馆后院的小树林里白雾茫茫,不知是不是天上的流云掉了进去?迷雾在青绿之间幽幽运动,宛如有一个白衣鬼影在林中穿行。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扇小门前,推开它就能走进诡异的小树林了!我就像着魔了一般把手放了上去,芝麻开门,小门却纹丝未动。 "你要干什么?"杜涛走了过来。 "这门昨晚明明是开着的,就算上锁也应该是在里边。可是你看现在,怎么被人在外面锁上了?" "你是想说小八昨夜回房之后又一次走进了小树林吗?"杜涛果然聪明,一下子就说到了关键处。 "当然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在今天早上离开的。" "可她去那里到底干什么呢?"杜涛问。 "鬼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我饿了!我要吃饭。"我突然间变得很不耐烦。杜涛的问题使我心烦意乱,抑或说饥肠辘辘的我,此时再也不想进行脑力活动了! 昨晚,面对着杜涛的质问,小八悲愤地躲进了她自己的房间。此时,杜涛就站在小八房间的门口,他要走进"幽灵"的闺房吗? 芝麻开门。苍白的手掌在门的把手上轻轻一拧。咔嚓一声,房门竟然打开了! "幽灵"的闺房就像一个密封的盒子,打开门的那一刻才有光线射了进去。房间的摆设十分简单,光线洒在一尘不染的单人床上,同时也射在了一个人的身体上。 这个人被囚禁在一副相框里,挂在了一面墙上。他是杜涛的父亲,一位出色的考古队员。 "爸爸?"杜涛幽幽地呼唤,"您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杜涛轻轻地抚摸画中人的脸,说,"您和春凤之间的那段风流情事都是真的对吗?春凤就是小八对吗?爸爸啊爸爸,您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的妈妈啊!" 杜涛十分难过,小心地摘下了墙壁上的相框。看来这幅画又要被他收入囊中留作纪念了。 一个红色的"圆点"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眼睛里,它宛如一只红色的"鬼眼",在相框后面的白墙上诡异地注视着我们。 这个红色的"圆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那是什么?"我说着走了过去,杜涛显然也发现了它。 我们并肩站着与墙面上的"眼睛"对视。 打开房间里的灯,它终于现出原形。原来它是一个红色的按钮,隐藏在相框的身后。 这红色的按钮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 报警器?暗室的开关?电动门的按钮?还是别的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杜涛已经将手指放了上去。那一瞬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已经晚了! 只听咔嚓一声,我只觉得脚下一沉,眼前一黑,身体便向下坠去。 下落的过程,我如坠噩梦之中。原来是一个陷阱,也有可能是一个通向地狱的隧道。 "扑通",身体与坚硬的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接着是一阵酸痛。 "我操TMD,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早饭还没吃就掉到这里来了,看来只能做个饿死鬼了!"杜涛的声音有些无奈和调侃。 "鬼你个头,"我也慌了神,两只大手不停地在空气中挥舞着,试图能抓到一棵救命的稻草。 "还不弄出点亮来?我可不想被饿死。"我气急败坏地冲杜涛嚷。如果杜涛找不到打火机,那可真惨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不被饿死也得被困死。 谢天谢地,一束美艳的光芒终于在杜涛的手里幽幽绽放,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杜涛举着打火机开始在地窖般的陷阱里寻找起来,打火机的光芒毕竟有限,如果找不到其它的代替物,很快就会燃尽或烧爆的。 "你快过来看,"杜涛忽然喊道,身体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定住了! 有情况?我两步就窜了过去,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我看到了一排灵位。灵牌的下方放置着白蜡和香炉,杜涛点燃所有的蜡烛,周围顿时明亮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原来这个陷阱是用来祭祀的,宛如一个"地下灵堂"。供奉的灵位整整有十尊,灵牌的摆放都是根据辈分排列的,上面都有一个统一的姓氏-胡氏。 胡氏-幽灵的姓氏。我和杜涛被困在"地下灵堂"里,随时都有被"鬼魂"拥抱的可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摆放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些没有生命的灵位,但我和杜涛还是庄严地表示了一番。面对死者,不得不敬。 一番叩拜之后,我和杜涛每人拿着一只蜡烛,走进了一条地道里。这条地道与空荡荡的"地下灵堂"相连,它也许是我们脱困的唯一出路。 地道狭窄曲折,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行走。我和杜涛一前一后,看起来很是滑稽。如果手里再端着一条枪,活脱脱一个地道战里的小鬼子。 也不知道以"鬼子进村"的姿势在地道里走了多久,我们总算走到了地道的尽头。然而,我们并没有发现一扇门,或一个出口,而是一条"死胡同"。 "死路一条?"我问杜涛。 杜涛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举起蜡烛向上看了看,沉吟片刻说:"未必,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抬头看看。" 我将蜡烛举了起来,幽幽的光芒顿时将头顶照亮了一大片。最令我激动的是一块四方形的石板,它就像一个井盖子扣在了我们的头上。 地道的出口?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打开它。"杜涛说着将手掌拍在了石板上。同时,我也将一只手放了上去。 一阵低沉的摩擦声,有泥土顺着石板开启的缝隙掉落下来,险些迷了我们的眼睛。没费吹灰之力,"地狱之门"就被我们打开了,一片灰白的光线掉进了地道里。 我和杜涛双双从地道里跳上来,站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面面相觑,不知身在何处? 小屋的面积不大,但布置的却很诡异,四周是红色的墙壁,头上是红色的屋顶。脚下踩着红色的地毯,一角摆放着一张红色的小床。小床的上面是一套红色的被褥,被面上盛开着红色的牡丹。只有梳妆台上的镜子不是红色的,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梳头,非得把人吓死不可。 住在这里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样一个红色的世界里呢? 会是一个人吗? 不知不觉中我联想到一幅画面-小树林里的红衣女鬼。 小屋里没有窗,所以手中的蜡烛依然在燃烧着,疯狂的烛光让人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掉进了一口盛满鲜血的大缸里。 难道我们此时正置身于小树林里的神秘小屋吗?换句话说,恐怖的红衣女鬼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正想着,突然,从屋外传来一阵呜呜呜的风声,就像有一个人在哭。屋门被风吹得动了两下,同时一道明亮的光线也射了进来。再也不敢多想了,必须马上离开。风声犹如女鬼出现的前奏,听起来使人不寒而栗。 冲出小屋,重见天日,头顶是一片由茂密的树干织成的大伞,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可以看见惨白的天幕。 果然是那片小树林。我和杜涛昨天晚上来过这里,结果与恐怖的"红衣女鬼"相遇。小八房间里的"地下灵堂"原来直通小树林里的神秘小屋。 旅馆后面的"禁区"-小树林,即使是在白天仍透出一种阴森的悲凉。在我们身体左侧的百花丛中耸立着一座十分气派的坟茔-公主坟。 (孤坟里的公主长眠地下,苏醒,敲响阴间的丧钟。) 这会不会是一个神秘的暗示呢?想到这里,我迫不及待地从身上的马甲里取出心灯谱。为了安全起见,我时刻把它放在身上。 杜涛似乎对那座公主的坟茔很感兴趣,他围着坟墓走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想要发现点什么。 翻到心灯谱的最后一页,看到了那首"诗歌"。 第一句:孤坟里的公主长眠地下,苏醒,敲响阴间的丧钟。 昨夜,伴随着丧钟的余音,我和杜涛走进了这片小树林,找到了孤坟里的"公主"。这分明是一种暗示,仿佛冥冥中公主的幽灵在召唤着我们。 接着是第二句:死亡之海,无底的深渊。 "死亡之海,无底的深渊"这句话中的玄机又是什么呢?看来想要参透这书中的秘密还真是不容易,反过来讲,如果容易就称不上"秘籍"了。 直觉告诉我"死亡之海,无底的深渊"也定是在这片小树林的深处,公主坟只是一个起点。不知道终点会不会是远处的那座大山-阎王山-噬人的地狱? 突然,一个声音从公主坟那边传来。 "你快来看,这好像是一条路。"是杜涛的声音,这家伙经过一段时间的特殊训练果然敏锐了许多。 百花丛中的无名公主安静地躺在她的墓穴里,与鲜花为伴。在墓穴的前方,一块被折断的墓碑安静地挺立着,宛如一个寂寞的卫兵。墓碑的碑身由于土质松动向前倾斜,断茬处就像一个箭头指向幽森的小树林。 又是一条林中小径,确切的说这条小径只有一些路影而已,可见走过此路的人一定很少。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们,要不然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杜涛怎么会发现这条小径呢?回头再看公主坟前的墓碑,倒真有些"引路牌"的意思了!就宛如一根手指,正好指向这条小径。两条小径之间正好被一座坟茔隔开,坟前的小径经常有人行走,先前我和杜涛就在这条小径上往返了两次,而坟后的这条小径则很少有人行走,上面已经长满了荒草。如果不是杜涛凭着敏锐的眼睛,还很难发现它。这样的小径在这片"禁区"里也许还有很多条,它们或彼此相连,或错综交错,构成一幅复杂的地形图。然而,终点又是哪里? "进去看看?"杜涛在征询我意见的同时,一条腿已经迈了进去。 "站住,你们不能进去。"一个女人的喝令声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是孤坟里的公主苏醒了么?想到这里我身上的汗毛立了起来,猛然回过身去。只见小屋的门前站着一个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幽幽起舞,白皙的脸蛋,一双大眼睛正怒视着我们。 "是小八?你,你怎么来了?" 小八怒气冲冲地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走过来质问道,"你们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走进我的房间?为什么乱动我房间里的东西?" "我们,我们。"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没经过允许就擅闯女人的房间这本身就是件不太光彩而且解释不清的事,况且还发现了她房间里的秘密呢。 "不关他的事,"杜涛说,"是我,是我一时好奇,就走了进去。然后看见了我父亲的画像,没想到画像的后边还隐藏着一个机关。然后就掉进了‘地下灵堂‘,后来沿着地道就走到了这里。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 "你到底要干什么?"小八气急败坏地咆哮道,"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这里?你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丢掉性命的。"小八带着哭腔,眼泪都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不难听出,小八的语气里流露出焦急、警告和关切。看来这个外表冰冷如刀的女人内心还是很和善的,当然,这完全归根于她与杜涛父亲之间的一段情事。当她看见自己深爱之人的儿子身处险境时,又怎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更重要的是,小八一定知道这片小树林里的玄机,极有可能还知道我们正在寻找的-胡家村。 "我要弄清楚我父亲的死因,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杜涛不紧不慢的语气中透出一种坚定。 "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我的父亲。原以为他早已经化为了尘土,可现在我却不这样认为了!因为你说过,二十年前并没有找到他的尸首,没发现尸首怎么就认定他已经死了?说不定他被困在了大山深处的某个角落无法走出来,过着野人般的生活,这会正盼望着有人去解救他呢。"杜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妄想中,抑或说他波涛汹涌的内心深处又升腾起一个新的希望,他希望他的父亲还活着。 "二十多年了!他不可能还活着,"小八忧伤地说,"我何尝不像你一样希望他活着呢?我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梦,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出现在我的眼前。可是梦终归是梦,是无法变成现实的,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早已成为一堆白骨,成为深山里的孤魂野鬼了!你何必还要重蹈覆辙呢?如果你父亲在天有灵,他也不希望你这样做的,回去吧!别再来这里了!忘了这里,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重蹈覆辙?"聪明的杜涛很快就听出了小八的言外之意。 "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对吗?"杜涛激动地抓住小八弱小的身躯猛烈地摇晃。 "求求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在他死前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是红衣女鬼吗?是不是红衣女鬼把他引进了深山里,结果他再也没有出来?" 杜涛问到这里的时候,小八的神情起了变化。她惊讶地看着杜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风呼呼地刮着,诡异的小树林里,百花丛中的公主坟,神秘的小屋,三个人短暂的沉默。两道寒光在空气中胶着,那是杜涛和小八的眼睛。 最终,还是小八败下阵来。只听小八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幽幽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小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当年和你们一样,先是住进了店里,而后发现了这片小树林。当年,我也曾像今天劝你们一样劝过他,不要他走进去。可他不听,在一个下午,他趁我熟睡之后,他取下了我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那扇小门,走进了小树林,结果就再也没有出来。" "当时住在旅店里的是一支考古队,为什么只有杜涛的父亲发现了旅馆后边的小树林呢?"我问。 "当时正赶上梅雨时节,老天就像漏了似的,一下就是好几天。他们在这里住了两天之后老天仍然没有放晴,没有办法,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只能先回去,等天气好转再进山。只有一个人住了下来,他就是你的父亲。"小八看着杜涛说。 "我的父亲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肯离去的对吗?"杜涛问。 小八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块红云,无比愧疚地说:"若是没有我,他也就不会留下来,最后也就不会死了!" 这是天意还是一个人命归如此?为她而留却付出了生命,爱的结果却是死亡。 "他是被树林里的‘红衣女鬼‘勾走的对吗?"我故意把"红衣女鬼"这四个字说得重一些,然后观察她的反应。 "不。那不是鬼。"小八很平静,淡淡地说。 "那这样说就是一个人了?"我问。 "是的。"小八说:"你们看到的‘红衣女鬼‘是这里的主人-我的奶奶。" 公主坟前的墓碑箭头般地指向一条林中小径,刚要走进去,却被"幽灵"小八拦住了去路。 小八深爱着杜涛的父亲,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杜涛再次踏上那条不归路,重蹈故人的覆辙。她还透漏给我们一条更为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先前与我们遭遇的"红衣女鬼",小八说她是这里的主人。更出人预料的是-"红衣女鬼"竟然是小八的奶奶。 "你的奶奶可真富有,你们是那公主的后代吗?"我指着百花丛中的公主坟问,"有鲜花为伴的墓中人真的贵为公主吗?如果真的是某个朝代的公主坟,为什么到现在仍未被政府保护起来呢?" "听奶奶说,在清末年间这里曾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界。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后,有一批清兵护卫着一对父女逃到了这里,并在这里隐居过一段时间。那女子就是这座孤坟的主人-无名公主。而这女子的父亲自然就是皇上的弟弟,清末的某位王爷了!禽兽不如的八国联军在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连贵为王爷的府邸也未能幸免。王府上下几十口一夜之间惨遭杀戮,只有王爷和公主被几十个忠实的侍卫保护着逃到了王爷事先指定的地方。" "事先指定的地方?"杜涛打断了小八沉稳的叙述,"你是说这位王爷早就制定好了逃亡路线了?" "可以这样讲。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前奏和先兆的,身为王爷,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又怎能不知晓?他和其他王公贵族们一样,还没等洋鬼子杀来便已经开始将财宝和家眷悄悄地转移了。只剩下一批年迈体弱的家奴和丫鬟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充当了替死鬼,惨死在禽兽们的獠牙之下。" 第二十四章 公主坟2 小八幽幽的目光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漂移,她就像一个奇怪的说书人,用一种阴沉的语调讲述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那后来这个公主又是怎么死的呢?"杜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坟茔,再次发问。 "随王爷和公主一同逃难的,除了一批武艺高强的侍卫,还有一些手艺高超的工匠。他们按照王爷的吩咐半年时间就在深山里建起了一座‘世外桃源‘,以为从此以后便又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了。然而,好景不长,过惯了京城生活的公主,难以适应大山里潮湿的气候,很快就病倒了!跟随王爷一起逃难的大夫们,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也是无计可施。眼看着公主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王爷只好差人回千里之外的京城求药。王爷派出去的两名亲信很快就从京城赶了回来。然而,他们带回来的并不是救命的良药,而是一支虎狼之师。" 我和杜涛完全溶进了古老的故事中,手心里竟然为公主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么?派出去的那两个亲信也太缺德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应该千刀万剐。"杜涛愤怒地说。 小八没有理会杜涛的反应,接着说:"他们复命心切,在返回的途中暴露了行踪,被洋人的爪牙发现,从而引来了一场横祸。" 这也算做是一种宿命吧!抑或说天意不可违之?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真希望落难的公主能逃过此劫。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洋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追杀他们?"杜涛犹豫了一下,然后望着小八,小心翼翼地求证他的猜测,"难道洋鬼子是为了钱么?" 我差点笑出声来,看来杜涛这家伙的历史知识一定不怎么样,所以才会问出这么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问题。 小八似乎也觉得这问题过于幼稚,阴郁的脸孔竟然舒展起来。 "洋鬼子也是人,难道他们还视金钱为粪土不成?他们火烧圆明园,掠走无价之宝不计其数,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除了财富还会有其它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兴趣的吗?总不至于说他们贪图的是公主的美色吧!" 小八的最后一句话,竟让我听出一种调侃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朋友?如果是,那就太好了,至少我们少了一个"障碍"。 "那后来呢?‘三光政策‘?"我问。 "忠实的侍卫们同洋鬼子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搏斗,无奈的是,身手再好的侍卫也无法躲避火枪的射杀,最后都成为大山里的冤魂了!"小八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视线越过小树林,向远处的大山里飞去,仿佛在向死者们默哀。 然后她接着说:"只有一个王爷的贴身侍卫逃了出来,他背着奄奄一息的王爷逃进了大山深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同时也躲过了一劫。王爷由于伤势严重,最终没有活下来。他在临死之前交给这个侍卫一张地图,并要侍卫发毒誓,守住这个秘密,有朝一日将地图奉献给朝廷。他还让侍卫把公主葬于百花丛中,断名立碑。" 小八终于将古老的故事结束在公主的坟茔前。然而,故事的结尾却留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悬念-地图。 心灯谱上的地图? 一块庞大的黑云压在了小树林的上空,一阵风吹来,树林里又响起了呜呜呜的声音,宛如坟茔里公主的啼哭。 又要下雨了! 瓢泼大雨将我和杜涛暂时困在了阴森的小树林里,当然还有小八。为了避雨,我们三人躲进了公主坟旁边的神秘小屋里。诡异的小屋被一种猩红色笼罩着,带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此时我和杜涛站在小屋的中央,小八坐在铺着红色床单的小床上面。昏黄的烛光闪烁着迷离的光线,仿佛将我们带进了一个恐怖的红色地域。 "这间小屋的主人是?为什么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红色的呢?"我问小八。 小八坐在红色的小床上,看着幽幽的烛光发呆,好一会才听见她说:"这里是属于我奶奶的。她是一个沉默寡言、行为怪异的老人。她偏爱红色,她所有的物件都是红色的,就像吸血鬼喜欢血一样。" 小八平静低沉的语调,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仿佛看见了一个衣着红艳的老女人此时就站在我的面前。 "红衣女鬼?"我惊诧地说了出来。 我的这一失态也将杜涛吓了一跳,他的身体一抖,视线几乎和小八同时向我射来。 "你说什么?红衣女鬼?"好话不说二遍,可杜涛偏偏又重复了一遍。 小八脸色一沉,从小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大声说道:"她不是女鬼。你们听着,她虽然身穿红衣,但她不是鬼,她是我的奶奶。" 我虽然有些尴尬,但我仍硬着头皮问:"如果她不是女鬼,为什么会幽灵般的在午夜的树林中出没?难道这就是她的怪异之处吗?" "她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小八忧郁的眼睛里突然浸满了泪水。她几乎哀求地说,"求求你们,你们走吧!你们不要再问了!忘了这里,就当你们没有来过。" 小八越是这样,越撩拨着我的好奇心。 "不。我们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依不饶。 "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们吧!"杜涛说着将手放在了小八的肩膀上,安慰道,"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想查出真相,我不能让我的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好吗?" 小八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杜涛,仿佛在寻找一个古老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先前我曾跟你们说起过公主坟的故事。王爷在临终前曾将一份地图交给了他的贴身侍卫,并让他发毒誓,首住地图上的秘密。而我的奶奶就是这个侍卫的后代。"小八说,"王爷死后,这个忠实的侍卫为了实现自己的誓言,便在这座大山深处生活了下来。不久之后,便与一流亡到此的女子白氏成亲,组建了大山里的第一个家庭-胡家。" "胡家?胡家村?"它正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也许只有找到它,我们才能发现心灯谱上的秘密。 "是的,正是这个王爷的侍卫,将王爷的‘世外桃源‘变成了胡家村。"小八说,"经过世代的繁衍,越来越多的人涌进这里,这些人以胡白两氏居多,到后来逐渐形成两个家族-胡家和白家。" 难以想象,若干年前的大山深处竟然生存着两个家族,他们世代生存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那么现在呢?这两个家族还在繁衍生息么?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识一下?"我恨不得一步就跨进那个村落,亲眼目睹生活在世外的人们。 小八摇了摇头,幽幽地说:"死了!都死了!再也不会有胡家村这个地方了!" "为什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原本热情高涨的我,在听了小八的话后,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在我奶奶七岁那一年,我们胡家遭到了一伙土匪的洗劫。胡家繁衍到我的曾祖父曾祖母那一代,他们只育有两个女儿,大的叫梅花,小的叫香兰。其中香兰就是我的奶奶。我的曾祖父带着梅花和香兰逃进了大山深处。但那伙强盗很快就追了上来,在两条小径分叉的路口,我的曾祖父在情急之下为了守住胡家代代相传的秘密,便将一本小册子交给了梅花,父女二人就此永别。梅花怀揣着小册子一口气跑到了小径的尽头,躲过了一劫。而我的曾祖父背着年幼的香兰,沿着另一条小径将强盗引到了悬崖边,最终跳了下去。" "梅花?"多么熟悉的名字啊!我突然想到了一座孤坟立在一片荒草之中。那是"梅花公主"的墓穴,在梅花公主的墓穴里,住着一对鬼夫妻。女的是梅花,男的是一介书生马洪。 又一个悬念即将解开。人生就宛如一部悬疑重重的小说,总会有种种令人苦恼忧愁的"为什么"锁在心底。只要你坚持不懈,就总能找到打开它的那把钥匙。 拿起钥匙,打开"梅花"这把锁。 当年,梅花逃离胡家村后,四处流浪,最后遇到了俄国的神父,驼背老人的爷爷-斯拉古尼·埃默尔。"埃默尔"出于人道收留了可怜的梅花,不经世事的梅花出于感激将"心灯谱"送给了"埃默尔"。"埃默尔"很快就发现了心灯谱上的秘密,并让他的儿子斯拉古尼·塔塔尔来到中国,代他完成一个心愿-找到心灯谱上的秘密。"埃默尔"在临终前一厢情愿地让斯拉古尼·塔塔尔娶梅花为妻,可梅花并不喜欢黄毛绿眼的斯拉古尼·塔塔尔,并与一介书生马洪相识。二人商定偷出心灯谱,然后远走高飞。梅花最终还是将心灯谱偷了出来,却被斯拉古尼·塔塔尔发现,将自己送进了鬼门关。她怀抱着她和马洪的孩子逃到了一条小河边,并将心灯谱藏在了未满月的孩子身上。然后痛苦地用衣衫将婴儿绑在两块木板上,推向了河心。 "后来呢?那个孩子还活着么?"小八问。 "死了!"杜涛接着说,"梅花和马洪遭到了活埋,而那个婴儿却被一个哑巴所救。这个婴儿就是-马大天。" "原来她早就不在人世了!而我的奶奶却始终坚信她还活着。"小八喃喃自语。 房间里再次陷入静默,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偶尔可以听见几声鸟叫,潮湿的空气从门缝中钻进来,禁不住打了几个冷战。 突然,从屋外传来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 "小八,是不是小八呀。小八呀。"可怕的声音由远及近,片刻间就在门外停止了! 幽灵的召唤,"女鬼"的声音。 "不好,奶奶回来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小八彻底慌了,在原地直画圈。 "吱呀"一声,门开了!阴冷的寒气滚滚而来。 一个可怕的"红衣女鬼"僵立在门口。 恐怖的红衣女鬼再次现身,身体立在门口,灰白色的长发幽幽地舞动着。 她是小八的奶奶,若干年前与其父一同跳下悬崖的香兰。死里逃生的她孤独地生活在大山深处,栖身在这间神秘的小屋里,与坟墓里的公主为邻,过着出与世隔绝的生活。 她已经跟鬼没什么两样了!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还呼吸着阳间的空气吧!此时,小屋里空气沉闷得几乎让人窒息,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全身的血液循环加速,直冲头顶。 突然,红色的鬼影晃动了一下,接着便看见她向我们幽幽地移动过来。红色的旗袍盖住了她的脚面,就像真的女鬼一般,身体离开了地面,漂浮而来。 "奶奶。"小八怯声唤道。 "啪"的一声,一支枯瘦的手掌打在了小八的脸上。 "畜生,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八捂着脸,惶惶无助地看着那张凹瘪可怕的面孔哀伤地说:"小八错了,小八不该让他们走进这里。奶奶,小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小八含泪为我们求情的举动使我心生愧疚,是我们连累了这个可怜的女子。尽管我知道,她这样做全因她深爱之人的影子-杜涛。 "住口。"身穿红旗袍的老女人全身都在发抖。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你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你滚,你们都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嘶哑的声音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穿了,手心里暗暗地为小八捏了一把汗。我和杜涛此时完全成了尴尬的旁观者,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 外面忽然响起了闷雷声,小屋内的气氛更是沉闷到了极点。两个女人用沉默对峙着,两道寒冷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抗、厮杀。[奇 书 网—wWw.QiSuu.cOm] 突然,小八发出来一声嚎叫。恐怖的叫声就好像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连天上的雨水都被她震落下来,发出一连串哗啦哗啦的声响。 "够了!我受够了!"小八在沉默中爆发了!她疯狂地抓着自己的黑发,咆哮着喊道,"你以为我愿意生活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样终身守护着那个秘密吗?不,我不想。我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女人,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一条狗。我想要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我再也不想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下去了!"说完,小八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雨雾中。 "小八。"我和杜涛叫了一声,跟着追了出去。 外面的雨只是一阵,现在只剩下一些潮湿的白雾涌动在我们身体的周围了!小八在前面急急地奔跑着,轻盈的身体很快就跑进了小树林。 先前,杜涛在公主的坟墓后边发现了一条小径,倾斜的墓碑就像一个箭头指向这里。此时,小八就奔跑在这条小径上,我和杜涛在后面紧追不舍。 终于,小八放慢了脚步,也许是因为跑不动了吧!身体在一棵参天大树的下面停了下来。 这棵大树至少有几百岁,树根露出地表,盘错着四外延伸。小八坐在树根上,树根周围的泥土还是干的,显然这里是一个避雨的好地方。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们,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此刻,除了道歉,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小八才幽幽地说:"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当年,他被我的奶奶引进了大山深处,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多年以后,他的儿子再次来到这里,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你是说我们差一点就步入了我父亲的后尘?"杜涛问。 "难道不是吗?"小八看向杜涛的眼神很复杂,"先前,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们,你们也许早就进入了这条小径。在这条小径上你们也一定会遭遇我的奶奶,你们会把她当成这里的‘红衣女鬼‘,被他引进大山深处,结果……" "结果就跟我的父亲一样,再也走不出来了对吗?"杜涛问。 "是的,一旦走进去,便没有人可以走出来。"小八幽幽地说,"现在,恐怕只有我奶奶一个人可以出入自由了!" 幽密的树林与远处的大山相连,也许,它们本来就是融为一体的。 "可是在1978年,我父亲他们那支考古队已经成功地揭开了这座大山的神秘面纱。你怎么说除了你的奶奶便没人可以走出来了呢?" 杜涛说的没错,1978年的那支考古队伍的确从大山深处走了出来。并且他们对外宣布,瘴气是大山食人的元凶,是由长年堆积腐烂的动植物的尸体制造而成,吸入过量便可以置人于死地。 "不,不是这样的,"小八坚定地说,"这只是他们的借口。当年,他们在找到了你父亲的遗物后就再也不肯向前走了!"小八再次陷入了回忆,眼睛里竟充满了怨恨。 "那天,我是尾随着他们从一公里外的山脚下进山的。他们并不知道旅馆后边的小树林,所以只能舍近求远。也不知道在阴暗的山林里走了多久[奇*书*网-整*理*提*供],总算走到了一条小河边。你父亲的遗物(相机)就是在河边的草丛中找到的,当时正是下午时分,我原以为他们会继续向前,直到发现你的父亲。可是他们却从原路折返了回去。我当时坚信你的父亲还活着,他只是迷失了方向无法走出大山而已,只要他们坚持寻找或许你的父亲就不会被困死在大山里了!" "该死,他们怎么连起码的职业道德都没有?"杜涛气愤地说。 小八接着说:"他们折返后,我沿着那条河一直向前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到了一座小桥边,当时我又累又饿,甚至有一种窒息感,便躺在那座小桥上睡着了!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就靠在这棵老树的下面,只是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我的奶奶。后来奶奶搀扶着我,顺着我们来时的路,回到了旅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进来过。确切的说,我已经丧失了走进这里的勇气,我怕我最终找到的是一具你父亲的尸骨。我只能生活在幻想中,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前。" 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这就是爱,它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它再累也不觉得苦。难以想象,一个人在自己欺骗自己时该有多么痛苦,也许只有欺骗,才能使自己解脱。 然而,小八最终没有解脱,我们的出现击碎了她的幻想。 是时候再向她问起"胡家村"了!只有找到胡家村,才能打开心灯谱上的那把锁。 我从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了心灯谱,翻到了地图那一页,递到了小八的面前,说:"你认识这个么?" "地图?胡家世代相传的地图?"聪明的小八很快就意识到了心灯谱与自己的渊源。 "这就是我们胡家世代相传的地图对不对?它就是当年曾祖父交给梅花的小册子对不对?它怎么会在你们的手里?"小八忽然将心灯谱藏到了自己的身后,警觉地看着我们。 "对,这就是你们胡家的秘密。它就是当年王爷在临死前交给侍卫的地图。至于为什么会落在我的手里,这其中的曲折一言难尽,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胡家村,只有找到胡家村,地图上的秘密才会真相大白,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们胡家的秘密吗?" "想,我做梦都想。只有解开这个秘密,我才能解脱。否则,我会继承奶奶背负的使命,为了家族的秘密老死在这座荒山里。"看来小八并不想背负家族秘密这一使命,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由的渴望是那样的迫切。 各自不同的目的终于交汇在一个点上-地图。解开地图上的秘密,小八重获新生;解开地图上的秘密我们才可以告慰所有因心灯谱而死去的亡灵。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也许正在看书的你们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差一点让这个故事无法进行下去。) 对,那就是关于小八和她奶奶的身世。 胡家惨遭灭门,最后只剩下香兰和梅花得以逃生。可是她们都是女娃,而香兰又是小八的奶奶。如此一说,小八并不是胡家的后代,既然不是胡家的后代,小八的奶奶又有什么理由强迫小八去背负胡氏家族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我问小八:"小八,你能告诉我你的姓氏么?" 小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从小到大奶奶都叫我‘小八‘。我也曾问过奶奶自己的身世,可是她从来都没跟我说起过。" "过分。这个老巫婆太过分了!"杜涛愤愤地说,"她凭什么剥夺你了解自己身世的权利?凭什么将胡氏家族的秘密让你去背负?你应该反抗,你早就应该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古怪的老巫婆了!" "不。"小八痛苦地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你不要这样说她,她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不管怎样她对我都有养育之恩的,我不能离开她,至少现在不能,除非……"小八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已经知道小八要说什么了! "除非我死了对吗?" 恐怖的声音突然从我们的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汗毛都立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从一棵树的后面闪出一个人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灰白色的长发披散着,一双可怕的眼珠子让人不寒而栗。 "红衣女鬼"-小八的奶奶。 我从未见到过如此可怕的老人,红色的旗袍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空荡荡的,灰白色的长发几乎盖住了她的整张脸。她带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仿佛她不属于人间,而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奶奶,对不起,我……"小八含泪看着她的奶奶,表情很复杂。 "什么也不要说了!你走吧!去寻找你的自由吧!"嘶哑的声音。 "不,奶奶,"小八扑通跪在了地上,抱着她的腿央求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以后谁来照顾你?我们一起走吧!一起离开这里,小八给你养老送终。" 一种复杂的情感在"红衣女鬼"的老脸上跳动着。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无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除了她自己。"鬼"也有情感么?不,她不是"鬼",她是一个人,一个受尽磨难的老女人,她将自己隔绝在人世之外,守护着胡家世代相传的秘密。 "你可以背叛我,但我却不能背叛我的祖宗。这就是宿命。"悲凉的声音宛如临终遗言。 宿命是什么?我在心里问自己。是终极结果吗?还是生命的终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尽相同的宿命,这是命运所给予的。红衣女鬼的宿命是守住家族的秘密直到最后一刻。这个秘密就宛如一座牢笼,将胡氏家族的命脉困在其中,直至终结。 正如我的这部小说,当正在看书的你们读到这里时,能轻轻地问自己一句:"我的宿命又是什么呢?"这也正是这部书的宿命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秘密,将你们胡家世代困守在这座大山里?难道就因为侍卫对王爷的一句承诺?"我终于将一直困扰我的迷惑说了出来。 "你总不至于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吧?"杜涛问到了点子上。"红衣女鬼"现在是胡家唯一的传人。她千方百计地想将小八留下也是万不得已,小八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只能将胡家的秘密告诉小八,否则这个秘密就真的要被她带进棺材里了。 忽然刮起一阵风,灰白色的长发在风中起舞,如同画中的女鬼。她的表情开始变化,眼神也越发的飘忽不定了。身体也跟着抖动着,仿佛有一段非常可怕的记忆已经被她想了起来。 "不,我不能告诉你们,泄露家族的秘密会遭到报应的。"红衣女鬼的情绪有些反常,她惶恐不安地接着说,"当年,我的父亲就是因为泄露了家族的秘密,才导致那场横祸的。那时的胡家村,除了我们胡家,还生活着一个家族-白家。胡白两家的先人曾是一对夫妻,因此胡白两氏的后人也世代修好,过着其乐融融的世外生活。到了我父亲这一代,他作为胡氏家族的族长与白氏家族的族长白青山,誓血为盟结为兄弟。在一次醉酒之后,我父亲不知何故,竟将胡家的秘密泄露给了白青山,同时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在我父亲生日那天,族人为了助兴,便组织了一场非常热闹的灯谜会。白青山就是在那一天给我的父亲送来了一样特殊的礼物-劫难。他勾结外面的土匪,逼我父亲交出地图。我父亲不肯,他们便血洗了胡家村。父亲拼命救出了我和姐姐,并交给姐姐(梅花)一本小册子,让她沿着另外一条山路逃生。他领着我将追来的土匪引到了山崖边上,然后跳了下去。" "而你却没有死,你的父亲当时还剩下一口气,所以他又将胡家的秘密告诉了你?"杜涛问。 红衣女鬼点了点头说:"我的身体被挂在了一条树藤上。而我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临死时狠狠地抓着我的手,眼睛瞪得很大。我知道他当时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可最后他只说出来两个字。" "哪两个字?" 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她勾了出来。正讲到关键处,她突然停住了。她会接着说下去吗? 两个字的秘密。 她的视线忽然定在了小八手里的心灯谱上,小八打开了心灯谱上的最后一页-地图。 "奶奶,说出来吧!心灯谱早就在他们手里了。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小八说着将心灯谱递到了"红衣女鬼"的手里。 她拿着心灯谱的手一直在抖,眼泪也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哭的很悲伤,也很委屈。 "这个秘密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个时间问题。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们胡家的这个秘密就是‘恶源‘。很多事情归根结底都是因它而起,无辜的生命因它而亡。这其中就包括我的女朋友-晶晶。" "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杜涛悲愤地接着说,"我母亲现在还躺在精神病院里,我父亲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没有这该死的心灯谱、你们胡家所谓的秘密,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胡家秘密的人,你不觉得有愧吗?" "我没愧,是他们该死。我们胡家的秘密与外人何干?"红衣女鬼冷笑着说,"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奇心吧!" Curiositykilledthecat-好奇害死猫。西方的一句谚语。西方传说猫有九条命,怎么都不会死去,而最后恰恰是死于自己的好奇心。 可见好奇心有时是多么的可怕! 虽然这则谚语有些夸大其词,但它至少告诫我们,好奇心也要有一定的限度,否则是很危险的。 世间万事皆如此。 "既然连地图都在你们手上了,就说明你们与胡家有缘。胡家也就再也没有秘密了!父亲临死说出来的那两个字是-宝藏。也就是说,心灯谱上的地图是一张藏宝图。" 这个答案确实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清末年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这些洋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狡猾的王爷为了躲避洋人的袭扰,早已拟订好了逃亡路线,事先悄悄地将大批珍宝运到了阎王山,然后举家迁移。随同王爷逃难的除了身强力壮的家丁还有一批工匠,靠这些人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在大山之间建造一处世外桃园。而那批珍宝自然也被藏进了大山深处的某个角落里,王爷怕自己死后连个继承这笔财富的人都没有,便画了一张藏宝图。但王爷没有想到,自己最最心爱的公主病倒了!王爷不惜被人发现的危险,派两名心腹回京城讨药。然而,由于这两名心腹复命心切,沿途暴露了行踪,引来了一场横祸。王爷的一名侍卫拼死将王爷救了出来,但王爷由于伤势过重,最终还是死掉了!他在临死前将地图交给了这名侍卫,并要他发毒誓守住这个秘密,有机会将地图奉献朝廷。后来封建帝制结束,军阀四起,战事不断,这名侍卫便将这个秘密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 一个跨越了几代人的秘密,终于在一个日落时分现出了它本来的面目。它是一个"恶源",毒虫般的依附在人的体内,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人的灵魂。 现在,我走在返回旅馆的林中小径上,心情沉重。经过公主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那一片妖艳的百花丛忽然随风舞动起来。美丽的公主在花间跳舞,幽灵在林中歌唱,尽情地狂欢。 夜,降临了! 第二十五章 往事 回到旅馆,小八和她的奶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现在,我再也没有理由称她为"红衣女鬼"了!此刻,她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她的表情不再阴郁冰冷,而是苍老中透出一种安详。 她由"鬼"变成了"人"。 是什么使她突然转变? 杜涛悄悄地说:"该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吧?我有点接受不了!" "静观其变吧!"我说,"是胡家的秘密让她变成了鬼,如今胡家已经没有秘密了,她自然又变回了人。一个沧桑的老人。" 两个女人的身影在厨房有限的空间里来回地晃动着。我突然发现小八其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有一团红光在她的脸上泛滥,就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笑出声来。 一桌丰盛的饭菜终于弄好了,而且都是大山里的纯绿色食品。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竟有着一种别样的味道。 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这戏剧性的一幕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客栈幽灵"、"红衣女鬼",她们曾是那样的神秘,令人难以接近,而现在却坐在这里与我们共进晚餐。 "谢谢你们,"我举起了酒杯说,"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还不知要调查到何年何月呢。" 她们似乎已经淡忘了社交礼仪,并没有与我们碰杯。小八看着她的奶奶,而她的奶奶则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过了好一会,小八的奶奶才开口说话:"找到那笔宝藏后,你们会怎样?" 我当然明白她这样问的意思是什么。 我说:"我明白您的意思。请您放心,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从而告慰死者的亡灵。至于那笔财富我们不会动一分一文,如果它愿意沉睡在地下千年不醒,我们找到它后会安静地离开,并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如果您作为胡家唯一的传人愿意将这笔财富献给国家,我们可以帮您达成这个心愿。何去何从,取决于您。" 听了我这番肺腑之言,她点了点头,然后说:"祖宗的遗愿是将这笔财富奉献朝廷。我怎么可以违背祖宗的遗愿呢?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这笔财富的下落,它们就像一块大石头在我心头压了一辈子啊!但我始终没有找到它们,地图在梅花的手里,多少年来她音讯全无。没有地图,我也只能守在这里了!苦就苦了小八这孩子,是我对不起她,我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如果不是你们的出现,她会跟我一样,老死在这里。" "你将小八的心上人引进了大山深处,至今下落不明。"杜涛说,"你错了!你未必会留住小八,因为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她之所以会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是因为爱。她始终相信她的心上人有一天会从大山里走出来,出现在她的面前。抑或说她这些年始终在自欺欺人地做着一个梦,在梦里,我的父亲还活着。然而,梦终归是梦,我的父亲再也不会从大山里走出来了!" 小八的奶奶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然后又开口说:"其实这些年来这里也未曾安宁过。先后有很多人来过这里,可是能真正找到胡家村的,却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第一批走进这座大山的应该是1950年的那支民间考古队吧!当时由一个洋人带领着,结果一行十人,神秘失踪,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我说。 1950年的那支民间考古队。 小八的奶奶点了点头,说:"他叫斯拉古尼,是一个俄国人。那一年我刚好十八岁,胡家被灭门后,我一个人躲在公主坟旁边的小屋里。每逢初一十五,我的父亲都要来到这里为王爷守灵,那坟墓里埋葬的其实是父女二人。我曾和父亲来过这里,所以后来我便在这间小屋里住了下来。斯拉古尼和他的队伍进山后不久,便被山中的瘴气毒倒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逃到了我住的地方,而且还被山中的毒蛇咬伤了。我当时见他可怜,便用山中的草药治好了他的蛇伤。就这样,我和他相识了!" 看着小八那张混血儿的脸,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我们之间产生了感情,并发生了关系。"两个女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突然相撞在了一起。在小八犀利如刀的目光中,老女人的头渐渐地低了下去。 原来,小八竟然是斯拉古尼的后代。小八咬着嘴唇,幽怨地看着她的奶奶,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下起雨来,伴着闪电和雷声。似乎已经忘记了饥饿,架不住我和杜涛的追问,小八的奶奶又接着讲起了那段往事。 漆黑一片,没有尽头,宛如身在一个没有阳光、没有生命的异域空间里。 我这是在哪?是梦吗? 午夜之前,香兰(小八的奶奶)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而我的故事离结局也应该不远了吧! 结局-终点-一个完美或遗憾的句号。 香兰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年与"斯拉古尼"相识。他们的相遇,直接促成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是建立在"香兰的家仇和斯拉古尼想找到胡家村"的基础之上。 白家在灭了胡家之后,便搬离了胡家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安居了!从此以后,胡家村荒废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死气沉沉只有幽灵出没的荒村了。 终于有一天,斯拉古尼找到了白家的新居,位于莲花村五公里之外的一个山坳里。这块山间的平地上一共住着十户人家。当时,白家老小正在"烛光晚餐"。斯拉古尼偷偷地摸进了白家的后院,又从后院摸进了白家的炊房。炊房相当于现在的厨房,是一间离正房很远的独立屋子。斯拉古尼躲在一口装水的大缸后面,他看见白家老少十多口人正围坐在厢房里的一张大桌子前吃饭。他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瓶液体,然后倒进了那口装水的大缸里。 那瓶毒液是他的父亲遗留在破教堂里的。他的父亲是一位两栖动物学专家,他们要从上百种蟾蜍的体内提取毒素,然后进行药理研究。 第二天,白家老小陆续毒发身亡。他们各个死得诡异,全身上下长满了红疮,有黑色的血水从疮口里流出来。 等到香兰赶到时,这里的其他几户人家正在搬家,他们说这个地方不吉利。其中有一个老者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老者告诉香兰,这两个孩子是白家最后的幸存者。 斯拉古尼在折返的涂中遇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当时正借着月色祭拜他的母亲。这个少年说他姓马,叫马强。少年马强说他自从母亲死后,便一个人四处流浪,但无论走多远,每年他母亲的祭日他都要回来祭拜一番。 少年的孝行竟然感动了斯拉古尼,斯拉古尼收留了马强。 后来香兰将斯拉古尼和马强带到了荒芜的胡家村后,斯拉古尼便又开始按照书里的地图寻找起来。这本书是马洪杜撰的《鬼灯》,书中的地图被马洪做了手脚。 根据小八的奶奶香兰所述可以判定,当时斯拉古尼并没有发现他手中的地图哪里不对,他最多也只是怀疑罢了!因为据小八的奶奶说,当他将斯拉古尼带到胡家村后,她便一个人返回了她住的那间小屋。当时她已经十月怀胎,肚子里的孩子随时都有出生的可能。斯拉古尼和马强在"荒村"住了一晚之后,于第二日清晨一个人再次向大山的更深处走去。斯拉古尼与马强临别时曾将《鬼灯》一书交给了马强,并交代,如果他有去无回,让马强一定要找到心灯谱,找到心灯谱上隐藏的秘密。 然而,令斯拉古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临终遗言竟与马强母亲的临终遗言惊人的相似。这也是少年马强没有想到的。从那以后,少年马强神秘失踪,小八的奶奶香兰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个少年的影子。那天夜里,小八的父亲降临人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斯拉古尼再也没有从大山深处走出来。未满二十岁的香兰只能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娃娃相依为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小八的父亲长大后,娶一外乡的女子为妻。不久,小八降临人世。然而,当时正是军阀割据时期,常年混战,民不聊生。小八的父亲为了一笔安家费,弃农从军,最终战死在沙场上。 小八五岁那年,她的母亲远走他乡。从此以后,在这座原本容纳了两个家族的大山里,就只剩下一老一少,独守着一个秘密,一种荒凉。一场因迷失的人性而引发的血腥悲哀的传奇故事。 小八跟着他的奶奶渐渐地习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来,小八的奶奶利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她住的小屋和小八住的旅馆之间,挖通了一条地道,真真正正地开始扮演起"红衣女鬼"这一神出鬼没的角色。她还在地道里设了一个"灵堂",用来供奉胡氏家族的先人们。 这也正是人们将这家林中旅馆叫做"鬼屋"的原因吧! 1978年的科考队是第二支走进阎王山的队伍。 这一期间,杜涛的父亲与小八相识并发生了感情。杜涛的父亲失踪之后,小八在一张张画纸上留下了她无限的哀思。对于一个为了打发时间自学绘画的女子来说,能将她心爱的男子跃然于纸上,并被杜涛认出来,这确实是一种"爱"的能量。 在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前,小八的奶奶又向我们讲起了另外两个最近来过此地的神秘客人。 第一个神秘的客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当时就住在我和杜涛现在住的房间里。这名中年男子在旅馆住了三天,在三天的时间里,他竟往返胡家村二次。 小八的奶奶说:"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对阎王山的地形竟然如此熟悉,他会是谁呢?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谁?" "这个人曾经跟我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当时还是一个少年,后来神秘失踪。" "少年?失踪?"思维飞速地运转着,一个少年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逐渐形成。没过一会,我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你说的是斯拉古尼的义子、一个继承了双重遗愿的少年马强吗?" "对,就是他,"小八的奶奶肯定地说:"除了他再没有人可以自由地出入胡家村。我这辈子只带过两个人进去过,其中就有他一个。" 当年,斯拉古尼为香兰报了家仇后。香兰没有失言,将斯拉古尼带进了胡家村,当时少年马强是跟着一同前往的,并间接地得到了祖宗(马洪)的遗物-"鬼灯"一书。 从那以后,马强神秘失踪。 "接下来出场的神秘客人,您不用讲我也知道她是谁了。"我斩钉截铁地说:"他是驼背老人,驼背老人在旅馆房间的墙壁上发现了俄国文字‘КремнийLaguНепал(斯拉古尼)‘,所以他断定墙壁上的其他字符‘ДьяволГлазСелоHuJia‘(魔鬼、眼睛、胡家、村庄)也是他父亲留下来的,然后他将‘魔鬼的眼睛-胡家村‘记在了他随身携带的电话本上,同时给我们留下了唯一的一条线索。其实,仔细想想这组字符不可能是斯拉古尼留下来的,因为当年斯拉古尼同您一直住在公主坟旁边的小屋里。而这间旅馆当时并不存在,所以说,斯拉古尼怎么可能在房间的墙壁上留下字符呢?" "字符是马强留下的,"杜涛说,"因为马强少年时曾和斯拉古尼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学会了俄国的文字。若干年后的马强以一个神秘男子的身份再次光顾了胡家村,并且发现了‘魔鬼的眼睛‘。他在房间的墙壁上留下这组字符也许是无意的,就如同人的脑海里如果时刻想着一个人的名字,便会无意识地将这个人的名字重复地写在一张白纸上一样。" "可是‘魔鬼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呢?"我问小八的奶奶。 小八的奶奶摇了摇头,神情暗淡。在她苍白的老脸上我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死亡的征兆。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胡家再也没有秘密了,我也该走了。"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那是丧钟的声音。小八的奶奶拖着僵硬的身体踩着诡异的音符向那扇小门前走去。她推开了小门,清凉的空气顿时灌了进来,外面是那片幽深的小树林。她的身体在墨一般的静夜里幽幽地晃动着,宛如幽灵一般。 "她累了!让她休息吧!"小八的声音。 她的身影转眼间便被黑暗吞没了!也许此刻她正走在那条林中小径上,她将在这条小径上回忆完自己的一生。也许已经走进了那间红色的小屋里,也许…… 我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十六章 死亡之海 第二天一大早,小八早早地就做好了早餐。她先是来到地下室的房间叫醒了我们,然后快乐地跑进了小树林里,她说她已经很多年没跟奶奶在一起吃早饭了! 小八的奶奶住在公主坟旁边的神秘小屋里。小屋里被一种诡异的红色笼罩着。 我和杜涛一番洗漱之后,来到了旅馆的大厅里,还是昨天的那张饭桌,上边摆放着几盘刚刚做好的小菜。大厅尽头的那扇小门此时正大开着,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秘,从门外飘进来清凉湿润的空气。 我索性将大厅里的两扇窗户也打开了,现在我们站在大厅里便可以看见窗外秀美的景色了! 白色的云雾在树间肆意地滚动着,绿色的植物若隐若现。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宛如走进了仙界一般。 "空气真好啊!"杜涛突然发起了感叹。 "如果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也是一件挺美的事。" 典型的YY。 我微微一笑,说:"你的心上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么?越是美好的事物往往越是短暂,"我拍了拍杜涛的肩膀指着窗外说,"你看,现在的窗外还如同仙境一般,等过了一会就又变成那片阴森的小树林了!" 人类经常被表面美好的事物蒙蔽了双眼,结果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不知道当年我的父亲是不是也有我这种想法呢?"杜涛看着窗外自言自语。 "能遇到小八这样痴情的女子也不枉他们相识一回了!" 忽然想到一句诗:只愿此生爱一人,无奈今生多遗憾。 一缕红光穿透云雾射到了房间里,桌子上的饭菜早已经凉了!可是小八还没有回来。 "这都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回来?"杜涛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忽然,杜涛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我的身体一抖,问:"你说谁出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感觉,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杜涛断断续续地说。突然,他转过身再一次盯着我的脸问,"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我,我……" 眼前忽然间闪出一张苍老可怕的白脸,昨天晚上,在小八奶奶的一张老脸上我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征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宛如我是一个能够闻到死亡气味的人。 "我们走。"我拉起杜涛就冲出了大厅尽头的那扇小门。 "你也感觉到了?"杜涛问。 "但愿她还活着。"我说。 小树林里的雾气已经散去,脚下的小径湿漉漉的,露水打湿了裤腿。 很快,我们就跑到了公主的坟墓前,妖艳的百花释放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不安的清净。坟墓后面就是那间小屋了,死气沉沉地立在那里。 我和杜涛走了过去,紧张地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眼前是一片恐怖的猩红色。 小八正坐在木床上,呆呆地看着躺在上面的老人。 "小八。"我轻轻地呼唤。 小八入定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她死了!可怕的预感被证实了!她就像睡着了一般,安静躺在木床之上,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镜子,看来在临死之前她还打扮过。 她依然穿着那身红色的旗袍,灰白色的长发从床沿上垂泻下来,一双枯瘦的手掌叠在一起放在了胸口上。她的表情很安详,甚至还挂着一抹残留的笑意。 当年,梅花泄露了胡氏家族的秘密,结果遭到了活埋,痛苦地死去。 如今,她在向我们讲述完了胡氏家族的传奇故事之后,一个人安静地死在了她的红色小屋里。 谁要是打扰了法老的安宁,死亡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法老的诅咒。 胡家的秘密又何尝不是一个诅咒呢?诅咒=恶源。 谁要是知道了胡家的秘密,谁就会死去。 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和杜涛了?没有人不惧怕死亡,包括我和杜涛。 何去何从?只有信念。我始终相信,信念是战胜一切的法宝。 若干年前,王爷在临死前向胡家的先人立下遗嘱,有朝一日将秘密奉献朝廷。 昨夜,我向小八的奶奶郑重的承诺,如果找到宝藏定将奉献国家。 为了实现对死者的承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也必须要闯一闯。 地狱的大门已经开启,与死神决战。 埋葬了小八的奶奶之后,我们吃完了一天中的第一顿饭。 现在是中午时分,我和杜涛正在房间整理进山所需要的行李物品,杜涛依次地将两块手机电池都充满了电,然后走出了房间。也不知道手机到了大山深处是否还能用?即使用不上,关键时刻充当照明工具总可以吧!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宛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竟有一种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使命感。 拖着沉重的行李物品走出了房间,看见杜涛正在昏暗的走廊里拿着手机跟谁悄声地通话?看见我走出来,他忽然向电话的另一端大声地客气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你不至于吧?跟心上人打电话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我将他的物品递了过去,说,"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细心的嘛!" "哪跟哪啊?"杜涛白了我一眼说,"这一去能不能出来还是未知,我在向表姐询问我妈现在的近况,顺便又问了一下白灵。" 杜涛的神情有些慌乱,言语中透出视死如归的气息。 "你是不是怕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杜涛没有与我对视,沉默了片刻说:"百分之十吧!" 杜涛没有撒谎,我何尝又不是心有余悸呢? "阿姨(上官红)她还好吗?"我问。 杜涛说:"我妈已经出院了!听说正张罗着开书店呢!只要不再受到刺激,很快就可以彻底康复了!" "对了,白灵呢?她怎么样?" "她恢复得也很快,再过些天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杜涛说。 谢天谢地,发自内心的为她们而高兴。 上官红-杜涛的母亲,一个长相酷似马强母亲的女人。发疯的原因是看了《鬼灯》,她看见一个白衣女子从书中走了出来。 白灵-马明的情人,一个生活在我们中间的女人,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不择手段,做下了亏心之事。有一天,一个身穿红旗袍的老太太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将她吓疯。 (也许,当你们读到此,已经猜出"红旗袍"是谁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白灵的房间里呢?) 走出地下室,来到旅馆的大厅里。小八低着头坐在一张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我用一次成像的相机拍下来的,然后送给了小八。虽然是一张死人相,但对于小八来说,它却是非常珍贵的。 "小八。"我轻轻地呼唤,生怕冷不丁吓到她。 小八收起照片,仰起头,看着我和杜涛,脸色苍白。 "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 小八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小八站起来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从大厅尽头的那扇小门走出来,走进小树林,回头又看了它一眼。 后会有期,"幽灵客栈"。 现在是中午时分,太阳挂在蓝色的天宇上,看起来格外的洁净。秋天的风刮得很大,从树林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呜呜声。 小八说这样的天气正适合进山。梅雨过后,天气转晴,潮湿闷热的环境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瘴气"就会从地下蒸发出来,趁人之危,作威作福。还好现在是秋季,有山风相助,才使得我们免遭瘴气的袭扰,心里倒也平静了几分。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公主的坟墓前,妖艳的百花正随风起舞。旁边是一间小屋,几个小时前,小八的奶奶死在了小屋里的一张木床上。 现在,公主的坟墓旁边又立起来一座新的坟茔。那里住着小八的奶奶,一个喜欢穿红旗袍的老太太。这回孤坟里的公主再也不会寂寞了吧,不知道这一老一少此刻在聊些什么呢? 一块倾斜的"断碑"箭头般指向了另外一条小径,公主坟墓后边的小径。 走到一棵老树前,前面的路影越来越模糊了!也许是因为很长时间无人走的缘故,上面已经长出很高的杂草来。 "小八,你要不要歇一会?停下来喝口水吧!"我跟在小八的身后说。 "我不渴,也不累。"小八说完又加紧了脚步。 "咳!用不着这么急吧。反正有你做向导,还怕天黑之前走不到胡家村吗?"杜涛在后面发起了牢骚。 忽然,小八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盯着已经气喘吁吁的杜涛问:"你说什么?" "我,我说有你做向导,天黑前一定能走到胡家村啊。"杜涛有些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了?" "胡家被灭门时我在哪?"小八问。 杜涛想了一下说:"你那时还没出生呢。" "既然我那时还没有出生,我怎么知道胡家村在哪?我又不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小八说完又继续向前走。 希望彻底破灭。原以为小八可以顺利地将我们带进胡家村,可不成想,她竟然和我们一样,也不知道胡家村的下落。 看来,小八的奶奶说得没错。她曾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斯拉古尼,就只有马强知道胡家村的下落了!然而,这三个人如今都死了,便再也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了! 幸好还有心灯谱,和那上面诗歌般的文字。 孤坟里的公主长眠地下,苏醒,敲响阴间的丧钟。 第一句已经被我们破解,我们刚刚经过公主的坟墓。倾斜折断的墓碑暗示我们,走进了脚下的这条小径。 我将心灯谱从背包里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地图。那一条条曲折的线段也许就是我们脚下的小径吧!这个时候,我看见地图上的第一个标记-一个圆形的球状符号。 "●" 那段诗歌般的文字里的第一句话是-孤坟里的公主。 而地图上的第一个标记则是-圆形的球状符号。(如果用毛笔所画,就是一个"●"点。) 我突然间开窍了,坟墓不就是圆形的吗?圆形的球状符号暗示的不正是公主的坟墓吗? 感觉找到了,接下来便事半功倍了! 诗歌的第二句- 死亡之海,无底的深渊。查看地图上的第二个标记,两条波浪形的线段-"≈"。看上去就像初中时学过的"约等于"符号。 我马上就想到了"水",只有才能产生波浪。 死亡之海?在这大山深处是不可能有"海"的,那么就只有"河"了。"≈"这个标记看上去不正是一条向前缓缓流淌的河流吗? 地图上的标记-"≈","诗歌"的第二句就这样被我破解。下面,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河了-死亡之海。 太阳渐渐的向西沉去,树林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了!越向前走,植物越繁茂。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植物没有一点泛黄的痕迹,依然郁郁葱葱,宛如一片绿色的汪洋大海。 为了不迷失方向,我们始终没有改变路线,依然走在脚下的小径上。尽管脚下的路只是一条路影子而已,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十分可贵了,总比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要强得多。 小径的终点是一条河,也是一个新的起点。这是心灯谱上的地图暗示给我们的。一步踏错终身错,而我们第一步已经走对了,第二部没有理由出错。 小八不愧是大山的女儿,她走在荆棘丛生的密林里如同走在公园的羊肠小道上。没过一会,就把我和杜涛甩在了身后。 "你们快点,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必须要走到那条小河边,否则……"小八像是在故意卖关子。 "否则怎样?"我们终于赶了上来,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跟紧了小八的脚步。 "否则我们连一个过夜的地方都没有,"小八说,"那条河的岸边很宽敞,是我们唯一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岸边的荒草被太阳晒了一天,正好可以用来生火,不像树林里的草木,被大树遮挡着,太阳照射不进来,再过三天也是潮呼呼的。到时候没有了火,那我们就遭殃了!这密林里什么样的毒虫都有,万一再遇到野兽,就凭我们三人,你们自己想想结果吧!" 杜涛显然被小八的话吓到了,他三步并成两步地走到了我的前面,嘴里嘟哝着:"我宁愿累死,也不想被野兽吃掉。" 就这样,我们三人再也没有拉开过距离,天色也在我们的穿行中渐渐地暗了下去。 由于树木遮住了光线,密林里的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了!但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突然,一股强烈的冷气流向我们袭来。确切的说是一团团白色的气雾。 瘴气? 杜涛失声惊叫,赶忙捂住了嘴巴。 "别怕,这不是瘴气,这是河面上的气雾。"小八说。 "我们已经走到小河边了?"我问。 "是的,就要到了!"小八说。 三人百米冲刺般地向前跑去。 穿出密林,又走进一片长满了荒草的开阔地。前方,一片白色的气雾,浮动在河面的上方,抬头已然看见了天上的星斗。 死亡之海…… 这条山中的小河宽约四五米,夜色下的水面黑沉沉的,根本看不见它在流动。随手捡起一块树根,向河心扔去,发出一个沉闷的声响,连水花都没有看到,树根便沉了下去。 "好深啊!"杜涛站在岸边感叹。 深?深渊?无底的深渊? 杜涛提醒了我,使我想起了"诗歌"第二句的后面五个字-无底的深渊。 没错,"死亡之海,无底的深渊"说的就是这条小河了。 找到了地图上的第二个标记"≈",一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河。 接下来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小八在河边找到了一处干爽的空地,生起篝火后便把"野营帐篷"支了起来。 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阴冷。杜涛竟然从背包里拿出来几包方便面,然后又取出一个银色的铁饭盒。 "亏你想得出来,方便面都带来了?你这后勤给养准备得蛮充分嘛!"此时我满脑子想的净是这些热气腾腾的面条了。 "这叫有备无患。"杜涛又从包里取出两盒牛肉罐头。 "咱又不是猎人,没这些东西还不得活活饿死?" 杜涛说着起身拿起饭盒要去河边打水。 "等一下,"杜涛刚走出两步就被小八叫住了。 "怎么了?"杜涛回身问。 "我和你一起去。"小八说,"我给你带路。" 杜涛笑着说:"不至于吧!几步远的路,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不行,"小八冷冰冰地说,"这河边有泥潭,陷进去只有死路一条。你想走你父亲的老路么?" 我恍然大悟。记得小八说过,当年她尾随考古队来到这条小河边,在小河边的荒草丛里考古队员发现了一台相机。后来人们在这台相机里发现了一张相片-追逐。考古队走到这里之后便再也不肯向前走了,回去之后编造了一个谎言-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山林里的瘴气在作祟。 "你是说我父亲的尸骨就在河岸边的某处泥潭里?"杜涛吓得脸都白了。 "从旅馆到这里我们走了一个下午,为什么你父亲的相机后来会在这里找到?如果说你父亲的相机是遗失的,那么,他为什么没有遗失在密林里?"小八用手指着篝火旁边的帐篷说,"当年,相机就是在那里找到的,旁边就有一处泥潭,不信你可以过来看。" 我和杜涛跟着小八走到了帐篷旁边的荒草里,找到了那处泥潭。 黑糊糊的泥潭就像一口深井,里面长满了水草,还有一些游动着的小虫子。在泥潭的上面压着两块倒木,小八说那是她放到上面去的。 最后还是小八从河里打来了一饭盒水,然后放到了篝火堆里的火炭上。 饭盒里面的水很快就翻滚起来,将方便面放进去之后,浓浓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该不会把山里的野兽也引过来吧! 很快就吃完了"篝火晚餐",再提背包顿时觉得轻了不少。看来这顿饭至少将包里的食物消耗掉三分之一。 在火堆上又添了些干柴,便钻进帐篷里,拿出睡袋,躺了下来。 身下是一层厚厚的干草,软绵绵的,躺在上面倒也舒服。只是苦了小八,跟两个萍水相逢的男子挤在一起,肯定是提心吊胆的吧! "死亡之海"无声地流淌着,身旁是一口吃人的"井"-泥潭。"井"底住着杜涛的父亲,此时此刻,他的魂灵也许正在帐篷外面看着我们。父子二人以另外一种方式相聚在漫漫长夜,有情之人,旧梦重温。 今夜,与鬼同眠。 第二十七章 奈何桥 篝火旁的帐篷就像一个小坟墓,里面挤着两男一女。 没过一会,耳边便响起了杜涛和小八的呼吸声,他们肯定是到梦中与"泥井"里的幽灵相会去了。 我艰难地翻了一下身,忽然感到什么东西从我马甲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用手摸了摸,原来是心灯谱。为了不出现差错,我一直随身携带着。 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再读一遍上面的诗歌吧。 侧身将心灯谱捧在手里,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将手电筒照在上面,心灯谱上的地图和文字立刻呈现在了眼前。 地图上的前两个标记分别是-"●""≈"。 "●"-坟墓,公主坟。 "≈"-小河,死亡之海。 手指轻轻地在地图的线段上游走,最后在第三个标记上停了下来。 "〓" 两条平行线,看起来更像是11=2里面的"〓"号。 这个标记代表的又是什么呢?正想着,我的视线落在了诗歌的第三句上-奈何桥前狂魔舞,密林深处有风光。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句话里有两种暗示。 于是,我将这句话从中间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 第一截-奈何桥前狂魔舞。如果不是高度近视,马上就能看出这里面的一个关键词-奈何桥。 如果再将"奈何桥"浓缩一下,不就只剩下"桥"了吗? Yeah!我真是太有才了!我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 桥。记得小八曾说过,当年她追随考古队进山寻找杜涛的父亲,可是考古队走到这条河边之后,便再也不肯向前走了。后来等考古队折返后,小八顺着这条河一直向前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到了一座小桥边。 如此说来,小八当年发现的那座小桥,不正是诗歌里面的奈何桥吗? 桥,水之梁也。可通神、通仙、通天国,也可以通鬼、通冥府、通地狱。 而"死亡之海"上的这座桥又将通向哪里呢? 先人的智慧果然非同小可,乍眼看去,它"〓"多像一座奈何桥啊。奈何桥有两层,善人的鬼魂可以平安地通过上层的桥,而恶人的鬼魂在过下层的桥时,便会被波涛卷入洗魂水中,接受惩罚。 我想我们三人应该走上层,仔细想想,自己还是个善人,最起码也应该处于善恶之间吧! "〓"地图上的第三个标记就这样在临睡之前被我破解。 第二截-密林深处有风光暗示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密林深处的美丽景色吗? 想着想着眼皮渐渐干涩发沉,终于有了困意。看了下时间,已近午夜了,幽灵出没之时。 外面的篝火只剩下了一堆红红的火炭,冒着青烟。帐篷旁边不远处的那口"泥井"里,一个幽灵就要起床了。 将心灯谱重新放好,关掉手电筒,对着夜色说了一声:晚安。 第二天清晨,冰凉的雾气将小帐篷埋在其中。有潮气凝结成的水珠从帐篷上滴落下来将我唤醒。感觉帐篷里宽松了许多,杜涛还在我身旁沉睡,而小八却不见了踪影。 小八去哪了?她该不会真的被"泥井"里的幽灵带走了吧?想到这,我顿时清醒了许多,叫醒杜涛便冲出了帐篷。 帐篷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可以看见篝火正在熊熊地燃烧着,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小八,"我走了过去,杜涛这个时候也哈欠连天地赶了上来。 小八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神情有些疲惫,淡淡地说:"天有不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此时我们如坠云中,根本就看不见太阳在哪里,更无法判断今天的天气如何了。 "如果是晴天还好,如果是阴雨天我倒是没什么,恐怕到时候遭罪的就是你们了!"小八说。 再也不敢耽搁了,我和杜涛急忙收起了帐篷,然后整理了一下物品,小心翼翼地走到小河边。河水很静,黑沉沉的。蹲下身,另一个自己马上从河底倒映出来。突然间感到很害怕,河底的那张脸是自己的吗?那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变形,该不会是河底的幽灵吧! 用最快的速度捧起一汪水打在脸上,冰冷彻骨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精神也为之一振。难以想象,如果人掉进这条河里该是怎样的。说不定这河底如同海沟一般深不可测,生长着缠人的水草,住着吃人的女妖。也许是另外一个神秘的世界。 想着想着一只枯瘦的手从河底伸了出来,我打了个冷战,汗毛都竖了起来。 "喂,上路啦!" 杜涛的声音,让我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真奇怪,我望着河水竟然产生了幻觉?该不会是不祥的预兆吧?"三个人继续向前走,我问杜涛。 "乌鸦嘴。你以为自己通灵吗?"杜涛白了我一眼。 "可是……" "别可是啦!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哪?"杜涛问。 "奈何桥。"我说。 "〓" 三人沿着河岸逆水而行。 越往小河的上游走,河岸边的荒草越茂盛。小八一路来时刻提醒我和杜涛,要注意脚底下,小心陷进吃人的泥潭里。 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如同抹了一层胶水,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不知不觉中,太阳从白色的云层中钻了出来。脚下的路也好走了许多,踩在枯败的叶子上面感觉到了大地的坚实。不再像先前一样,担心地下的幽灵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们拉进吃人的泥潭里。 突然,杜涛"哎呀"怪叫了一声,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了重心,向前倒去。 幸好小八回身扶住了他。"你怎么了?"小八问。 "没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交。"杜涛说着看了一眼脚底下。 脚下是一些刚没鞋面的枯叶和一些不及小腿高的植物。 "这是什么?"杜涛指着植物下面的一个灰白色的东西说。 "感觉圆滚滚的?"杜涛说着弯腰用手拨开了植物,灰白色的东西立刻现出了原形。 "妈呀……"杜涛宛如看见了妖物一般,身体条件反射向后坐去。 原来是一个骷髅头,灰白色的头盖骨,黑糊糊的眼窝里装满了泥土。 "这有什么好怕的?"小八说着用木棍挑起骷髅头,甩进了小河里。依然没有溅起水花,扑通一声,便沉了下去。 "这些尸骨会是谁的呢?"我问小八。 小八幽幽地说:"跟我们一样的人,不受大山欢迎的人。" 不受大山欢迎的人?是因为他们破坏了这里的清净和神秘吗?所以遭到了大山的惩罚? 忽然想到了几十年前的那支民间考古队,也许他们早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白骨了!斯拉古尼试图征服这座吃人的大山,找到隐藏的秘密,结果大山却成为了他们的坟墓。斯拉古尼的野心不足以抗衡一条法则-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宛如"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灾难就会降临。 "那么我们呢?我们会不会落个跟他们同样的下场呢?" "不会。"杜涛十分肯定地说,"地图是我们进驻大山的通行证,有了它还怕被困死在这里吗?" 但愿如此吧! 越向前走,河道变得越窄。如果有刘翔的功夫,一步便可以跨越过去。整整走了一个上午,身上的衣服终于被太阳晒干了,不时有清凉的风吹来,周身无比的舒畅。 "桥。"杜涛突然喊了起来。 果然,在前方的不远处,一座木桥横跨在小河之上。 "〓"水之梁也。通神、通仙、通天国,通鬼、通冥府、通地狱。 而我们面前的这座桥,又将通向哪里呢? 走到桥头,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了。这座桥是用三根齐腰粗的断木搭成。虽然木身已经开始腐烂,承受三个人的重量还是不成问题。 若干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女子在这座桥上洒下了思念的泪水,她就是小八。 小八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回想当年她在这座桥上做的那个梦吧!一个现代版的《廊桥遗梦》罗伯特式的情感故事。 我的视线越过小八,定格在对岸的那片密林之中。幽深的密林宛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将我们挡在了外面。 密林。 很快就想到了诗歌的第三句-奈何桥前狂魔舞,密林深处有风光。 奈何桥前狂魔舞-"〓"桥。 密林深处有风光-暗示的又是什么呢? 密林近在眼前,在密林的深处将会有怎样的风光呢?也许这句话的意思是暗示我们走进去,只有走进去,才能看见里面的"风光"。 人生也不过如此吧! 第二十八章 胡家村 走进密林,小八再也不能给我们任何的帮助了。因为前方对于她来说也是陌生的,她当年的追踪路线只到地图上的"〓"便停止了。 此刻,我们真正感受到了原始森林带给人的震撼。忽然觉得人类是多么的渺小,眼前的每一棵大树和植物的生命线都要比人类粗壮得多。它们在地球上至少存活了几百年,而对于人类来说,又有几人能够走完一个世纪呢? 密林里的光线昏暗,宛如黄昏提前降临。脚下的路已经相当难走了,前行的速度如同蜗牛,如果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天黑之前肯定找不到密林里的"风光"。到那时就只能搂着这些几百年前的植物们入梦了!更让人郁闷的是,这原始森林里的植物生长得实在太密,连个宽敞一点的地方都没有,搭帐篷都成了问题。再加上气候干燥,又不能生火,到时候还不得被夜间出来猎食的动物们吃了? 想到这里,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然后将自己的担心说给杜涛和小八听。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在这密林里过夜,这里面太危险了!"小八说。 "已经穿行两个小时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该不会迷路了吧?"杜涛问。 我说:"不可能,我们始终是一条直线向前的,并没有改变路线。怎么会迷路呢?再加把劲,离天黑还早着呢。" 走着,走着,树林里渐渐地亮堂了起来。植物也没有先前那般茂密了,步子也大了许多。 突然,小八的身体停了下来,望着前方的不远处,好像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我问。 "你看。"小八说着向前方指去。 我顺着小八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空旷了起来,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参天大树都突然消失了? 不会是穿越时空了吧? "悬崖。"杜涛突然喊,"我们一定是走到了悬崖边上。" 真的是悬崖吗? 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看见了远处巍峨的山群。这时我突然想到,我们即将看到的,要么是一条自然形成的深沟,要么是两山之间的深谷。 果然是一处悬崖,而我们在山崖的下方看到的则是一片开阔地,位于原始森林深处的一个深谷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长满了荒草,荒草之中竟然孤立着一座座房屋。有的已经倒塌,一堆堆的,孤坟一般。有一道残破的土墙从四周将这里围了起来,就像是一处大型的古代村落遗址。这里的破败程度,如同刚刚遭到了一场强烈的地震,转眼之间就变成荒村了! "真凄凉啊!这里就应该是我们要找的胡家村了吧!"杜涛感叹道。 胡家村-密林深处的"风光",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荒凉。胡氏家族的成员世代生活在这里,独守着一个秘密。经过世代的繁衍生息,渐渐地形成了有两大家族的村落。白家为了心灯谱灭掉胡家之后,便搬离了这里,胡家村就此荒废下来,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荒村了。 站在悬崖边上望着荒村兴叹,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偏西。 "现在怎么办?"杜涛似乎晕高。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一棵小树,小树上面缠满了树藤。 "当然是下去了。"我四下打量着,试图找到一条通向崖底的捷径。 杜涛说:"这下面足有百米深,你该不会想用这些树藤往下爬吧?"杜涛用力拉了一下树藤,说,"挺结实的,几根树藤并在一起,这办法值得考虑。" "这些年我奶奶每年都要来这里给先人们扫墓,难道她也是每次都用这些树藤往下爬吗?"小八说,"还是找找其他的路吧!顺着树藤往下爬太危险了!" 我们从悬崖边上后撤了几步,然后在悬崖的周围找了起来。 沿着悬崖的边缘足足走了大约一百米,也没有发现路的影子,仿佛走进了一个迷宫,每向前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远处的山峦挡住了最后一丝光线,四周瞬间暗了下来。 忽然,我看见在我们前方大约二十米远的几棵大树后边有两块山石,周围也很平整,正是一处搭帐篷的好地方。这两块山石足有一人多高,非常亲密地挨在一起。 "看来我们今天要住在这里了!"我说着朝那两块山石走去。 走到山石前,用手摸了摸这两块大家伙。暗想,它们至少有一千多岁了吧!也许更久…… 卸掉背包,背靠着山石坐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感觉是靠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 杜涛和小八摇晃着走了过来,神情沮丧。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一些干柴,似乎已经做好了在此过夜的准备了! "天还没黑,休息一会再生火吧!"小八有气无力地说完,便坐在了杜涛的身边,再也不出声了。 时间一分一秒向前走着,坐下来之后才感觉两条腿发酸,眼皮发沉。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想站起来,脑袋也跟着向旁边转了一下,眼睛正好落在了两块山石的夹缝处。宽大的夹缝就像一个三角形的石洞,如果往里边再放一些干草,睡在里边应该很舒服! 想到这里,我钻了进去。夹缝里的空间很大,下面是一块石板,也许是一块被埋在土里的石头表面。很快,我就从夹缝的另一端爬了出来。 山石的后边只有一米宽的地方可以站人,下面就是荒村了,夹在漏斗形的山体之间。胡家村此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而我却没有办法走下去。郁闷之余,我绕到了山石的一侧,心想还是准备搭帐篷睡觉吧! 突然,我在山石的上面发现了几行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首打油诗,是用铁器刻在山石侧面的-人生自古谁无死,命丧绝地心不甘,半年修得黄泉路,多少好汉赴阴间。 黄泉路?先不管这条路是何等的诡异,单凭这首打油诗就足以说明这附近一定有一条通向深谷的路。 我喊来杜涛和小八,他们十分的兴奋,跟着我又从山石开始向前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黑之前,我们终于找到了通向深谷的黄泉路。 这条小路的起点是在两处断崖之间,绕开陡峭的绝壁,依托向谷底延伸的山体和崖壁修建而成。一路走来,犹如走在独木桥上,生怕一不小心跌进幽深的谷底。 可以想象,一百多年前追随王爷而来的那批工匠,在修建这条路时,得有多少人命丧于此?难怪管它叫做黄泉路。 一个逃难的王爷,他是为了不让金钱落入洋人的手中、还是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守财奴,才来到这茫茫的大山深处呢?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那批命丧绝地的工匠们,只能说是封建社会的悲哀了! 到达谷底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风在三面悬崖之间幽幽地回响起来,宛如亡灵的歌唱。 胡家村。 很多年以前这里还是一处美丽的世外桃源。然而,世事无常,多年以后,这里竟然变成一处悲凉的荒村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地下的幽灵已经苏醒,从我们身边经过时,带来一阵阵的冷风。走过几米远的草地,我们来到了围墙的边上,围墙是用石块和土坯垒成,有些地方已经坍塌,留下来一道道豁口。 换上新电池,手电筒顿时明亮起来。跨过围墙,向村子里边走去。 脚下是一条用碎石子铺砌的小径,两边是已经倒塌的房屋,如同一座座坟墓,仿佛走进了阴森森的乱葬岗里。没有倒塌的房屋已经严重变形,房顶已经塌陷。墙壁上是一条条裂缝,看起来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说什么也不能住进这样的房屋里去。这么大的村落,找一处结实一点的房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断壁残垣,荒凉满目。只有生长在废墟之上的果树有几分生机,上面的果子早就熟透了,有的已经落到了地上。 在村子里绕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扇完好无损的黑大门。门环已经生锈,大门的上方是一个门斗,在门斗的下方写着两个红色的仿宋字-胡家。 "果然是大户人家,连大门都如此气派。"杜涛说着推开了大门。 "吱呀。"沉重的摩擦声,大门开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来是一个四合院。门窗已经腐烂,脚下也满是杂草。房屋青一色的石木结构,保留着晚清时的建筑风格,尽管已经十分破败了,但仍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推开一扇屋门,堆积以久的灰尘扑面而来。房间里挂满了蜘蛛网,中间被一道屏风隔开。屏风的里面是一间卧室,家具和桌椅摆放的依然整齐。最里面放着一张木床,挂满了灰尘的青纱帐正幽幽地摆动着。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掀开了帐帘,然后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该是怎样的呢? 想到这里,我们止住了脚步。 我和杜涛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僵尸一般。小八则幽幽地向对面的梳妆台走去。梳妆台的中央是一面镜子,借着手电筒的反光,我几乎无法辨认镜子里的女人是不是小八。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我赶紧别过脸去,真害怕这间古宅里的幽灵从镜子里爬出来。 顷刻间,小八点燃了梳妆台前的一盏灯。白色的灯罩,红色的火苗在里边欢快地跳动着,释放出昏暗的光芒。 从马甲的口袋里拿出心灯谱放在桌子上,借着昏暗的光芒,又一次翻到了最后一页-地图。地图的下面是一首隐含暗示的"诗歌"。 突然,一只蜘蛛从天而降,落在了心灯谱的地图上。那蜘蛛先是爬过了一座"●"(坟墓),沿着"≈"(小河)爬过了一座"〓"(桥),最后竟在"666"这个标记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爬到了桌子底下逃之夭夭了! 黑色的蜘蛛逃走了,而我的视线却完全定格在"666"这个标记上了。 "666"-地图上的第四个标记。三个相同的数字6连在一起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之前的三个标记都是象形符号-"●"(坟墓)"≈"(小河)"〓"(桥),而三个数字"666"连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个东西。 诗歌的第四句话-奇峰峭壁鬼魂岭,天国之梯。怎么琢磨这句话也跟"666"扯不上半点关系,难道是更深层次上的关联吗?从住进"幽灵客栈"开始,一直到现在的胡家村,这一路来的遭遇宛如闯关游戏一般,现在我们已经闯进第四关了!也许从第四关开始,就一关比一关难闯了!三个再普通不过的数字"6"连在一起到底蕴涵着怎样的玄机呢? 冥思苦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杜涛已经倒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了,小八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发呆,仿佛灵魂已经被古镜吸走了!也许是这里的环境使她心有感触吧!这里毕竟是她的先人们世代居住的地方,若干年前这间屋子里的主人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跟小八一样也有深夜对着镜子梳头的习惯吗? "小八。"我轻声呼唤,生怕惊吓到她。 小八竟然没有反应? "小八。"我将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小八仍然没有反应。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难道她的魂魄真的被古镜吸走了吗?轻轻地朝她走了过去,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只有半截身子,他是谁? 站在小八的身后,又一次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八。"手跟着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她的肩上。 "啊。"小八身体一抖,突然尖叫起来,把我也吓了一跳。 我定了定神,问:"小八,你怎么了?" 半天,小八才缓过神来,惶惶地说:"没,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奶奶,梳子上还残留着她的头发呢。" "小八,你一定很累了。别想太多,我们收拾一下早点睡觉好吗?" 小八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叫醒了杜涛,我们三人把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睡下了!小八睡在那张木床上,我和杜涛拿出睡袋睡在屋地上。虽然有些凉,但比起在小河边那一晚还是舒服了很多。 又是一个恐怖的夜晚。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这一觉睡得很沉。在这样一个荒村古宅里竟然连一个梦都没做,醒来时外面的光线正好从破窗户射进来,打在我的脸上。 我叫醒了杜涛,然后起身走到木床边叫小八起床。 木床上的青纱帐就像一个厚厚的门帘子,视线无法穿透。 "小八,起床了!" 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小八,你醒了吗?"手慢慢地伸向青纱帐。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准备掀开青纱帐的那一刻,竟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到底再怕什么呢? 掀开青纱帐,而里边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小八一睡不醒跟她的列祖列宗团聚去了呢。 然而,小八去哪了? 我和杜涛来到院子里,这才发现院子中央有一口井,辘轳上的铁链已经生锈,旁边还放着一只木桶。木桶还湿漉漉的,里边装满了水。 这水一定是小八打上来给我们洗脸用的,同时也说明,小八一定还在这个老宅之中。 "小八,你在哪?" 声音在空荡荡的老宅里幽幽地回想。[奇 书 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我在这……"声音从另外一间屋子里传出来,同时传出一股供香的刺鼻味。 走进老宅里的第二间屋子,大厅里摆放着很多张桌椅。这里应该是老宅的客厅,客厅的一角有一张供台,上面排满了胡氏家族先人们的灵位。 小八正赤诚地给她的列祖列宗上香,祭拜。为了表示尊重,我和杜涛站在小八的身后,也来了个三鞠躬。 "奶奶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半个月前。"小八祭拜完回身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小八说:"尽管旅馆的下面有列祖列宗的灵位,但每逢七月十五奶奶还是会亲自来这里一次,祭拜祖先。今天是月末,所以说奶奶半个月前就站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给祖辈们上香。没想到半个月后,她自己的灵位也摆在了上面。" "小八,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们现在不是怀念的时候。你懂么?"小八阴郁的脸很苍白,我知道那是她心底的忧伤所致。 稍后,我们在大厅的后面又发现了很多间厢房。房间里很简陋,看样子应该是胡家下人们住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准备好了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离开老宅,到荒村里面走走。在离开之前,我们走进了第三间房-静心斋。 静心斋。三个隶体大字被刻在了房门的上方。听名字就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第一个住进这里的,不用说就能想到是一百年前的王爷,而王爷死后,住进这里的恐怕就只有胡氏家族的家长们了。 "听奶奶说,‘静心斋‘是我们胡家的禁地,那是当年王爷的寝宫。王爷死后,这间屋子就一直空着。奶奶说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走进这里,胡家的祖辈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这里的主人,而是一介为主子尽忠的奴仆。"小八接着说,"当年,如果不是我的曾祖父泄露了家族的秘密,王爷的寝宫也不会破败成今天这副模样。" "禁地"不禁。甚至连房门都已经坏掉了!走进去之后倒很干净,一点也不像当年被土匪洗劫过的样子。一定是小八的奶奶收拾的吧!屋子中间立着两根石柱,上面雕刻着龙的图腾,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了其它的摆设。 进深几步,穿越一条过道,来到了王爷的睡房,中间被一道已经遭到了破坏的屏风隔开。里面有一张雕漆的紫红色木床,木床没有床腿,如同一个长方形的"火柴盒",上面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 "这么漂亮的木床,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吧!"杜涛说着把手放到了上面敲了敲。 "砰-砰-砰-"竟然发出一种沉闷的空响。 "怎么像空的一样?"杜涛又敲了敲,"砰-砰-砰-" "这床一定有问题,好好检查一下,说不定还有意外的发现。"我说着在木床的四周检查起来。 突然,我在床头处发现了一条裂缝,刚好能伸进去一只手。把手伸进去用力向上一抬,只听"咔嚓"一声,整个床面上的床板都被我掀了起来。 床下铺的是青石板,中间的一块是圆形的,上面还有一个紫铜把手,就跟"马葫芦"的盖子差不多。 移开床下的"马葫芦",下面是一条地道,黑乎乎的,弯着腰走在里面仿佛走在一条"下水道"里。 "这地道挖的简直有失王爷的身份,简直跟老鼠洞差不多。"杜涛一边扑打着从头顶掉下来的泥土一边埋怨。 大约走了十分钟,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铜门。铜门被镶进两边的石柱子里,与这条粗糙的地道相比,这扇做工精美的铜门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打开这扇门,外面该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 用手推了推,铜门纹丝不动。直觉告诉我,这扇铜门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开的,也许暗藏着机关。 两条明亮的光束分别照在铜门上,门缝清晰可见。突然,在门的下方发现了一个骷髅头的图案,更惊奇的是,骷髅头的一双眼睛竟然从铜门里凸了出来,宛如两块形状不规则的铜疙瘩。 "这是什么?"杜涛说着将脸贴了上去。 "上面有字。"杜涛惊讶地叫了起来,"这上面写着一个‘活‘。" 果然是一个"活"字,被刻在了骷髅头的左眼睛上。右眼睛上刻着一个"死"字。 "不用说,这两个字一定是开这扇门的机关,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提醒杜涛。 "当时是清末年间,那时候使用的应该是繁体字吧?怎么这两个字却是简体的呢?"杜涛提出了疑问。 幸亏我曾经看过汉字的繁简对照表,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我说:"‘活‘和‘死‘这两个字本身就没有繁体字。清朝时使用的文字并不是每一个字都是繁体的。" "当然选择‘活‘字了,谁希望死在这里呢?"杜涛说着就要转动骷髅头的左眼睛。 "等等。"我将杜涛已经伸出去的手拉了回来。 "怎么了?你难道要选择死字吗?"杜涛有些不满。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与骷髅头的右眼睛对视,试图从上面的"死"字里面找到开门的钥匙。 生与死的抉择。 手不由自主地在空气中挥舞着,写下了一个"死"字。 死-6画。马上就与地图上的666联系在了一起。 难道这个"死"字就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吗?万一,生死关头我不能擅自做主,我必须要跟杜涛和小八商量才行。 我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杜涛和小八,生死抉择的关头杜涛表现得十分冷静,他只是淡淡地说:"生死由命,我听你的。你决定吧!" "小八,你呢?你同意我说的吗?"我问。 小八沉默了片刻说:"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是生是死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个‘活‘字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我也选择‘死‘,我相信你。"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那好,既然你们两个都同意了我的推断,我就放心了。是生是死全由天定吧!"此时,我的话语里竟有一种悲壮的味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颤抖着伸出手掌,放在了骷髅头的右眼睛上,上面刻着一个"死"字。 心脏就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闭上眼睛,气运丹田。双手用力朝下一拧,大喊一声-开。 芝麻会开门吗? 第二十九章 魔鬼的眼睛 在等待着生死判决的那一瞬间,痛苦超越了死亡本身。这一瞬间是恐怖的极限。 芝麻开门。 "轰"的一声,铜门打开了,刺眼的光线犹如一把利剑劈了进来。 "Yeah。"我和杜涛激动得跳了起来,拥抱在一起。回身拥抱小八,小八躲开了,露出一张美丽的笑脸。 "谢谢你小八,我们没有死,你分析得很对。那个‘活‘字的确是此地无银,它是在暗示我们选择那个通向地狱的机关。幸亏我们没有上当。你很聪明,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勇敢地面对生活。" 发自内心的话竟让小八有些不好意思,她躲开了我的眼神,说:"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走到铜门的外面,好奇心起,把手伸进去转动了门上的"活"字机关,只听"哗啦"一声,门里我们刚刚站过的地方转眼间塌陷了进去。 原来是一个几米深的陷坑,坑底埋着尖利的铁钎子,如果掉进去非被穿糖葫芦不可。 外面的世界风和日丽,在经历了生与死的抉择之后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勇气倍增。 中午时分,我们走进了一片草原,一个放牛的好地方。远道无轻载,卸掉背包,身体顿时轻松。倒在松软的草坪上,真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杜涛三下五除二的将背包里的食品全部掏了出来,还好只是一些真空包装的压缩食品,要不然非捂出绿毛来不可。 最后,杜涛在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大小的东西,外面被一层黑皮包裹着,看起来很薄。 我马上就想到了笔记本,但我又不敢确定,于是我问杜涛:"这是什么?" 杜涛神秘地一笑说:"它或许可以破解三个6的秘密。" "笔记本?你把笔记本电脑带来了?你不是说嫌它重,打算放在旅馆里吗?" 我无法掩饰兴奋。先前在遇到三个6时,我还暗暗后悔没有把本本带来呢。这下好了,它或许真的可以帮我们解开地图上的第四个标记-"666" "你还记得我们在临进山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在旅馆里曾和一个人通了电话吗?"杜涛问。 "记得记得,你当时还故意避开了我。你说是打给你表姐的,托她照顾好你妈?" "没错,那天晚上我确实给表姐打了个电话,我曾跟表姐说过我们调查的这件事。后来她还帮我们在档案馆里查到了一张非常重要的照片-追逐。其实表姐开始是执意反对我们的这次冒险的,后来她见我主意已定,便也不再阻挠了。临走之前,她抽空见了我一面,告诉了我一些在野外生存的常识,并要求我一定要带上她的笔记本电脑。她说这样方便与我们取得联系。最后她还交代,不管我们最终发现的是什么宝贝,最终都是属于国家的,必须要有专业的考古队介入才行。所以,我背着你跟表姐定下了一个约定。" "约定?"我突然想到先前在杜涛手机上看到的一条信息,是她表姐发给他的一段话,结尾处就提到了约定。 "我和表姐约定-如果心灯谱上的秘密构成了事实,我必须要通知表姐,表姐再联系相关的考古部门支援我们。所以在我们临进山前,我还是把笔记本电脑放进了包里,这样才能和表姐联系上。" 杜涛这个时候点燃一支烟,然后看了看小八接着说:"如果小八同意,我想是应该和表姐取得联系的时候了。她可以用手机上网,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线。" "我没意见,"小八说,"奶奶早就答应你们了,况且这也是祖宗的遗愿。" 囫囵地吃了些东西之后,杜涛打开了笔记本,连接上网络。网速虽然不是很快,但还可以勉强使用,这在深山里已经是不错的了! 我让杜涛首先打开了"百度",然后在搜索栏里打上"666代表什么?"几个字,回车,搜索结果的页面很快就打开了! 打开页面顶部的第一个连接-百度给出的答案。 "666"是撒旦的数字,魔鬼的代号。 在圣经中,"6"一直被认为是一个不理想和不完美的数字,它代表着邪恶与失败。"666"连在一起就是人间至恶的意思,泛指魔鬼和撒旦。 这一搜索结果确实出乎我和杜涛的预料之外。然而,这也许就是东方和西方在文化上的差异吧! 在东方,尤其是在中国,"6"却是一个吉祥的数字。六六大顺、六畜兴旺,就连人们常用的车牌号以及手机号都希望多几个"6"象征着平安和吉祥。 地图上的第四个标记"666"代表着撒旦和魔鬼。 我拿出心灯谱,找到诗歌上与之相对应的第四句话-奇峰峭壁鬼魂岭,天国之梯。 虽然知道了"666"代表的含义,但仍然无法参透它与诗歌上的第四句之间的关联。它们之间的交点到底在哪里呢? 我躺在草地上望着前方的山岭发呆,而杜涛已经登陆了QQ,正在给她的表姐留言。 突然,我的前方渐渐地浮现出一张脸来。确切地说,是前方山岭上的一处山崖。从远处看,那处悬崖就像一张人脸,面目狰狞扭曲,魔鬼一般。 魔鬼? "666"? 难道地图上的第四个标记就是前面山岭上的那道山崖吗? "杜涛你看,那是什么?"杜涛正笨拙地打字。 "哪?" "前方的山岭,"我用手一指,"你看它像什么?" 杜涛抬头看了看,"没什么啊,就是一道岭啊!" "你再看看那山崖,像什么?你仔细看看。"我叮嘱道。 杜涛看了一会,忽然身子一抖,说:"好像一张脸。" "对。那里就是地图上的第四个标记,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说着开始收拾我们吃剩下的食品。 接下来,我帮助杜涛噼里啪啦地将他要说的话都打进了QQ的对话框里,然后又将我们这一路来经过的重要地点打了上去。比如:旅馆、小树林、坟墓、[奇·书·网-整.理'提.供]小河、桥,然后合上笔记本,向前方的山岭发起冲锋。 鬼魂岭。 距离前方的"鬼魂岭"大约还有一百米远,"魔鬼"的那张脸已经彻底现了出来。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魔鬼"的模样打造得极其狰狞恐怖。也许"魔鬼"的本身就是丑陋恐怖的吧! 你们见过"魔鬼"吗? "魔鬼"有一对黑乎乎的大眼睛,估计是山崖上的两个石洞。 魔鬼的眼睛? 我忽然想到了这五个字。最先是在驼背老人的电话本里发现这五个字的,后来才知道这五个字是马强留在旅馆的墙壁上的。那么,马强所指的"魔鬼的眼睛"不正是前面人脸形的山崖吗? 原来马强也来过这里,他的手上曾有一本书《鬼灯》,是他的义父斯拉古尼留给他的。一介书生"马洪"根据发生在胡家村的"灯谜会灭门案"杜撰了《鬼灯》一书,并将心灯谱上的地图做了手脚然后附在了这本书里。如此说来,《鬼灯》这部书里面的地图一定不是完整的,很有可能"666"这个标记就是地图的终点了,所以马强也只能走到这里。 这也就不难解释,马强为什么会在旅馆的墙壁上留下-"魔鬼的眼睛-胡家村"了。 《鬼灯》一书是马洪以胡家村为背景杜撰的,而被马洪做过手脚的地图又附在了这本书里。这就使马强不得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开始怀疑起地图的真伪来,同时又积极地寻找起心灯谱,再后来就根据《鬼灯》里面的故事导演了灯谜会事件。 正如杜涛所说,如果一个人的脑海里始终想着一个人的名字,他便会情不自禁地将这个人的名字反复写在纸上,或留在其它别的地方。 如上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断,如果想解开这个悬念,就只能找到《鬼灯》这本书了。 很快,我们便走到了鬼魂岭的下面。抬头看去,是一片陡峭的山崖。"魔鬼"正用它那双恐怖的双眼注视着我们。 挑了一处最有利的地形向上攀爬,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山下游移,我看到了远处连绵不绝的森林。三座小山之间的深谷,还有谷底的那一片开阔地-胡家村。 从远处看,胡家村宛如一个怪异的村落模型坐落在一片荒凉之上。拿出望远镜,我看到了我们曾住过的那间老宅,院子里边的那口井,最后看到了"静心斋"-王爷的寝宫。就是在"静心斋"里,我们发现了床下的地道,打开了"生死门",最终走到了鬼魂岭。 忽然,我在胡家村的外围,发现了一条用碎石铺成的小径,蜿蜿蜒蜒地伸向一片密林。而这片密林正好与我们现在攀登的鬼魂岭相连,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刚刚萦绕在我心头的那个疑问-既然马强来过"鬼魂岭",那么"生死门"为什么没有遭到破坏? 原来除了床下的那条地道,还有一条小径通向这里。也许还有很多条小径能走进这里。胡家村当初毕竟还生活着两个家族,也许鬼魂岭的下面的那片草坪正是他们放牛的好地方,眼前我们要征服的这座山崖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然而,我们走进胡家村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根本无法看到凝视着"荒村"的"魔鬼"。第二天清晨便在老宅里发现了地道,走到了这里。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避开"生死门"带给我们的考验。然而,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太阳开始向西移动,现在是北京时间2:00整。 三个人将水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体力也恢复了一些,继续向山顶爬去。 十分钟之后,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走过山顶上凹凸不平的地段,我们在一道崖前停了下来。 身下是幽深的山涧,前方就是"魔鬼的眼睛"了。这里宛如被盘古用大斧劈开了一般,只留下一条极窄的石路就像横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梯子。下面是幽深的山涧,要想走到对面去,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难道这条石路就是天国之梯吗? "这可怎么办?这条路太窄了,两边连个‘扶手‘都没有,这跟在刀锋上行走有什么区别?"杜涛说着身体向后退了退。 "你们带绳子没有?"小八问。 "绳子?攀岩绳可以吗?"我知道小八一定想出了什么办法,心中暗喜,从背包里拿出绳子递给了她。 小八解开绳子,一头系在了我的腰间,一头系在了杜涛的腰上。 "趁现在没有风,我们必须要走过去,"小八说,"我不怕高,这条路对我来说没有问题。我过去之后,你们手拉手各自向不同的方向侧着身慢慢行走。千万不能紧张,你们全当第二个‘生死门‘好了!就算你们掉下去了,也是一个掉进这条路的左面,一个右面。绳子会勒在这条石路上,你们也顶多被吊在半空中。" 果然是个好办法,由于我们手拉手一个面向南一个面向北地侧身行走,这让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反作用力,从而替代了借力的"扶手"。 不得不对小八刮目相看,甚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怜惜之情。 小八没费吹灰之力就走了过去,然后站在对面看着我们。 我和杜涛站了起来,互望了一眼,以示鼓励。 杜涛第一个踏上去的,他的面朝北,我的面朝南。底下是万丈深渊,心还是禁不住地紧张起来。走到中间的时候,我们渐渐地感觉到,在我们之间仿佛真的有一种"力量"在作用着。 小八这个时候突然喊了起来:"杜涛,你知道我为什么深爱着你的父亲吗?因为他勇敢,他经常跟我讲起他的探险经历。一个勇敢的男人才值得女人去爱,他的儿子也不会是个孬种的。" 接着,小八又向我喊道:"如果我们可以平安出去,我可以跟你学文化吗?我要学画画,我要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画进画里。" 终于知道了"力量"的来源-小八。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了小八的话,我的心头泛酸,一股豪情顿时从心底涌了上来。 "能。"我大声回应着,"我会请你到我的家中做客,我会带你去吃肯德基。我会帮你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我还会给你介绍画师学画。小八,我们是一起患过难的好朋友。" "小八。"杜涛也喊了起来,"我的父亲没有爱错人,你值得他去爱。你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女人。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因为我们都深爱着我的父亲。" 声音还在山谷里幽幽地回荡着,我们终于走完了这道"天国之梯"。有眼泪从小八的眼睛里流出来,是那样的晶莹,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第三十章 死亡之门 穿过两条相通的石洞从"魔鬼的眼睛"里走出来,现在我们站在了"魔鬼"的头顶上。此刻,胡家村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 休息了一会,我们继续向前赶路。期间,杜涛用笔记本电脑再一次与她的表姐取得了联系。他表姐在QQ上告诉杜涛,经过争取,有关部门已经组建了一支由考古研究所为主力的救援考古探险队,即刻起程,今晚便可以到达我们所提供的第一个地点-幽灵客栈(旅馆)。 杜涛的表姐随队一同前来,从而保证随时都能与我们取得联系。 踩着山岭的脊背继续向前,山势呈陡坡急下,向岭下密林穿插之势,地图上则是一条四十五度的线段。然后看到了地图上的最后一个标记-∏。 很快,我们就走下了鬼魂岭。由于山的背面阳光照射不到,所以显得十分阴暗。 穿过一片丛林,我们走进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被四周的树林包围着,上面长满了妖艳的花朵,在鲜花之间竟然还挺立着一座座坟墓,东倒西歪的墓碑在一片鲜花之间看起来格外的诡异。大概数了数竟然有几十座,走近一看发现墓碑上竟然没有坟主的名字,而是清一色的"工匠1,工匠2,工匠3……"之类的代号。 "这也太夸张了吧?"杜涛指着坟墓说,"这些工匠怎么会被埋在这里呢?" 有些坟墓已经坍塌成了一个小土堆,如果不是墓碑还立着,根本看不出是一座坟墓。有白色的骷髅露了出来,在妖艳的鲜花下面安静地躺着。 "会不会是这些工匠在这里出过苦役,累死在了这里,然后被就地掩埋了呢?"小八说。 "有道理,当年王爷逃难到胡家村时曾带来了一批工匠。‘三面悬崖‘上的那条黄泉路就是这些工匠修建的,有很多工匠都葬身在了那个山谷里。" 我说着吟出来一首打油诗,是先前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发现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 命丧绝地心不甘, 半年修得黄泉路, 多少好汉赴阴间? "可是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啊?"杜涛说。 是啊,这里除了坟墓和鲜花就是四周的丛林了!并没有发现某些建筑物或工匠们留下的痕迹。说完,我再一次将心灯谱掏了出来。 ∏-地图上的最后一个标记。 再看地图上诗歌般的文字,第五句。 花红如血的尽头,有亡灵镇守。 "花红如血的尽头"指的是生长在坟墓四周的鲜花,而"有亡灵镇守"不用说就知道一定是坟墓里的幽灵了!与"∏"并没有关联,或者说并没有关于"∏"的暗示。 这个标记代表的又是什么呢?从表面上看像个山洞,可这里除了坟墓就是丛林,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洞穴。 突然,我的眼睛又落在了接下来的一句上。 诗歌的第六句-死亡之门。 门?眼前瞬间浮现出一扇门的影子,一扇人类每天都要进出的门的形象。 "∏"-门? 大脑突然间开窍了,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不正是一扇门的影子吗? 然而,这扇"死亡之门"又在哪里呢? "你是说地图上的最后一个标记是一扇门?"杜涛放眼看了一下四周说,"可是这里连个建筑物都没有,怎么会有一扇门呢?该不会是一扇墓门吧?" 其实杜涛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顺口说出来的,但他却提醒了我。 "墓门?墓门?"我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逼问杜涛,"你是说一扇墓门吗?" 杜涛赶忙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说:"是,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说不定就是一扇墓门。我们仔细找找吧!" 杜涛嘟哝了一句:"以为你被鬼魂附体了呢,神经兮兮的。" 接下来,三人开始在鲜花与坟墓之间游荡,看上去一定很像幽灵吧! 美丽的鲜花背后掩盖的却是乱葬岗一般的墓群,人世间的丑陋又何尝不是被美丽掩盖着呢? 找了半天我走到了墓群的中央。忽然,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墓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座坟墓要比其它的坟墓大而且漂亮,墓身是由打磨过的石头砌成,看起来光滑平整。墓口处有一个凹进去一米深的空间,里面就应该是坟墓的墓门了吧? 想到这里,我蹲下身体,把脑袋向一米深的空间里探去。由于我的身体挡住了有限的光线,使我根本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不是一扇墓门。 勉强抽出一只手来,伸进了口袋,取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凹进去的空间顿时亮了起来。 果然是一扇墓门,墓门的边沿有一个铜制的门环,门轴应该就在旁边的石柱里。 我不是盗墓小说里的主人公。我不想盗墓,然而,我必须要打开这扇墓门。 双手合十,说了一声"得罪了",希望坟墓里的幽灵不要怪我"私闯民宅"。 把手伸进门环,用力一拉,墓门打开了,泥土的腥气混合着一股怪味扑了出来。 墓门打开之后,我叫来了杜涛和小八,然后拿着手电筒,钻进了坟墓里。 钻过一条直径不到半米的隧道,前方出现了一条螺旋形的台阶,宛如走在蜗牛壳里,空间也一下子宽阔了起来。 原来是一座地宫。 地宫最早是佛家建在塔刹下面用来藏匿舍利子的,后来逐渐演变成藏匿宝物的地方了。通常都是建在坟墓的地下,在中国,以秦始皇的地宫最为神秘出名,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打开过。 而这个王爷的地宫里到底藏匿着什么宝贝呢? 从螺旋形的台阶向下走的过程中,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禁不住停住了脚步。好几十根石柱子一条线地向前方排列,支撑在地宫里,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精美图案。 "天呐!多像无极里面的一幕啊!这里该不会是一个失重的空间吧?"杜涛一边感叹,一边拿着手电筒乱照一气。 "那你跳下去试试吧!看看能不能飞起来?"我调侃道。 小八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走完了螺旋形的台阶,我们来到地宫的最下面,用手摸着粗糙的石柱子,仿佛触摸到了一段神秘的历史。 一条人字形的地道将我们带进了地宫深处,最后我们在一扇"∏"前停了下来。 "∏"是用耐腐的木材制成,除了门框上的漆表脱落了之外,其它地方仍是完好无损。门上没有锁,轻轻一推,一阵门轴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原来是一间屋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十分整洁。 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书页已经泛黄的书籍,许多稀奇古怪的花瓶陈列在壁橱里。靠床那面的墙壁上挂满了书画,其中的一幅引起了我的注意。 上前仔细一看,禁不住叫出声来:"你们看,《秋风纨扇图》。" 小八呆呆地看着画中手持纨扇的仕女,感叹道:"好美啊!是王爷画的吗?" "是王爷收藏的。画这幅画的人叫唐伯虎,是明代的四大才子之首,也是一个十分痴情的人。"我说完用手电筒将屋子里的摆设都照了一遍,然后跟小八说,"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件摆设都价值连城,甚至是无价的。这回你该明白当年王爷为什么要把这批宝贝藏在这里了吧!" 小八想了一会,问:"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拥有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啊!" 看来,要想让小八明白只能打个比方了。 "小八,你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我看着小八的眼睛问。 小八看了看杜涛。没等她开口我便抢先说:"是杜涛的父亲对不对?" 小八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说:"道理是一样的,你心爱的东西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而作为一个万贯家财的王爷,他的精神寄托就全在这些宝贝上面了!" 杜涛这个时候指着屋子里的两个木箱问:"要不要打开看一下?" 我反问:"你说呢?" 杜涛诡秘的一笑说,"不用看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当年王爷与这么多的财富共眠该做着怎样的一个梦呢?" "谁知道呢?也许他已经没有梦了吧!" "杜涛,赶快联系表姐吧!就说我们找到心灯谱上的秘密了!别忘了告诉他,就说我们想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对这里产生出一种厌恶。是谜底已经揭开了的缘故吗? "好吧!我现在就回到地上与表姐联系,这地下不一定能有信号。"杜涛说完走了出去。 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靠在书架上翻了翻,类似经文之类的书籍,书里面竟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 突然,我感觉大地晃动了起来,将我惊出一身的冷汗,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地宫要坍塌了么? "不好,"我大喊一声,"小八快走,这里要塌了!" 说完,我抓住小八的胳膊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晃动就消失了,我也停下了脚步。 小八将胳膊从我手里挣脱出来,不解地问:"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塌呢?" "你刚才没有感觉到大地在晃动吗?"我问。 小八摇摇头说:"真的没有,我们离的那么近,如果有晃动我没有理由感觉不到啊?" 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我再一次走到书架边,然后将身体又靠在了上面。 又是一阵晃动。 是这个书架吗?我转身用手推了一下,书架竟然动了! "天呐!这个书架竟然是活的,怪不得我刚才靠在上面会产生错觉呢。" 把手放在书架上向前用力一推,宛如推开了酒店里的旋转门。 一间暗室。一个灯火辉煌的空间。一个女人正在看着我们。 它是一尊站立的金黄色的菩萨像,面相圆润,大耳下垂,双目正看着我们。最令人惊奇的是,在它的脚下竟然放着两盏灯,鲜活的火苗正欢快地跳动着,[奇/书\/网-整.理'-提=.供]将刻在菩萨身上的几行字照了出来。 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难道王爷当年逃难之后已经看破红尘、想遁人空门? 再看菩萨脚下的那两盏灯,宛如已经在地下生根了。灯身为金黄色,形状就像一个魔兽,从嘴里喷射出一团团火焰。 难道这两盏灯就是传说中的古墓里的长明灯吗? 长明灯可以百年、甚至千年不灭。考古界一直以来关于长明灯的不灭之谜争论不休,至今还没有一个定论。 我轻轻地伸出手去,试图把它拿在手中好好打量一番。 突然,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碰它。" 但已经晚了,我的手已经抓住了一盏灯身,并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失去重心,身体上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抓灯的手上。在我的身体向前扑倒的那一瞬间,灯身竟然被手上的力量转动了。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直冲头顶,我马上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机关。 "不好,是个机关,"我回身抓住小八就往外跑。 只见前方活动的书架正快速地往起闭合,头顶纷纷有土落下来。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我们头顶上的石板正左右地颤动,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马上就要砸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双有力的大手搬住了就要闭合的书架,是杜涛。 "快,我要撑不住了!"杜涛几乎要哭了出来。 只有一人宽的缝隙可以出去了,而且这道缝隙正在渐渐变窄。 "小八,快走。"我大声喊道,同时也把双手擎在了正在运动的书架上。 小八侧身顺利地逃了出去。合我和杜涛二人之力,运动的书架忽然停住了!我抓住这一瞬间,双手用力一推书架,借着反作用力,闪了出来。 "砰"的一声,书架闭合了!上面的书纷纷掉落下来,同时从暗室里传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再也没有兴致欣赏王爷收藏的那些真迹了,三个人飞快地跑出了王爷的私人"博物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阴风,开始在地下通道里肆虐起来。也许我们正在与不灭的幽灵们相互碰撞,沉睡在地下百年的幽灵们终于苏醒,企图留住我们。 不,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我和杜涛每人握紧小八的一只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大地开始摇晃,排列整齐的石柱子已经开始坍塌,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跑完了螺旋形的台阶,爬进了那条不到半米长的隧道,钻出了墓门。 重返人间。 夜已经很黑了,天上的星星闪闪,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这一刻,我犹如经历了从生到死;这一刻,我也忽然领悟,有些秘密原本不属于人间。 "谢谢你杜涛,如果不是你的及时出现,我和小八已经被活埋了!" "终于结束了!千辛万苦找到的不过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和无价永恒的情谊吧!"杜涛伸出了手问,"不是吗?" 我和小八重重地点了点头,三双手重叠在了一起。 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帐篷搭在鲜花与坟墓之间。现在已经是午夜了,然而,三个人却睡意全无,坐在篝火的旁边唠着家常。 先前杜涛从地宫里出来,便与他的表姐取得了联系。救援考古队已经住进了"幽灵客栈"(旅馆)里,明天一早便可以进山了!杜涛的表姐还告诉他,此次救援考古行动是由国内一位资深的考古学家亲自挂帅,并且十分郑重地警告我们,万万不可随意乱动地宫里的任何物品。杜涛这才忽然想到我和小八还在地宫里,便再一次进入了地宫及时地出现在了我和小八的面前。 在聊天的过程中,杜涛无意中提起了白灵。然而,令我和杜涛大吃一惊的是,小八竟然说她很漂亮? "你说什么?"杜涛瞪大了眼睛问小八,"你怎么知道她长的漂亮?你见过她吗?" "小八。"我停顿了片刻,然后看着小八被篝火映红的脸问,"你难道走出过大山吗?" 小八点了点头,说:"一个月前,奶奶曾跟踪一个‘鬼脸人‘走出过大山,而我怕奶奶有什么闪失便尾随其后。这个人就是你们提到的马强。来到城市之后,奶奶知道了马强的住处,便想方设法地要走进去寻找心灯谱的下落。终于有一天,马强开着一辆车走进了他的住处,然后敲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白灵。当时正下着雨,天也很黑,马强进去后不久便出来了,而且很生气,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关。马强开车走后奶奶便走了进去,不一会我就听见从屋子里传出一阵尖叫声。我知道白灵一定把奶奶当成女鬼了!"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接着说,"可惜你的奶奶把马明当成马强了!狡猾的马强把你的奶奶引到了马明的住处,结果害得白灵进了精神病院。" "白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别提这些了!还是早点睡觉吧!"杜涛说着钻进了帐篷。 "小八,你也去睡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小八点了点头,睡觉去了! 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周围的鬼火在闪动,宛如整个世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盘腿坐在鲜花与坟墓之间打开了杜涛的笔记本电脑。 连接上网络之后,我登陆了我的QQ。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一定是有人给我留言了! 点开闪动的头像,QQ的对话框打开了。原来是我大学时的师哥-胡锋。此人已经毕业两年,在市刑侦科工作。 他在留言里说,他最近接手一个非常奇怪的凶杀案,案发现场在莲花山上的一座破庙里。初步侦察与我曾跟他提起的灯谜会事件有关。他还说,在案发现场的一个死者身上发现了一本古书-《鬼灯》。书中记述了发生在很多年以前的一起"灯谜会惨案",他还说"灯谜会事件"便是前者的复制品。 "你在吗?你在哪?"胡锋的QQ头像突然疯狂地闪动起来。 "在。我在大山深处。我用笔记本上网,信号不是很好,我们长话短说好吗?"我很快敲出来一行字。 "找得你好辛苦。我们长话短说,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胡锋很快就打出来一行鲜红的字体。 "不知道。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我说。 胡锋回复:"我在看书,一部没有结局的古书-‘鬼灯‘。"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一抖,问:"那这部书是写到哪结束的?书中还有些别的什么吗?" 胡锋很快回复:"写到‘有一个白衣女鬼从书中走了出来‘便没有了!里面还有一张地图。" "地图?什么样的地图?"我问。 胡锋回复:"有点像藏宝图,地图的起点标记是一个‘●‘,而最后一个标记是‘666‘?" 《鬼灯》里的地图果然被马洪做了手脚。很快我就又想到了地图上的那首诗歌。马洪有没有把心灯谱上的诗歌也附进《鬼灯》里呢? 于是我又婉转地问了一句:"除了这些,还有其它的发现吗?比如说地图上有没有附加上什么文字?" "有。"胡锋回复。 我问:"什么字?" 胡锋的头像突然灰了下来。该死,怎么关键时刻下线了?存心吊我胃口。 极度不爽地想要合上笔记本,突然,胡锋的头像又闪动了起来。 迅速点看QQ对话框,用哀求的语气说:"锋哥,别吊我胃口,快告诉我是什么字?" 胡锋很快就回复给我一行字:"兄弟,你暗中调查‘灯谜会事件‘怎么也不带上我?我现在就住在你们所谓的‘幽灵客栈‘里,明天我们便可以见面了!很意外对吗?兄弟,我刚刚真想把‘鬼灯‘这部书烧掉。我认为‘鬼灯‘这本古书纯粹是在扯淡,更可气的是竟然没让我看到结局。兄弟,你的业余爱好不是写悬疑小说吗?何不以它为素材写一部完整的恐怖悬疑小说呢?书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鬼灯》吧!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现在我就把那地图上的几个字告诉你-魔鬼的眼睛,胡家村。" 魔鬼的眼睛,胡家村-马强曾留在旅馆里的文字,后来被驼背老人写进了电话本里。 亲爱的读者,现在你们知道鬼脸人马强为什么会在‘幽灵客栈‘里留下那些文字了吗?) 我相信你们的智慧,正如我相信古人所创造的奇迹。 一天后。 拖着疲累的身体终于踏上了回程的客车。至于那大山里的烂摊子,就交给考古学家们去收拾吧! 再一次看到了城市里的万家灯火,竟 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当客车驶进城市的时候,我发现小八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带有兴奋的恐慌,她当时在想些什么呢? 也许,她在恐慌这万家灯火的背后,还没有一寸属于她的安身之所。 也许,她在兴奋她的人生即将从这片美丽的夜色开始。 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之后,我们和小八之间的隔阂渐渐缩小。假以时日,聪明的小八她定会融入这座美丽的城市,成为其中的一员。 走下大巴车,与杜涛和他的表姐告别,我和小八打车回到了爷爷的家中。 刚走到爷爷家的门口,菜香就从院子里飘了出来。 爷爷准备了一大桌饭菜,桌子上还摆放着几瓶啤酒。 看见我的时候,爷爷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稍后,我将小八介绍给爷爷认识,并将她以及她们家族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吃完饭后,我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让给小八住。我又出门走进一家时装店里给小八买来一些换洗的衣服,回来后我将浴缸里放满了水,叫小八进去洗澡,然后走了出来。 跟爷爷讲了一会这些天来的一些遭遇,便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杜涛开车来接我们,说是带小八熟悉一下城市里的生活环境。 途中,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康乐精神病院",走进了白灵的病房。白灵正在熟睡,白灵的姑妈说她再做一次检查便可以出院了! 期间,我曾无意中问了一下白灵的身世。然而,白灵的姑妈讲着讲着竟然说到若干年前关于白家的一段惨事。 "哎!真惨啊!白家老少十口除了我和我哥哥之外全被药死啦!也不知道我们白家祖上做了什么孽,遭到了如此报应。" 原来,白灵竟然是当年生活在胡家村的另一个家族"白家"的后代,也是"白氏家族"最后一根跳动的生命脉搏。 好言安慰了白灵姑妈一番。临走时,小八郑重地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头,替她的奶奶赎罪。弄得白灵姑妈一头雾水,然而,我们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就让过去的一切被岁月彻底掩埋掉吧! 走出精神病院,又去拜访了杜涛的母亲。上官红痊愈之后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书店。我们走进去之后她正坐在一张茶几前看书。 该不会又在看一部古书吧? 上官红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听了小八的身世之后,当即决定,聘用小八来书店上班,并且还可以介绍大学里的专业老师教她学画。 小八热泪盈眶地站在中间给我们不停地鞠躬,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小八不会说话,小八不知道说什么,小八总有一天会报答你们的。" 最后,小八走到上官红的身前,突然跪在了她的脚下,她这一举动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 她要干什么?难道,她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吗? "对不起,我,其实……"小八看着上官红不知道怎样启齿。 上官红的反应更是出乎了我们的预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抓着小八的手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曾经在他的相册里看见过你的照片。那时候的你看起来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我不怪你,因为在他没认识你之前,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感情了!他常年在外,给不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在感情上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在事业上他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上官红扶起小八最后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还提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干什么呢?小八,你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不将情感也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呢?" 我不知道小八能否听懂上官红的台词,我只见她拥抱着上官红泣不成声。 公元2000年8月8日,暑假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我终于一口气看完了马洪杜撰的《鬼灯》一书。这本书的开篇是以莲花湖闹鬼为线索,以一盏可以帮人实现心愿的"灯"为主线,作者马洪称这盏灯为-魔鬼的眼睛。只要你在深夜12点,将你的心愿说给那盏"灯"听,灯魂就会走出来帮你实现心愿。 然而,晶晶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夜色下的北山墓园。 我将一束鲜花放在了晶晶的墓前,晶晶穿着那身白裙子正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笑。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纸张泛黄的古书,将它撕得粉碎,扬向天空。 去死吧!《鬼灯》 后记十天之后 回到学校,大学最后一年的校园生活就要开始了!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为毕业之后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有的在忙着考研,还有的已经提前走向了社会。 原本住着六人的寝室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自从回到学校,我便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寝室里。根据自己那段特殊的经历编写着一部恐怖悬疑小说,并在一家文学网站上进行连载,很快就得到了读者们的欢迎,纷纷催促我快些更新,千万不要"挖坑"。 连载到八万字的时候,一家出版商的编辑找到了我,很快就跟他们签订了出版合同。 这一天晚上,我坐在电脑前写《鬼灯》的结尾。突然,我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一张白脸上,是摆放在电脑桌上的一张相框。相框里边是我和晶晶的合影。 终于在WORD文档里写完了全文的最后一句话-去死吧!《鬼灯》。 真不知道责编MM看到我这样的结尾,会怎么想?总之,我恨一介书生马洪杜撰的那部古书,如果不是它,晶晶就不会离开我了! 退出WORD文档,伸了个懒腰,心想,总算结束了! 稍后,我躺在床上,手拿相框,看着被锁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晶晶发呆。时间在这一刻开始倒流,让我想起了很多个幸福的瞬间。 打开相框,想把相片取出来放进影集里。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摆脱触景生情的烦恼。 突然,我在相片的后面发现一行娟秀的小字,是用圆珠笔写上去的-就向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你。 窗外,夜已深沉。天上的"流星"已经陨落,泪水差点模糊了双眼。 我点燃一支烟,打开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我非常喜欢的"年华似水"-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 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想你的心百转千回 莫忘那天你我之间 听着听着,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仿佛看见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正坐在我的身边。 是晶晶吗? 我拼命地想要往起爬,可是身体向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怎么也爬不起来。 忽然,一串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嘀嘀嘀……嘀嘀嘀……" 我很快就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床头的桌子上只有一台孤零零的电脑,这才知道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晶晶穿着一身白裙子坐在我的旁边。 又是一串"嘀嘀嘀"的声音响起,我立即坐到电脑前,看见桌面的右下角,一个疯狂的手掌正闪动个不停。 我按下快捷键,QQ的对话框打开。一只白森森的手掌向我伸了过来,长长的指甲上还挂着血。 好可怕的QQ头像,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再看QQ号码,更是一组陌生的数字。 会是谁呢?一个陌生的读者吗? 对话框里的文字:你知道吗? 我的回复:知道什么? 那边短暂的一阵沉默,好像故意在吊我胃口。 等了好一会,对方依然没有答复。我也觉得这个陌生人很无聊,拉起那只可怕的"手掌"就想往黑名单里送。 突然,那只"手掌"又开始疯狂地闪动起来。 再次打开QQ对话框,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鲜红色的字体:故事还没有结束……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